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紙張重沒怎麼用過，不過說到手感，其實水寫布跟他平時寫的紙在手感上差距並不是非常明顯，甚至張重覺得如果是個新手，可能都感覺不出來其中的差距。
寫毛筆字，手感的差距主要來源於筆。
有很多人覺得不同的紙寫字“手感”不同，其實是來自於視覺，不同的紙產生的效果不同，最主要的問題就是“洇墨”。
而水寫布寫出來的字，看起來就會差很多，毛邊和洇墨是非常嚴重的。
“還行。”張重說道。
中年女人看着水寫布上張重留下的那個字，雖然是隨手寫的，但是能看得出來張重是有功底的。
雖然對他這句“還行”不太滿意，不過還是笑着說道，“這位先生看來平時也喜歡寫字，能不能寫幾個字讓我開開眼？”
“我就是平時瞎寫寫而已，就不班門弄斧了。”張重說道。
“你放心好了，我這寫字不會收費的，筆和紙都免費提供。”中年女人撇着嘴角笑道。
張重皺了皺眉頭沒說話，楊開走了上來，“大姐你這話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不收錢還不好麼？”
“你……”
張重擺了擺手，“沒事。”
其實這位大姐雖然說話洋腔怪調的，但是她也沒說什麼過分的話，沒有必要這麼敏感。
芃芃還小，沒聽出來女人的暗諷，還眼巴巴地盯着那塊水寫布。
張重走了過去，拉着芃芃說道，“咱們走吧，想要寫字，用爸爸的筆和紙就行了。”
“好吧。”芃芃依依不捨地被張重拉着往外走。
“小姑娘，這水寫布可是想寫多少字就寫多少字，你爸爸的紙他自己都不一定夠寫呢，回去了哪有你寫的份。”
中年女人說了一句，然後又開始招呼其他客人，剛剛又來了一對情侶，似乎對水寫布挺感興趣的。
張重停下腳步，面帶笑容地扭過頭來。
“老闆，你剛纔說免費提供紙筆？”
中年女人一愣，隨後點頭道，“免費，不過只提供一張紙。”
“那就行，紙筆拿出來吧。”
中年女人想了想，從桌底拿出一張紙，筆和墨水都是現成的。
剛纔準備買水寫布的小情侶看到似乎有好戲看，也一臉八卦地站在原地。
張重把墨鏡往上提了提，然後開始調墨，一邊調墨，他一邊開口說道，“書法本於筆，成於墨。從古至今，書法家重視筆法的同時，也無不重視墨法。清代沈宗騫曾說，蓋筆者墨之師也，墨者筆之充也，且筆非墨無以和，墨非筆無以附。鐘王之跡，蕭散簡遠，妙在筆畫之外。晉人書法重於對筆法的追求，對用墨的關注則注重於紙度，王羲之爲使筆毫揮灑自如，則用筆着墨，下過三分，不得深浸……”
他一邊調墨一邊說着墨法的知識，說完墨，他又開始說紙，生紙，半熟，熟紙，不同的紙適合用什麼樣的墨，寫什麼樣的字，而筆又分爲多少種，每一種的優勢和劣勢他都大概說了一遍。
這樣絮絮叨叨的，不像是要寫字，反而是像在教書法課。
原本只有那對小情侶在看，漸漸地，圍觀的人也就越來越多，大家都是來旅遊的，只要有人聚集，不管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多會帶着吃瓜的心情上來圍觀。
張重說這麼多，是希望讓芃芃好好聽聽，如果能讓她多瞭解一下書法也是好事情，不過看到面前圍了不少人，就沒有再說話，眉頭一立，筆尖就落在了紙上。
“江國雲山愁送遠，百越風土獨宜人。”
寫完之後，甚至沒有等到墨水乾透，他就擱下筆將紙捲起來，拉着芃芃的手往外走。
那些吃瓜羣衆們看到好戲沒了，也都紛紛退散了。
中年女人也是愣了愣，剛纔張重說的那麼一堆她也不太懂，別看她在這賣文房四寶，但是這些東西她根本沒有做研究。
雖然張重很快就把字收起來了，但是紙上那蒼勁的字體卻像是印在了她的腦海中。
這個人不簡單。
女人嚥了口唾沫，隨後回過神來，對着剛纔那對小情侶說道，“帥哥美女，要不要買一個水寫布，以後也能寫出來那樣的字。”
“算了吧，我們到別處去看看。”
小情侶撇了撇嘴走了。
笑話，剛纔那個大神說了那麼一堆，不就是在說水寫布不好用麼，他們要是還買水寫布那就是傻了。再說了，剛纔看到老闆那幅樣子，跟人大神根本不能比，在她這買東西還不如回去上購物網站買。
拉着芃芃走出了手工品店，張重問道，“芃芃，爸爸剛纔說的你都聽懂了麼？”
“沒聽懂。”芃芃仰着腦袋，說得非常理直氣壯。
“不過爸爸好厲害啊。”
聽到芃芃的話，張重又氣又笑，合着他剛纔說了那麼一大堆就是白費口舌了，她光覺得自己厲害了，什麼都沒學到。
楊開在旁邊笑眯眯地說道，“張先生的字真是有大師風範，我在景點遇到過的那些‘大師’，可沒有一位能比得上你。”
“哈哈，我可不敢跟大師比。”
“張先生，可以把你剛纔寫的這幅字送給我麼？”
張重瞧了楊開一眼，隨後說道，“這字收得太快，已經不成樣子了。我可不能把這樣一幅字送給別人。”
“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楊開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不過還是維持着職業的笑容。
“叔叔阿姨還在裡面，我們在這等他們出來麼？”
“嗯，等一會。”
張重點了點頭。
這個手工店面積不小，前後好幾進院子，還有個大大的天井，老倆口剛進去就拿着相機拍拍拍，估計現在還在裡面拍照片。
又等了一會，胡慧芳的電話打了過來，得知張重已經出來，他們也很快就出來了。
“剛纔裡面有一堆人圍在天井那裡不知道在幹什麼，我們剛想過去，人就散了。”出來之後，胡慧芳還在說裡面遇到的事情。
張重抿嘴笑了笑沒說話，剛纔天井圍了那麼多人也是因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