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無數坍塌傾頹的殘破廢墟,看着被掩埋在無盡灰塵之中的歷史,血魔可沒有半分憑弔哀婉的心情,而是全神貫注的向廢墟深處潛行。
倒吊在高高的洞穴穹頂,離着地面有二三百米的距離,下面的一切都盡收眼底。視線跨越重重的迷霧,投向歷經千年依然矗立不倒的宏偉城牆。雖然它已經破敗不堪,上面的磚石也佈滿了礙眼的苔蘚地衣,但是隻憑那高達30米的牆基和可容2輛馬車並行的寬敞甬道就可以想見它當年的風采。
城牆上面的浮雕都已風化掉落,只留下疤痕般的斑駁暗影,甬道上有一隊隊的身影在有規律的巡視着,看的出來防線極爲嚴密,任何人想要從地面潛入都不是一件易事。不過這些明面上的巡邏兵都只是幌子,真正阻擋外來者進入的是一個個隱藏在角落裡的晦暗魔法陷阱和靈能陷阱。
陷阱不止地上有,就連血魔爬行的穹頂也安置了不少靈能絲線。一根根無形無質的靈能絲線縱橫交錯,把穹頂所在的空間佈置成了可怖的蛛網陣,所以血魔來到城牆上方的位置就再也不敢深入了,只能遙視窺探一下奪心魔城市的風範。
在他視線所及的地方,城牆內尚有不少完好的建築,那裡有着不少地底生物在進進出出。搭眼看去,血魔就認出了不少:精靈,卓爾,吉斯澤萊人,吉斯洋基人,石盲蠻族,豺狼人,灰矮人,侏儒,半人馬,地精,獸人……
這些平時八竿子打不着的奇特種族竟然在這裡都能找到,並且看起來還能很“和諧”的生活在一起,最少血魔就看到一些卓爾和獸人聚在一個火堆旁,分吃着一口大鍋裡面濃綠色的湯汁。血魔微微的一撇嘴,對這些落入奪心魔手中,永世淪爲心靈奴隸的傢伙報以無限的同情。
這裡大概就是奪心魔奴役生物生活的“平民區”,顯得混亂骯髒且無序。而更深處的“上城區”區域,則被一道淡淡的扭曲屏蔽所籠罩,無法一窺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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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沒奈處,突然發現身下一條通往“上城區”的灰色條石鋪設的道路上匆忙的走來了一羣“人”,居中位置有個穿着深灰色斗篷的“人形”。來不及思考,也來不及籌謀,血魔出於本能的一張嘴,一塊雞蛋大小的血團徑直噴出,在空中划着弧線滴落下去。
只是小小的一塊血團離體,竟讓血魔瞬間衰弱下去,緊抓着穹頂石壁的手腳都有些發顫,險些鬆脫。剛剛那一團血,體型不大,數量不多,卻包含了血魔體內三分之一還多的能量,短時間內如此巨大的能量損耗也難怪以血魔的體質也差點吃不消。
還在空中時,血團就以極快速度開始變化,探出無數根細長的觸手,並且張開了一隻異樣的眼睛。它轉眼間化成了一個小小的異形生物,以與身軀極不相稱的敏捷和速度向下急墜,但在墜落的同時身軀也在水平方向進行不斷的微調,以保證自己的落點和地面正在不斷行進的斗篷人重合。
在空中墜落一半時,血團組成的異生物體表顏色開始變化,出現了類似變色龍的擬色天賦,和它所在的背景顏色融爲一體,如果不是處在高速運動狀態,正常人幾乎很難用肉眼捕捉到它的存在。
到距離斗篷人還有20多米的時候,這個詭異的異生物身軀驟然扁平,以快速自燃形體爲代價消去了墜落時的各種聲響和衝力,最終輕飄飄的滴落在斗篷人肩頭,並化爲同色質的液體黏附在那裡。
斗篷人在這一刻也是有所察覺,疑惑的擡頭環伺了一下四周,沒有發現任何與往常不同的地方。就在斗篷人仰頭望天的短暫一瞬,露出了兜帽下紫紅色的肌膚,章魚般的頭部以及下巴上兩長兩短的觸手。
這已經是一名處於成熟期的奪心魔了。
它疑惑的停下腳步反覆掃視了幾遍身周,舉止間露出的警戒神色瞬間感染了身前身後的幾名心靈奴僕,一個個紛紛抽出武器開始在附近尋找起可能的敵人。
沒有任何發現。這讓它更加困惑起來。
剛纔那股沒來由的危險直覺是如此強烈,如此尖銳,已經深深地刺痛了它敏銳的心靈,不可能是誤判和錯覺。可自己現在身處城市之中,再有半里地就要進入靈能屏蔽的掩護範圍了,這個時候會有什麼未知的危險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奪心魔煩躁的捲動起下頜細長觸手,心念一動,解除了奴僕們的警戒命令,向前繼續起自己的行程。
很快,衆人就來到了那道分隔裡外的靈能屏蔽前,幾個跟隨在身邊的奴僕躬身施禮後轉身返回了他們下城區的“家”,只有奪心魔平靜的走向了無形而有質的光膜。
本來渾然一體的光膜在感知到奪心魔的靈能後,豁然張開一道和他體型相當的人形孔洞,把它放了進去。
當光膜在奪心魔身後緩慢合攏時,這個相當於血魔分身的異生物纔敢從扁平的身軀裡抽出一二根細絲般的觸鬚,被動的探測着周遭的一切。所有的精神波動,所有的能量反應都被壓縮在最低最低的程度,那個詭異的眼睛也再次張開,只是由於擬色的作用,顯得比深灰色的斗篷色澤要更深沉一些。驟然望去,還以爲那塊深色暗斑只是奪心魔無意間沾染上的污漬。
隨着奪心魔沿着道路持續前進,周圍的基礎影像和聲音也同步在血魔腦海裡生成。這不是法術效果,也不是異能效果,而是同一個肉身裡細胞與細胞間的本能同步感應,這種感應只能被幹擾,卻無法徹底的斬斷。
這是一個被修復的幾近完好的遺蹟,灰色條石鋪設的街道,兩側是平頂的房屋,完全用土石混合的材質構築。依據修復後的花紋圖案推測,這都是些酒館、旅店或者商鋪之類的普通場所,但是現在,這裡居住的都是身穿長袍,頂着一個章魚腦袋的奪心魔、靈吸怪。
奪心魔卡澤耶克和幾名相熟的夥伴打過招呼,並沒有停留,徑直走向街道盡頭那座高聳的殿堂。這裡是幾千年前奧術師建立的城市,當然不可能有神殿,那裡是一座寬敞雄壯的奧術殿堂,是奧術師們聚會討論問題的地方,現在當然成了奪心魔們的市政廳。
奪心魔們可沒有人類那一套繁文縟節,更不會出現拖沓無用的官僚作風,卡澤耶克只是在市政廳大門口靜立了片刻,面前就出現了自己想見的“人”,奪心魔長老——賽勒沃爾。
邪惡而帶着帝王般的威嚴,這魁梧的人形生物直立起來有將近8英尺高。它的肌體如同紫紅色的橡膠,有一層油脂一樣的粘液附着其上,在暗淡的自然光線中閃爍着粼粼的光澤。這個奪心魔長老塞勒沃爾身穿拖拽於地的華麗長袍,其章魚般的頭部擁有兩條較短的觸手和四條極長的觸手。它的眼睛是一雙銀白色而毫無表情的球體。
兩魔沒有任何交談,彼此注視着,思維卷鬚飛舞着,以心靈傳送的方式傳遞着信息。當然,在這無聲的交流中,很多雜亂的字眼會被近在咫尺的血魔分身無意間捕捉到。
“……人類法師……卓爾……”
“高階……”“到來……”“遺蹟……”
完整內容當然無從得知,可是從這幾個被反覆提到的關鍵詞裡,已經能夠獲得足夠的信息進行腦補了。看來法師公會的大動作並沒有瞞過奪心魔的探查,這個奪心魔卡澤耶克很明顯是剛從外面趕回來,帶來了法師公會的最新信息。
短短的幾屈指,兩魔就完成了交流。
奪心魔卡澤耶克身子微躬,轉身離開了市政廳大門,向着城西自己的居所走去,而奪心魔長老塞勒沃爾則返身沒入了身後如有實質的黑暗之中。
就在兩魔轉身的一剎那,卡澤耶克斗篷上的血魔分身已如一滴滾落的水珠,沿着柔軟的布面順滑而下,並最終掉落在月白石地板上。整個過程悄無聲息,由於沒有任何法力波動,也就沒有引起兩魔的任何警覺。
等市政廳門口再次恢復了寧靜,地板上一塊水漬慢慢鼓起。與最初始的雞蛋大小相比,現在的血魔分身只有原來的一半了。由於它畢竟不是一個完整的生命體,任何舉動都要以燃燒自身爲養分來驅動,所以在沒有外界補充的情況下,自身攜帶的血液菁華能量最多維持它40分鐘的活動時間。如果做出某些耗能比較大的舉動,這個時間還要大幅縮減。
血魔留給這個分身的任務可不是來刺探奪心魔的隱秘,而是進一步確認主人所描述的空間座標的實際位置和可能面臨的阻礙。不管任何時候,主人的指令都是第一序列需要完成的。
血魔分身在確定了周遭的安全後,開始了局部的扭曲變形,很快一個迷你型的蜘蛛就出現在了原地。只是和真正的蜘蛛相比,這個迷你型的小傢伙只有類似的外形和8條扁平而鋒利的節肢。
輕輕的彈跳而起,在空中微一借力就黏附在一根頂天立地的石柱之上,血魔分身以自己特有的敏捷循柱而上,避過一些特殊的符文和靈紋所在的區域,徑直爬上了市政廳高大的廊檐。
在殿堂頂端最高處,血魔分身停了下來。這是一個美麗少女的石質雕像,杵立在殿堂的至高點,而血魔分身此刻就匍匐在她略有殘缺的精美頭環之上。
血魔分身再次探出兩根細長的觸角,高高豎起,一邊輕微顫動激盪出微不可查的特殊空間漣漪,一邊身形轉動反覆比對周遭的空間反饋,努力和核心處儲存的一組特殊數字進行比對,尋找着主人所說的那個空間節點。
在身形完整的轉了一圈後,血魔分身的觸角指向了市政廳後方3裡外的一處神秘所在。那裡是一座3層小塔,在周邊聳立的建築羣中並不起眼,唯一有點特殊的就是它的孤僻。最少在建築密集的中心區,它孤零零的獨居一處,和周遭的建築都有近百米的間距,這已經足夠體現出它的特殊了。
當血魔分身的空間感知遙遙落在那座小塔上時,外界反饋的數據和核心區的數據完美的匹配在了一起。
找到了。
不敢有任何怠慢,血魔分身幾乎在得出結論的同時,就已經開始了不可逆轉的自燃。身形鬥轉,所有的觸手都朝向了血魔本體所在的位置,哪怕隔着十幾裡的距離,也指向的分毫不差。劇烈自燃生成的所有能量全部涌入這些觸手之中,把自己最後所確定的空間位置附近的影像和探查數據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方式定向傳送了出去。
“咚咚……”
血魔分身身邊連續響起傳送所特有的聲音,7個奪心魔長老陸續的在空中顯露出了身形。每個奪心魔長老在出現的第一時刻,就把自己的銀白色眼泡一眨不眨的緊盯在了少女雕像頂端正在透射出炙熱白芒的奇特小生命身上。
無數層力場牆立刻把其禁錮在原地,可是已經晚了。完成了信息傳送的血魔分身在內部核心焚燬的時刻就已死亡,只留下了一小撮血液完全燃燒後的灰燼。在最後那一刻,血魔分身還曾張開了那個詭譎的單眼,以意識波動的方式向在場的奪心魔長老們傳遞了一道信息。
“我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