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想她也知道，趙斌落的現在這個樣子，多半是有她的原因。他從學校離開的那個時候，和見自己的時間吻合。
趙斌只在那裡埋頭苦幹，根本沒有發現站在不遠處的方舒窈。推着推車的時候，他的腦子一片眩暈。
早上爲了省錢沒有吃早飯，現在肚子裡早已空空如也。
眼前一黑，趙斌跌坐在了地上，半天沒有緩過勁來。
一道清香的氣味鑽入他昏沉的鼻息，肩膀上附上了一雙溫暖的手，一笑，他想自己定是餓出幻覺了，這味道他熟悉，是舒窈的味道。
可是舒窈怎麼會來這裡？
她現在是穆氏的少夫人，怎麼回來這種地方呢？
方舒窈心疼的看着趙斌，原本白皙的臉現在變得蠟黃無比，明亮的雙眼也是迷離，原本白皙修長的手指現在也變得粗糙。
掏出隨手攜帶的溼紙巾，給趙斌擦拭着汗水，聲音都不敢出。
額頭微涼，趙斌擡眼看，確實是那日思夜想的那張臉。
“又出現幻覺了，舒窈，我又看到你了。”三個月以來，這種幻覺他不僅出現過一次，當他滿心歡喜的與她相認時，她便消失了。
方舒窈眼眸一溼，都不敢正視趙斌那雙無神卻傷神的眼睛。
“你走就應該走的徹底一點，不要總是在我想你的時候出現，我會覺得你是在可憐我。”趙斌自顧自的說着，雖是這樣說着，但是心裡卻是希望這種幻影能多留長久一點。
……
“趙斌……”方舒窈出聲，她真的忍不住了，她怕再聽趙斌說下去，自己會崩潰的。
怎麼會有這麼一個人呢？
這世上怎麼還會有這麼一個人，日思夜想，用回憶折磨着自己，只爲了她？
這是趙斌啊，是校草啊！多風光的稱號。
可是現在這副落魄的樣子，傷神的原因，竟是爲了她方舒窈？
一滴眼淚化開滴落在趙斌灰黃的手上，暈開的那一剎那，也稀釋了手上的塵土。
這真實的溼潤感，這真切的聲音和觸感，趙斌無神的眼睛瞬間聚光，看着眼前的女孩，顫抖着聲音，簡直不敢相信。
“舒窈，真的是你？”
他擡手，想要確定一下這究竟是不是真實的。但他終究停下了，他怕這是假的，萬一這還是幻覺，那該有心傷？
“是我是我……”方舒窈不住的點頭。
突然，趙斌猛地站起身，踉蹌的往外跑。
真的是舒窈，她怎麼會找到這裡來的？自己這副落魄的樣子，被她看見了？
不行不行，絕對不能讓她看見的。
他們已經分手，爲什麼就不能保留自己在方舒窈心目中那俊俏的模樣？爲什麼連着小小的心願，老天都被剝奪了？
他以爲再次見到方舒窈的時候，應該是欣喜若狂的。
可是當真正見到的時候，卻是膽戰心驚，無地自容的！方舒窈那樣光鮮亮麗，自己卻這樣落魄，這是多明顯的比較。
自卑！
是啊，他自卑了！
趙斌突然跑開，方舒窈始料不及，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似是明瞭趙斌的想法。
突然。趙斌雙腿一軟，倒在了地方。
方舒窈趕緊跑過去，才發現趙斌是昏迷了。趕緊聯繫人把他送往醫院，醫生檢查之後說是餓昏的。
方舒窈問了包工頭才知道，趙斌爲了省錢，經常是吃了上頓沒下頓。
“這個手機您能換給我嗎？我不會讓您白給的，這裡有兩千塊錢，算是我買下了。”方舒窈從包裡面拿出一沓嶄新的一百塊錢。
包工頭見到這兩千塊錢，自然是沒意見，趕緊把手機拿出來，給了方舒窈，同時接下了那兩千塊錢。
突然想起包工頭剛纔說趙斌是爲了還債纔在這裡工作的，她問：“趙斌到底欠了你們多少錢？”
包工頭伸出肥嘟嘟的手，展開五個手指，“還欠五千塊。”
方舒窈從包裡拿出一張卡，把密碼寫在後面，交給包工頭，“這裡面有五千塊，你拿去。以後他不會再去你們那裡上班了。”
包工頭接過卡，心中好奇這個女人究竟是什麼人？
包工頭呵呵一笑，問道：“您是不是叫舒窈？”
方舒窈點頭。
“那就是了，趙斌這小子整天嘴裡喊着你的名字，你們是情侶吧？是不是吵架了？這小子也不容易，不管他犯了什麼錯，看在他這麼誠懇認錯的份上，就原諒他吧。”
方舒窈笑了笑，說了聲我知道了。
包工頭走後，方舒窈一隻守在趙斌的牀邊，醫生說這瓶點滴打完就沒有什麼問題了。
拿一張消瘦的臉龐，棱角分明的下巴刺痛了方舒窈的眼睛，她握着趙斌的手，輕輕撫摸着。
趙斌啊，你怎麼這麼傻？
若是真如我所想，如他們所說的那樣，你現在變成這樣，是因爲她方舒窈？那她方舒窈該怎麼才能彌補你？
半個小時之後，趙斌醒來。
方舒窈笑着問：“醒了啊？餓嗎？想不想吃什麼東西？”
趙斌看着方舒窈，不回答，也不說話，看着她，就像是想要把她印入自己的腦海。
真的是她？
自己昏迷前的一切，是真的？
舒窈真的看到了自己落魄的樣子？
“你來做什麼？我們不是已經分手了嗎？”半天，趙斌纔開口，爲什麼要來？既然分手了就要兩清不是？
還來做什麼？
還來假惺惺的做什麼！
“趙斌，我剛纔去學校了，聽說你三個月沒有去學校了，趙斌，你不該這樣的。”不管是爲了什麼，你都不能耽誤了學業。
“那又怎樣？”趙斌吼，坐起來衝着方舒窈吼，“方舒窈，你現在這副聖母的樣子做給誰看？可憐我嗎？那現在如你所願，看到了我這幅落魄的樣子你是不是很高興？現在可以滾了嗎？”
他第一次衝着方舒窈吼，方舒窈難過的眼神他看着眼裡！
可是誰又知道他的心中更加難過？
他愛方舒窈，一直都愛。
可是方舒窈和她分手，和別人結婚他接受不了！開始墮落，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他曾經對自己發誓，要等到有一天功成名就的時候把她救出火海的。可是他現在這副樣子，讓他如何面對心中愛人？
如何面對？
面對趙斌的怨恨，方舒窈無言以對。
“對不起。”方舒窈低頭，難得的和道歉。
若是這一切都是她的錯，那她該怎麼彌補這些因爲她而生活的並不快樂的人？
“爲什麼要道歉，舒窈你做錯了什麼要道歉？”趙斌擡手抓着方舒窈的雙手，激動地看着她。
爲什麼要說對不起？
這一切和方舒窈並無關係，她也是受害者。
方舒窈看着趙斌，爲什麼要說對不起？
是啊，她是一個從不輕易說對不起的人的。可是今日看到趙斌的樣子，她是真正覺得是因爲自己才使得趙斌這樣的。
“若是我們從未遇見過，你現在一定不會是這樣生活的。”想了想，方舒窈說了一個合理的答案。
如果他們從未遇見，趙斌的生活一定不是這樣的。
他現在一定有一個乖巧漂亮的女朋友，女朋友很愛他，對他的話也言聽計從。那他一定是幸福的。
又怎麼回事現在這個樣子的？
“你以前從不回答假設性的問題，今日這假設的問題卻從你口中問出。舒窈，你變了。”
他記得以前他們交往的時候，趙斌問方舒窈，假如我們以後結婚，那我帶你去周遊世界好不好？
方舒窈笑着說：我從不回答假設性的問題。
這句話他一直記在心中，日後再也沒有問過這種問題。
可是今日，這麼可笑的假設性話題竟然從方舒窈的口中問出！
“恩，我變了。你還記得我的夢想是什麼嗎？”方舒窈問趙斌，她是變了，變了那麼一點點。
只是她的夢想從未變過。
“你說想做一個女王，保護你的家人和朋友。”趙斌自然記得，方舒窈說過的話他都記得。
就是因爲她這個夢想，趙斌才從心底疼這個女孩。
大多數女生都是想做一個公主，被自己的王子保護。可是方舒窈卻想做女王來保護別人。
“可是我現在傷害了我在乎的人，趙斌，你知道看的你現在的樣子，我的心中是什麼滋味嗎？”
方舒窈看着趙斌，眸露認真。
趙斌可知道，方舒窈看到他在工地那一幕，她的心中是什麼滋味。
就如那天和他說分手時候的心情，她的心中本就難過，卻更多了一絲愧疚。
“我不知道，和你交往了這麼久，我從不知道你心中在想什麼。”趙斌回答。
方舒窈對趙斌知情達趣，溫柔可人。
可是她看他的眼神總是帶着距離，她也會很幸福的笑，但是那笑容從不是因爲他。方舒窈的心中有人，卻不是他。
可是她從不在意，方舒窈這麼優秀，一定會有很多的男生追她。
他相信只要自己用心去愛她，總有一天方舒窈總會愛上自己的。
可是他的努力剛剛開始，方舒窈就和她分手，嫁爲人妻。
這悵然若失的感覺，方舒窈又怎麼能體會？
“趙斌，你不應該這樣的，我不值得你這樣做。”方舒窈起身，走到窗口，看着外面的景色。
她不值得一個這麼好的男人爲她自毀前程。
“值不值得我說了算。”趙斌很執着，認定的事情就很難更改。
他認定這個女孩值得這樣做，那就是值得。
“若是你嫁過去過得很快樂，我也就把這份感情深埋心底再不窺探。可是明知道你在那邊過得並不快樂。我怎麼能不管你？舒窈，我是不是從未和你說過，從那次見你之後我就一直髮誓要把你就出來。所以我才離開學校想出來謀份生路，待到功成名就時，救你出來。可是現在這副狼狽的樣子，你看了心裡一定是嘲笑我的吧？“
“我沒有……趙斌，我沒有……”方舒窈轉身，淚眼眸光的看着趙斌。
趙斌的這些話，一字一句都像一顆釘子釘在她的心中。
明知道不快樂，怎麼能不管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