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一章 落紅不是無情物

祁繼忠離開以後,瑩兒來叫曼青起牀,瑩兒關切的問道,“姑娘這麼早便起來了?不知姑娘昨日睡得可好?”

“很好。倒是讓你和馮嬤嬤擔憂了。”

瑩兒看着桌子上放了兩杯茶,心下便明白了,“姑娘,昨日,他可是又來了?”

曼青隨着瑩兒的目光看去,最後落在桌子的茶杯上,便知道瑩兒察覺了什麼,也不再隱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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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還是要小心爲上,千萬不要讓其他的有心之人發現,若是隻有我和義母知道也就罷了若是傳到瑾皇太妃或者皇上那裡,那姑娘的性命可就不保了。”瑩兒關切的提醒着曼青,眼睛裡面充滿了擔憂,沒有一絲作假。

道理曼青全都明白,只是現在這最重要的,不是自己的安危,也不是祁繼忠的安危,而是曼青腹中的孩子。曼青那苦命的女兒,既然命運無法逃避,要讓這一世自己與女兒再相見,那曼青就一定要改變上一世的結局,一定不可以讓悲劇再次上演。

日子一天天過去,曼青害喜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了,雖然馮嬤嬤和瑩兒每天換着花樣的給她做吃的,凡是吃食就又在裡面加了很多的梅子酒,這才讓情況稍稍緩解一點點。但是,冷宮的條件畢竟有限,梅子酒的儲備也不是很充足,很多沒有放梅子酒的吃食曼青根本吃不下,都吐的一塌糊塗。

馮嬤嬤這幾日也在暗地裡面籌備,終於託人出宮買到了自己要的東西。這日,曼青又吃不下飯了,馮嬤嬤把瑩兒支開了廚房,說是要親自掌廚爲曼青做吃的,給曼青好好補補身子。瑩兒覺得義母今天有些不對勁,可是也是說不上來哪些地方不對勁。但是義母讓自己去內務府再領些木炭,說是怕不夠用,凍着了曼青。瑩兒將信將疑的離開了。瑩兒離開以後,馮嬤嬤用自己的月例銀子在內務府那買了一隻烏雞,準備煲湯給曼青補補身子。

就在雞湯快要做好的時候,馮嬤嬤從懷中掏出一個小藥包,左右看看,沒人注意,將那一小包紅色的粉末撒到煲好的雞湯裡面。用勺子攪拌均勻,又燉了一小會。將雞湯盛出來,準備給曼青端去。

曼青此時正在房間裡面休息,懷孕讓她變得特別的嗜睡,動不動就會覺得很累,身上很疲憊的沒有力氣。馮嬤嬤走進屋子,輕輕的拍了拍曼青,將她叫醒。“姑娘,醒醒,吃點東西吧。這一天又沒怎麼好好吃東西。我託了人去宮外又採買了一些梅子酒,應該暫時夠用一陣了。姑娘起來吃幾口吧。”

掙扎着坐起身子。馮嬤嬤小心的將雞湯盛到小碗裡面,遞給曼青。曼青剛剛睡醒,還不太有胃口,就說道,“嬤嬤,先別忙,先放那涼一會再喝吧。我現在喝不下。”

馮嬤嬤一聽曼青不想喝,心裡面着了急,連忙勸說道:“姑娘,這雞湯當然是趁熱喝纔好喝呢。放涼了就沒法喝了。這烏雞可是我特意在內務府買來了,燉了一個下午呢。姑娘好歹先喝幾口。若是嫌燙,我幫姑娘吹一吹。”

曼青看着馮嬤嬤關切的樣子,心裡很不是滋味,自己這樣已經給馮嬤嬤和瑩兒帶來太多的麻煩了,如今又讓她們爲了自己的事情而奔波操勞,曼青真的覺得自己愧對她們。於是,乖乖的端起湯碗。

“嬤嬤,你別急,我又沒說不喝。也不用勞煩嬤嬤,我自己來,趁熱喝,一定不辜負了嬤嬤的心意。”

聽曼青如是說,馮嬤嬤心裡緊張的心情才稍稍平復了一點。眼睛緊緊的盯着曼青手中的湯碗 生怕這中間出了什麼差錯。

曼青端起碗,小心翼翼的吹了吹,正準備喝的時候,突然一個聲音響起。“姑娘!我回來了。”

尋聲望去,看見瑩兒風塵僕僕的從門口進來,臉上還帶着細密的汗珠。曼青放下碗,問道,“怎的這麼着急?看你這滿頭的汗。這一下午也沒見你的身影,你幹什麼去了。”說着曼青拿起懷中的錦絹給瑩兒擦了擦汗。

瑩兒的眼神落在曼青手邊的雞湯碗上,又瞬間閃回,“義母讓我去內務府領些木炭,說是要不夠用了,這不剛剛纔回來。”

曼青點了點頭,“累壞了吧,不用着急,索性也沒什麼事情。看把你累的。”

瑩兒尷尬的笑了笑,然後眼神又再次落在那個雞湯碗上,曼青以爲是瑩兒想喝,看着她眼神一直飄向湯碗,便笑道,“瑩兒是不是饞了?來一起吃啊。嬤嬤做了這麼大一鍋,我自己一個人也吃不完,正好你幫我分擔一點。”

瑩兒笑着說:“好啊!”

“不行!”一個焦急的聲音瞬間響起。馮嬤嬤看着二人,心裡十分着急。“瑩兒,愈發的沒有規矩了。姑娘就算現在不是皇后,也是你我的主子,怎麼能搶吃主子的東西呢?更何況姑娘現在懷有身孕,這是我熬了一個下午爲了給姑娘補身體用的,倒是誰教你的規矩,讓你連起碼得尊卑都忘了?”馮嬤嬤聲色厲疾的說道。

這一番話當真是說的太重了,倒是讓瑩兒十分難堪。曼青這面也很尷尬,連忙出來打着圓場,“嬤嬤這話嚴重了,什麼主子不主子的。若不是你們二位對我不離不棄,每天又對我無微不至的照顧,恐怕我公良曼青早就死在這冷宮裡面了。如今還說什麼主子奴婢的話,從前的做皇后之時就不講究那一套,如今在這冷宮裡面就更不會講究這一套了。何況馮嬤嬤你和瑩兒都是我的家人,不是什麼奴婢。”

曼青的一席話讓馮嬤嬤和瑩兒都沉默了。曼青繼續說道,“自打你們跟着我進了冷宮以來,我沒讓你們過過一天的好日子。沒讓你們享過一天福。每天都讓你們活在擔驚受怕之中,我的內心真的很過意不去。平日裡吃食也都是緊着我先吃,瑩兒和馮嬤嬤你已經多久沒有吃過一天好飯了,如今不過是一份雞湯而已,馮嬤嬤何必將話說的這麼嚴重呢。”

其實這話一說出口,馮嬤嬤便有些後悔了,瑩兒能這麼做,想必一定是知道了什麼,不然以往日瑩兒的性格,也不會這麼沒大沒小。但是事已至此,也只能繼續強撐着,不是不捨得給瑩兒喝這一碗雞湯,而是湯裡的東西,實在是……

瑩兒也很委屈的樣子,但是還是選擇了沉默,一句話都沒有說,讓瑩兒這麼一鬧,這雞湯,倒是誰也喝不下了。馮嬤嬤強撐着笑意,“姑娘,好歹你也喝一口,也算對得起老奴這一下午的辛苦了。”

看強硬的方式行不通,馮嬤嬤也只能轉戰它法。曼青開始有些懷疑了,怎麼這馮嬤嬤這麼反常,往日馮嬤嬤定不會如此,莫不是這湯有什麼問題?曼青狐疑的看了看馮嬤嬤,馮嬤嬤怎麼說也跟了自己那麼久了,應該不會害自己,可是今天這一切的反常行爲,又能怎麼解釋?曼青有些搞不懂了。

沉默了良久,瑩兒首先開口打破了僵局,“義母,我不怪你。我知道是怎麼回事,所以,我不怪你。”

馮嬤嬤很詫異,自己明明已經將瑩兒支走了,怎麼還會讓瑩兒知道的呢?其實瑩兒一早就覺得馮嬤嬤今日有些奇怪,便早早地去了內務府,到了一半,越想越不對,立即折回來,正好看見馮嬤嬤從懷中掏出那個小包粉末撒在了雞湯裡。

這情況讓曼青倒是有些雲裡霧裡的,這到底是什麼情況。曼青絕不相信馮嬤嬤會害自己。於是詢問道:“你們兩個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如果我,就趕快告訴我。不要就瞞着我一個人。”

瑩兒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馮嬤嬤,馮嬤嬤也是嘆了一口氣,懊悔的拍了一下桌子,痛心疾首的道:“瑩兒,你怎麼就不明白義母的心啊!你這麼做不是在幫她,你是在害她啊!”

瑩兒一聽這話,眼淚就刷的一下流了下來,“義母,不管你是不是爲了姑娘好,都不應該在姑娘還不同意,甚至還未知情的情況下就擅自替姑娘做了決定!”

“若是姑娘以後恨我!我也不怕!總會有那麼一天,姑娘她會知道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她好。”馮嬤嬤聲嘶力竭的喊到。她真的覺得很痛心,爲什麼瑩兒就不能夠理解自己呢,就差那麼一點點。就只差一點點!她就成功了。

聽到這,曼青也差不多明白了,至於這湯裡面有什麼,曼青也猜的八九不離十了。雖然很震驚也很氣憤,可是曼青還是理解了馮嬤嬤的一番苦心。只是,這麼一來,自己的孩子不還是死掉了嗎?與上一世不同的是,這一世,她連出世的機會都沒有,連呼吸到一口空氣的機會都沒有就要這麼夭折了。就差那麼一點點,自己就要與女兒說再見了。曼青光是想想都覺得心痛難忍。

馮嬤嬤沉默着,也不說話,瑩兒也是滿臉淚痕,相反,曼青倒是出奇的冷靜,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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