天使睡的甜蜜,魔鬼笑得邪惡。
楚皇后天人交戰,她出不得宮門,即使知道了女兒的下落,以她手裡僅有的幾個人,保不準會露出風聲去,就好像去查楚家家眷一般被皇甫天佑耍得團團轉。既然怎麼也脫不開皇甫天佑的手,那要人有人要財有財的皇甫天佑倒成了她此時最好的選擇,只是楚皇后也知道,女兒一旦落到皇甫天佑手裡,那她縱然有朝一日成了太后,也只是個傀儡而已。
罷了,現在的她再無復興楚家的野心,更無與人爭勝之心,她只求不知流落何方的女兒能好好的,其他都不重要了。
猶豫許久的楚皇后點頭答應,同時又語帶哀意道:“你若真找到了我想要找的人,假若她過的很好,我希望你能別去打擾她的生活,假若她過的不好,我希望你能幫我把她送到我身邊來。”
“可以,只是你要告訴我,宋氏奶孃的小兒子哪去了……”皇甫天佑的話讓心若枯槁的楚皇后渾身一震,果然是她釁了皇甫天佑,他竟然什麼都知道了,那先前孫嬤嬤未出口的好消息,是不是他也知道了?
“宋氏在她奶孃找上門時就派人往江南去了,吳家之事雖說做的隱晦,可也漏洞百出……”皇甫天佑本以爲此事乃老奸巨猾的楚國丈手筆,可這件事又漏洞百出,實在不像是楚國丈做出的。
楚皇后聽到這裡已是心服口服了,父親年紀大了,哥哥侄子又都不爭氣,人心難測海水難量,楚家攤子鋪得越大便越是難以把控。所以纔有了今日的一敗塗地吧?
“若我問我來自何處,您可知道?”得知宋如沐奶孃小兒子的下落後,皇甫天佑垂目又問。
“這個……我實在是不知……”楚皇后茫然的搖搖頭,當初的一切都是楚國丈與楚大舅籌劃的,她只是按照指示一步步走來即可。
想來也是,若是楚皇后自己可以籌劃出這種事,那也不至於出現真正的嫡公主不知蹤跡的事了。
楚皇后說到做到。待皇甫天佑將宋如沐輕輕喚醒。睡眼惺忪的宋如沐就看到楚皇后正一臉和善的望着她,心裡打個激靈,宋如沐徹底醒過來。
一盞燭火昏黃的偌大寢宮。只有或坐或立或躺的三個人。
“與佑兒回去歇息吧,今個兒多虧了你,母后心裡領你這個情……對了,聽佑兒說你身子不適。日後就不必天天來給母后請安了,待你身子徹底好了。再來看望母后就是了……”宋如沐剛睡醒還有些糊塗着,楚皇后趁機打量起據說與她年輕時候很像的宋氏如沐,不看不要緊,越看越覺得這孩子身上有股熟悉的氣息裂天之人間起點。目光純淨性子恬淡以及發自內心的笑容,原來自己年輕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啊?呵呵,難爲過了這麼多年皇上還記得。竟跑來甘露殿中緬懷一番,是她豬油蒙了心。還以爲是皇上惦記上了兒媳婦,呵呵……這麼幹淨的孩子,就是曾經的她呀?
“這如何是好?”普通人家的婆婆病了,兒媳婦也是伺疾的,更別說萬衆矚目的皇家了。只是楚皇后和善目光中遮不住的悲意,令宋如沐如墜五里雲霧,不明白怎麼一覺醒來惡毒婆婆大變樣,從更年期大嬸遁變爲苦情慈母。她下意識的去偷瞄皇甫天佑,流波目光恰被忍笑的皇甫天佑撲捉個正着,不待宋如沐再說什麼,皇甫天佑上前拉起還是一臉迷糊的宋如沐,對楚皇后笑道:“既然如此,兒子就帶宋氏回東宮了。”
“去吧……”不是看不出皇甫天佑對宋氏的維護,楚皇后揮手對兩人道。
目送與皇甫天佑攜手消失的旖麗身影,楚皇后有那麼片刻失神,真的是越看越像啊!這背影竟比新城還要像她。
孫嬤嬤進來的時候,就看到楚皇后雙眼發直的望着殿門,她一連招呼了幾聲,都未能喚醒楚皇后,直到孫嬤嬤慌得想喊人時,楚皇后才收回神遊天外的目光,也不知道是對孫嬤嬤還是對她自己說,只聽她喃喃道:“宋氏會不會就是……”
楚皇后的話說到一半,轉而急切的對孫嬤嬤問道:“本宮記得宋氏只比太子小了一日是不是?”
見孫嬤嬤點頭,楚皇后目中的希冀之光亮得驚人,她抓住孫嬤嬤的手道:“樂清候是崇德十一年的探花郎對不對?”
孫嬤嬤越發糊塗了,不知道楚皇后這是鬧得哪一齣?莫非是又魔怔了?白日裡非得將心尖子楚新柔趕走,夜裡又追問起太子妃宋氏的事情來。
“是了,本宮記得那年的天氣特別暖和,桃花開得特別早,陽光曬在身上暖暖的柔柔的……”所以她給她的女兒取了新柔兩字,楚皇后彷彿又回到了那一年的春天,因爲她設計才懷上的龍嗣,崇德帝直到她生產都極少來看她,不像她生大兒天豐時那般徹夜守在殿外,也正是如此纔給了她和楚家偷龍轉鳳的機會。
直到皇甫天佑洗三之時,崇德帝才第一次踏進甘露殿,當時她記得崇德帝與海壽無意中說起過樂清候,大意是說江南難治,讓樂清候去磨練幾年。
墨城宋氏不是無名小族,怎會輕易收留其他人家的孩子?若是樂清候是楚派之人還說的過去,可樂清候自來便是堅決的保皇派。
剛剛浮起的些許希望瞬間沉入心海,楚皇后沮喪萬分,看來只能指望皇甫天佑了,菩薩保佑她的孩子平安康健。
那邊不說楚皇后原本就有的失眠之症,因驟然得知其親女生死不知而變本加厲,幾日之後,一頭漆黑烏髮竟隱隱生出了許多白髮。
這邊與皇甫天佑漫步走回東宮的宋如沐,仰望天際之間高懸的浩瀚星河,想到楚皇后前後相隔不到一日的改變,不由感慨道:“唉……沒進宮之前,我覺得皇宮可怕極了……”
皇甫天佑不其然挑起眉頭,順着宋如沐的目光望去,銀河一端是牛郎用擔子挑着倆孩子,一端是眺望夫君兒女的織女,溫柔一笑道:“現在呢?”
一直仰頭望天的宋如沐暮然回首,粲然一笑,黑夜之下她的雙眼晶亮,語意調皮又不失盎然道:“現在自然……還是怕,但是又不怕,因爲我知道你會一直站在我身前,爲我遮風又避雨……謝謝!”
“你我乃是夫妻,有什麼好謝的?何況是我硬拉你進來的……”皇甫天佑嗤笑一聲,繼而是微笑不止,他不知道,他臉上盪漾的幸福笑容足以讓天地爲之失色。
“既然說是夫妻,那你老實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