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塞守軍也並非毫無還手之力。
強勁而犀利的弩箭,不但不能給漫天飛舞的幽靈怨魂帶來絲毫傷害,反在貫體而過時給自己人帶來意外的流彈傷害。不過那些等級超過5級的強力戰士通常都具有了使用鬥氣的能力。他們把鬥氣運用到手中的兵器上,往往也能給擦肩而過的靈體帶來巨大的傷害。
城牆之上每隔一二百米,都會有一座堅固異常的戰堡碉樓。隨軍法師大多都躲在這裡面,透過開在牆壁上的瞭望口把一個個五顏六色的神奇法術扔到飛繞盤旋的靈體身上。
對於這些沒有堅厚腐肉、堅韌骨骼保護的靈體,哪怕只是一階的小法術也能給它們帶來恐怖的傷害。
傷亡慘重的幽靈怨鬼立刻蜂擁着想要撲入這些碉樓戰堡之中,可惜繪滿了牆體的詭異符文讓它們再也無法像先前一樣穿牆透壁,而唯一進入戰堡的入口也被身具鬥氣的中下級軍官牢牢把守着。
於是,漫天靈體只能帶着無盡的怨恨和殘念圍着戰堡盤繞嘯叫,瘋狂的衝擊起人類戰士組成的防禦陣線。
幽靈的嘯叫詭笑,人類戰士的怒吼嘶喊,伴隨着靈體崩解前潰散的靈光和滿地身軀冰涼、面容扭曲的人類凍屍,整個要塞城頭都是這一幕幕悽慘酷厲的戰鬥場景。
每當要塞城牆下面囤積的屍羣數量過多,要塞守軍就會從城頭拋灑下一個個陶罐。這些陶罐並不結實,在下落過程中就紛紛撞碎在不斷蠕動攀爬的乾屍活屍身軀之上,從裡面傾瀉出腥臭刺鼻的黏膩黑液。
而緊接着城頭守軍又拋下來一根根火把。
這些明火一接觸到乾屍身上的黑液,就瞬間爆燃起沖天的火柱,並很快順着黑液的流淌燃遍了整個屍堆。
乾屍活屍僵屍這些亡靈生物雖然沒有了痛覺,可是身爲不死生物,天然的畏懼強光和火焰。因此剛纔還在不斷蠕動升高的屍堆瞬間垮塌,無數燃成了火人的殭屍帶着沖天的烈焰哀嚎着滾落了下去。
幾乎盞茶的功夫,剛纔還快要和要塞城牆平齊的恐怖屍堆就成了露天的大型燒烤。無數的火頭在屍羣裡肆意蔓延,放眼望去,滿地都是打滾哭嚎的焦屍,刺鼻的焦糊臭氣薰得人腦仁疼,活脫脫一副焦炎地獄的可怖場景。
然而每到這個時分,也是高階亡靈最有可能出沒的時刻。
慘白麪孔,獠牙利齒而又能變身蝙蝠的吸血鬼;長了一副豔麗容貌,卻又能隨時化身可怖女鬼的高階女妖;混在屍羣之中,陰險的向城頭施放死雲術的可惡屍巫;隱身在無邊的暗影之中,到處刺殺要塞守軍裡中低階軍官的暗影刺客……
整個雷鳴要塞的正面城牆之上,廝殺喊殺之聲從未斷絕,可怕的殺戮到處可見。隔三差五的,每當城頭衝上的高階亡靈數量過多,還能見到城中魔法塔雷雲大作,火雲翻滾。各種大威力的範圍法術如滅世天威般從天而降,把靠近城牆的亡靈滅殺一空。
亡靈的攻勢暫時被遏制了!
而這個時候,往往也是雷鳴要塞守軍可以稍微鬆一口氣的時刻,更是士兵們換防的大好時機。
魔力之眼隱身在高高的虛空之中,把下方的戰況盡收眼底。
由於站得高看得遠,威爾大氵去師反而能夠更加清晰的把握住整體戰局。在他的視野之中,剛纔在腳下發生的那一場場戰鬥,其實並不算是真正的亡靈攻城,而只是恐怖屍潮前端和人類守軍的一場“友誼賽”。
在魔力之眼掃視下,整個雷鳴要塞前沿一直延伸到無限遠處的陰暗天幕下,黑壓壓攢動的人頭佔據了全部視野。無數衣衫襤褸滿身污穢的可怕殭屍擠成密集的肉疙瘩,在一股無形意識的指揮下步履蹣跚的向雷鳴要塞進發。
而在它們中間,魔力之眼也能不時掃描到一個個體型高大壯碩、造型古怪詭異的中高階亡靈。它們就像是這羣屍潮的骨幹和指揮節點,正是由於它們的存在,整個屍潮纔會變得如此有條有理和秩序井然。
對於這一點,雷鳴要塞裡駐紮的高階法師們當然心裡有數,可是他們卻再也不敢組織起來用飛行術去定點清除這些屍潮中的指揮者。恐怖的海量低階幽靈再加上陰險狡詐的亡靈法師,就足以淹沒那些敢於進入屍潮範圍的人類法師。
還沒有真正的開始攻城,只是屍潮無意識下的自發攻擊行爲就已經讓要塞守軍疲於應付,這愈發讓威爾大氵去師不看好腳下這座要塞的前途。
天塹或者依然是天塹,可是在面對邪惡力量匯聚起來的強大實力面前,人類口中的堅固要塞也不過是恐怖屍潮卷裹下的一朵小小浪花。也許只要一次強力衝鋒,這座屹立了幾百年之久的超強要塞就會無聲的湮滅在無邊屍潮之中。
在這個時候,人類那些防禦手段只能消減一下屍潮前端的密度和拖延一下屍潮的速度,而唯一能夠大面積殺傷屍潮的只有法師羣體的範圍法術。可是一想到幾位傳奇級的亡靈巫妖就可能躲藏在屍潮的某處,就連星辰法師凱蒂恩尼都不敢輕易跨出要塞魔法塔的保護範圍,這就更別提那些只是受利益誘惑而來的各階法師們了。
這些法師裡面,本身就是諾維斯人的只佔很少一部分,大部分要麼是受不了法師公會的強勢和霸道,要麼是衝着諾維斯公國對法師的種種優待才找上門來的。
對於他們來說,失去了諾維斯這樣一個自由優渥的金主確實很可惜。可是如果這份自由和優渥需要用生命去換取的話,那麼他們也不介意再次變成流浪法師,過着顛沛流離的生活。
所以讓他們憑據天險抗擊一下恐怖屍潮還能夠做到。可是一旦想要把他們組織起來,脫離要塞魔法塔的保護,飛到恐怖屍潮上面去丟法術,這就超出了他們的承受範圍,很多協會法師甚至會直接抗命。
人類法師雖然向來以聰明睿智著名,可從來不與勇敢堅毅掛鉤!
在他們看來,榮耀、信念、勇敢這些東西都是用來忽悠那些大塊頭們去冒險的虛妄之語,而真正的法師應該是聰慧、優雅、睿智,並且在生死關頭知道如何去規避危險的有頭腦的人。
所以在生死關頭,勝敗未分的關鍵時刻,“聰明”的法師總會丟下一羣肉盾,丟棄浴血拼殺的焦灼戰場,自己獨自一人“跑路”。
這可是法師羣體一項由來已久的光榮“傳統”!
威爾大氵去師杵立在魔法塔頂層的小型平臺之上,隨手掐滅了和遠方魔力之眼的精神聯繫。當遠方那血肉橫飛的戰場從精神海中消失後,他忍不住由衷的嘆了一口氣。
他很清楚自己身上擔負的使命。
自己這次諾維斯一行,其實主要目標就是法師協會裡面幾個值得爭取的優秀法師。除此以外,幾乎都是已經被放棄的“犧牲品”。
目前的克萊恩位面風雨飄搖,就是一家獨大的法師公會也面臨着衆多或明或暗的強勁勢力的挑戰。在當前的局面下,派出一支足夠分量的遠征軍支援精靈大陸已經是勢在必行。這畢竟是關係到整個位面安危的頭等大事。
因此在救援精靈大陸和救援諾維斯這兩件事上該如何選擇,是個人都能分出輕重。
在這種情況下,法師公會急於安撫住那幾個略顯躁動的傳奇巫妖。畢竟法師遠征軍出征在外的時候,後方的大本營可不能再翻了盤子。
即便讓傳奇巫妖們佔據了諾維斯,它們想要完全消化吸收這麼偌大的領地,恐怕三五年內也騰不出手腳去攪風攪雨了。這豈不正好給法師公會騰出救援精靈大陸的時間和空間!
因此在七環會議上,傳奇法師們早早的就已經做出了拋棄諾維斯的最終決定。
上至諾維斯大公,下至赤腳農夫,幾乎都是早已內定的“消耗品”,成了他們安穩住傳奇巫妖的工具。至於拋棄諾維斯所代表的意義,則根本不是他們需要思考的問題。
這是問題嗎?這是問題嗎?這是問題嗎?
這不是個問題!
或許生活在諾維斯的幾百萬生命只有極個別的法師會在乎,可惜……他們在法師公會這個組織裡面根本不具有發言權,當然更不具有決策權。
威爾大氵去師的一舉一動,掌控着魔法塔全部權限的星辰法師瞭解的一清二楚。而對方此行背後的寓意,星辰法師也是心知肚明。
可是儘管知道這一切,可要讓他輕易的放棄在諾維斯辛苦經營了幾百年的基業,星辰法師依然有些捨不得。
他是地地道道的諾維斯人,更是諾維斯公國供奉了三四百年的護國法師。但凡有一線之機,他也不願意放棄這個熟悉的國度,去法師公會那個渾濁壓抑的組織裡看別人的臉色生活。
靜坐在密室之中,星辰法師蒼老而陰鬱的面孔上浮現出一抹決絕的狠厲。
該是到了一個決斷的時刻了!
一揮袍服,身周光影變幻,幾乎瞬息間星辰法師就出現在魔法塔頂層的一間神秘密室門前。
用魔法密語啓動了大門,凱蒂恩尼邁步進入其中。
一桌一椅。
整間密室空間不大,也就十坪大小,裡面的擺設更是簡陋到了極致。
可是此刻密室裡面卻端坐着一個“人”。
一個尖眉鼠目滿面奸詐的龍巫妖!
“我想再聽聽你帶來的話!”凱蒂恩尼冷厲的盯視着龍巫妖,沉默了半晌終於開口說了話。
龍巫妖蜥蜴般的尖瘦臉頰上露出一絲笑意,趕緊躬身施禮道。
“安格列大人託我給您帶個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