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前幾天，在給韶華科普白衣的時候，邱途心中就對白衣的身份有一定的猜測。
當時他就猜到了白衣很可能和「混亂途徑」有關，也和「混亂魔女」有關。
他作爲四大神王之一，之所以在各個時期尋找曌姬，觀察曌姬，很可能是因爲「混亂魔女」的授意。
這才能解釋他費盡千辛萬苦，又是給閻嗔默默當秘書，又是給天啓當屬下，但是既沒有幫助曌姬，也沒有襲殺曌姬。
————這是因爲「觀察曌姬」很可能本來就是他的目的。
不過，這個想法只是他的一個猜測，並沒有什麼實證。
甚至在推理的時候，邱途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太過於先入爲主了。
結果現在……白衣卻是用另一種方式，告訴了邱途，他的猜測大概率是真的。
而此時，就在邱途這麼想着的時候，靈覺最爲靈敏的曌姬淡淡的看向他，詢問道， “怎麼了？”
邱途回過神，然後“哦”了一聲，笑着說道，“沒事。有點走神。”
說完，邱途把手中的紙條放回了口袋。
曌姬目光跟隨着那張紙條移動，但卻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晉升六階，成爲神祇以後，生靈會自然的把精神力散發在身體外面，可以隔絕其他生靈的精神力窺視。
除非是敵人，要不然沒人會強行用精神力突破另一位神祇的防線，去窺視對方的身體，貼身物品。
而此時，可能回到了自己的“大本營”，小元瑤明顯活躍了許多。
她同手同腳的往前萌萌的走着，然後一邊走，一邊回頭，有點呆呆的給衆人介紹道，
“「混亂西都」是一個完整的世界，也是我們「混亂陣營」在「亙古世界」西部的核心據點。”
“但和你們世界不一樣的是，我們並沒有城市，大家都非常的自由，隨意。”
邱途看了看天上飛的水晶金字塔，地上那些奇形怪狀的建築，微微點了點頭。
確實自由，隨意。
小元瑤明顯不是一個好向導，所以瑤琴接着她的話，繼續說道， “「混亂陣營」確實都自由，隨意，但還是形成了聚集的效果。”
身爲「鑄星神系」的外圍神王，瑤琴明顯對「混亂陣營」非常熟悉。
她道， “「混亂西都」在東、南、西、北各有一條可摺疊的「世界通道」。”
“而「混亂西都」的中心位置，則是鎮守「混亂西都」的神王所在之地和信息彙集地。”
“所以， 「混亂西都」的神祇們大部分都是以這五塊區域爲核心，向外擴散，形成了一個「五角星」形的生物分佈圖。”
聽到瑤琴的話，小元瑤有點驚訝的看了她一眼，顯然有點驚訝於一位「毀滅途徑」的神王竟然對「混亂西都」這麼瞭解。
邱途卻是笑了笑，並沒意外。
之前他就猜到以「混亂陣營」的行事作風，大概率會被滲透成篩子，現在只是驗證了罷了。
所以，他也順勢問道， “現在駐守在「混亂西都」的神王是哪位？”
聽到邱途的話，瑤琴擡手摸了一下自己頭上的羊角，動作的變化讓她戰鬥服的領口頓時微微敞開，露出了她那深不見底的溝壑。
她說道， “牧心神王。一位五階神王。距離高階神王只有一步之遙。他成名在幾百年前，屬於混亂魔……”
話說到一半，瑤琴突然想起邱途對她的叮囑：現在幾人還在小元瑤面前裝「混亂魔女」的擁躉呢。
所以她話音一轉，用了尊稱， “屬於「魔女陛下」一脈的嫡系。”
“他的「災變途徑」未知，手段非常的神秘，爲人也非常的低調，這幾百年，幾乎都沒出過手，一直韜光養晦。”
“如果不是鎮守「混亂西都」，屬於「亙古世界」西部的大人物，估計沒多少人會注意到他。”
“這也導致有不少神祇懷疑他的實力和「魔女陛下」的關係。”
“私下有人流傳着，他是靠着吹捧「魔女陛下」而上位的。”
聽到瑤琴的話，邱途還沒說話，小元瑤先忍不住了，她呲着牙，瞪向瑤琴，然後說道，“我二叔纔不是靠着吹捧「魔女陛下」上位的。”
“他的實力本來就很強！”
說到這，小元瑤又補充了一句，“而且，吹捧「魔女陛下」又有什麼問題？”
“「魔女陛下」本來就是這個世界最強大的神王！”
說完，小元瑤氣鼓鼓的“哼”了一聲，然後同手同腳的向前走去。
看着這個少女神王那可愛的樣子，邱途等人都有點忍俊不禁，甚至連曌姬的眼底都多了一絲笑意。
而在繼續跟着小元瑤往前走的時候，邱途一邊觀察着這個聚集地的情況，一邊也在心中推測着白衣的身份。
邱途現在的實力其實不弱。巔峰天神的他，雖然依然不是神王的對手，但想要無聲無息的突破他的精神力屏障，把紙條遞進他的手裡，普通神王肯定是做不到的。
但「混亂西都」又沒有高階神王。
那麼，白衣的身份幾乎可以呼之欲出了。
‘所以……白衣其實就是牧心神王？’
畢竟， 「混亂西都」是牧心神王的「地下神國」，整個世界都是他的領域。
也只有他纔可以用「世界權限」把紙條送過來——就像邱途在自己領域裡，也可以隨意的把物品瞬移一樣。
這麼想着，邱途的眼底多了一抹深思。
‘五階神王啊……’
‘老白，你真是給了我一個大大的驚喜。’
‘不過讓一位五階神王，前去觀察了曌姬幾百年， 「混亂魔女」到底想做什麼？’
‘老白在其中，有沒有自己的算計？’
因爲線索太多，有太多的疑問都縈繞在邱途的心中。
而此時，就在邱途這麼想着的時候。
突然，遠處傳來了嘈雜的呼喊聲， “快接應！第五批天神退下來了！” “快看看有沒有傷員，看看有沒有好東西！”
聽到那些呼喊，整個聚集點頓時沸騰了起來。許多災變生靈宛如洪流一般，朝着「世界通道」的位置涌去。
邱途一行人不由的回頭看過去，然後就看到他們剛剛進來的「世界通道」不知何時多了一批神祇。
他們狀態各異，有的拖着半截染血的長槍；有人指節發白的攥着染血的衣襟；有的膝蓋處露出森森白骨；還有的灰白色的瞳孔沒有任何生機，像是快要瀕死了一般。
但他們一樣的是他們渾身那沾染着血腥的強大氣勢。顯然這是一支剛剛從戰場上退下來的天神。
戰爭永遠是最容易積攢財富的方式之一，再加上這樣的傷勢對於恢復能力極強的天神來說，並不算什麼，只要修養一段時間就能補回來。所以那些天神一個個明顯都非常興奮。
見到其他神祇圍上來，他們興奮的掏出了一些戰利品，有高品質的「無垠神晶」，有「特殊寶具」，還有一些珍貴的素材。
而那些圍攏上來的神祇們紛紛起鬨，購買。現場頓時亂成一團。
邱途一行人在那些天神們的身上停留了片刻，最後還是曌姬清冷的說了句“走吧”，這纔回過神來。
逆着人羣，邱途跟隨着小元瑤繼續深入「混亂西都」。
沿途，他們看到了鏽跡斑斑的青銅巨鼎踮着三條鼎足，在街邊宛如踢踏舞一般踢着行人；
街邊的泥土路突然拱起，拼成張大嘴，咬住了路過神祇的腿；
龐大的森林突然隆起，化作兩條綠色的長蛇，纏繞着追逐嬉戲，就那麼跑遠了。
有時候邱途都分辨不出這些東西到底是神祇製作的災變寶具，是這個世界特有的景觀，還是什麼古怪的災變生靈…
可以說， 「混亂西都」即是一個縮小版的「亙古世界」，無比的混亂。
唯一不同的是， 「混亂西都」的天氣，白晝、黑夜好像並不像「亙古世界」那麼的隨機，而是保持恆定。
這倒是引起了邱途的注意…
小元瑤住的地方是在「混亂西都」的中樞，所以一行人走走飛飛，一直到傍晚來到了這裡。
因爲在「天神戰場」也沒其他的落腳點，所以幾人也就住進了小元瑤的家，準備暫時把這裡當據點，然後各自行動。
幾個人的目的各不相同。
邱途是想要來這次兩大陣容的混戰中，渾水摸魚，看看能不能撈點好處，縮短他晉升神王的時間；
曌姬是來歷練和爲神王做準備的；瑤琴、青嵐和燭舞都是被邱途帶來的；至於小元瑤……則是沒任何目的。
所以，在小元瑤家裡落腳以後，幾人也分頭行動，調查情報的調查情報，尋找毀滅天神的尋找毀滅天神， “公費旅遊”的“公費旅遊”…
幾人只是約定每晚，或者每隔幾天在小元瑤家見一面，交換下信息。
離開了小元瑤的家，邱途在「混亂西都」的中樞聚集地閒逛着。
這裡和剛纔的那個聚集地差不多，走在路上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生物，而建築物之間則是互相拼接。如果不知道的，還以爲這裡是什麼遊戲bug的聚集地。
邱途走了一會，欣賞了一下「混亂西都」中樞的夜景，這才走到一個僻靜、黑暗的小巷，拿出了那張紙條。
他倚在牆上，掏出煙，點了一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才重新讀了一遍紙條上的文字。
“老白，我知道你在注視着我，現在我們見一面吧。”
伴隨着邱途開口，整個小巷頓時變得安靜下來。時間在那一刻，彷彿靜止了一般，街道外行走的行人動作都停滯。
片刻，薄薄的白霧開始從四面八方涌來，它們像是爲世界戴上了一層薄紗，讓一切都變得模模糊糊。
邱途看着眼前這一幕，不在意的低頭再次吸了口煙，結果等他再次擡起頭，卻發現他的周圍已經變了個場景。
他身處一個龐大的黃金宮殿面前，一個看起來只有十八九歲的女孩正用一種好奇的眼神看着他。
那個女孩身穿一身剪裁得體的白色吊帶裙，勾勒出盈盈一握的纖細腰肢，皮膚透着珍珠般的光澤，一雙水汪汪的杏眼，清透純淨。
見到邱途看向自己，她微微一笑，梨渦淺淺，眉眼彎彎，看起來甜美又無害。
“您就是邱途冕下吧？長得可真好看呀。”
看着那宛如山間清泉般的女孩，聽着女孩那宛如百靈鳥一般的聲音，邱途愣了一剎那，然後這纔開口詢問道， “你是……？”
女孩笑着說道， “你可以叫我茉莉。我是牧心冕下的侍女。遵從牧心冕下的命令前來迎接大人。”
說實話，邱途已經很久沒見過這麼清純，可愛的女孩了。所以他掐滅煙，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那請帶我去見牧心神王吧。”
“好呀~~”女孩應了一聲，然後就笑着帶邱途往裡走。
不知道是不是被女孩那純淨的氣息給感染，朝着宮殿走的時候，邱途的心情也放鬆了許多。
他心念流轉，然後開口試探道， “茉莉，牧心神王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聽到邱途的話，在前面引路的茉莉想了想，然後說道， “冕下是一個……很溫和，也很好的人。”
“他一直都情緒淡淡的，好像不會發脾氣。”
“他對我們這些下面的人也都很好，從不苛待我們，我們遇到了事情反而還會幫我們處理。”
聽到茉莉的誇獎，邱途笑了一下，然後打趣道，“如果你是擔心被牧心神王聽到，就朝我眨兩下眼睛。”
“咯咯咯。”聽到邱途的話，茉莉輕笑了幾聲，然後轉身朝着邱途眨了五六下眼睛。
那俏皮的樣子像極了山間的精靈，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邱途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後也跟着笑了笑。
兩人接着往前走，這次卻是茉莉先開口了。
她轉身，雙手背在身後，踮着腳，好奇的歪頭看着邱途，然後嬌俏的問道， “邱途冕下，有人誇過你好看嗎？”
邱途厚顏無恥的說道，“當然。他們都說我可以用這張臉來買東西。”
茉莉聞言，卻是輕皺着鼻子，連連搖頭，“不可能，不可能。他們肯定是你騙你的。”
邱途這下好奇了。他問道，“爲什麼？”
茉莉眉眼一彎，笑着說道， “因爲他們根本找不開啊。他們總不能把店都直接給你吧？”
邱途聞言，不由的驚了一下。
自己…這是被撩了嗎？
好傢伙…
可以學一下，等回去撩曌姬。
一邊在心中這麼想着，邱途一邊再次看向女孩茉莉。
茉莉嘴角微微上挑，梨渦淺淺，如兩汪清泉，看起來非常的純淨、甜美。
但……邱途卻莫名的感覺眼前的女孩好像有點不一般。
一個這麼純淨的女孩，會說出這麼高情商的撩人的話嗎？
這種感覺，反而有點像是…
‘小綠茶？’
邱途有點不確定。
而此時，就在邱途這麼想着的時候，突然，兩人的耳邊響起了一個熟悉男人溫和的聲音， “茉莉，不準胡鬧。”
那個聲音一響起，邱途的心裡就一鬆。果然是白衣。
他擡頭看向女孩茉莉。茉莉不好意思的朝着邱途吐了吐舌頭，然後閉上嘴，轉身引起邱途繼續向前走去。
就這樣走了一分鐘，伴隨着轉過一個彎，邱途出現在一個大殿面前。
而一個留着黑色長髮，俊美如女人的白袍男人，正在那自己和自己下着棋。
看到這一幕，茉莉微微朝着男人行了一禮，然後這才說道，“冕下，邱途冕下來了。”
說完，茉莉轉頭再次朝着邱途笑了一下，然後這才走到白袍男人身後站立。
邱途目光在男人面前的棋盤上停留了片刻，眉毛微微挑了挑，然後這纔開口說道， “沒想到………「混亂神王」竟然還會喜歡代表着「秩序」的遊戲。”
不管是高等級的圍棋，還是簡單的五子棋，都是規則的碰撞，代表了秩序的具現化。
所以， 「秩序神祇」實力越強大，對秩序的感悟越深，理論上棋力也越深。
相反， 「混亂神祇」天然討厭這種規則類的遊戲。
這兩天，邱途曾經做過試驗，帶了一套最簡單的五子棋去和小元瑤下。
結果，小元瑤下了沒兩步，就想拿起棋盤打爆邱途的腦袋。
再後來，邱途只要拿出棋盤，小元瑤就跟吸血鬼見到了大蒜一樣調頭就跑。
這纔是正常「混亂神王」對下棋的一種態度。所以白衣這個狀態明顯不對勁。
而果然，聽到邱途的話，白衣卻是笑了笑。
他擡頭看向邱途，然後說道， “誰告訴你……我是「混亂途徑」的神王的？”
邱途聞言，眼睛微眯。不由的想起白衣還是白秘書時的「不朽途徑」，後來白衣時期的「生命途徑」，他的心中不由的誕生了一個猜測。
他看着白衣，然後試探的問道， “你的「災變途徑」可以轉換？”
聽到邱途的話，白衣笑了笑，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他伸手示意了一下自己對面的坐墊。邱途大步走過去，然後坐下。
見狀，白衣眼底的笑容更濃。他伸手取出了一顆白子，然後一邊落到棋盤上，一邊說道， “你應該還記得我和你說過，咱們不會是敵人，我和曌姬也不會是敵人吧？”
邱途拿起一枚黑子，一邊跟着落子，一邊點了點頭， “記得。”
白衣擡眼看了邱途一眼， “所以你現在知道爲什麼了？”
邱途沒有否認，“早在你失蹤以後，我的心裡就就有了一些猜測。”
“你的目標應該確實是曌姬。但你既不是想要幫助她，也不是想要傷害她。”
“而是…在觀察，在保護。”
白衣聞言，笑着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然後說道， “你說對了一半。”
“我是在觀察，但並沒有在保護。”
“如果曌姬在成長期間遇到意外，我也不會出手。只會默認任務結束。”
這個結果還是讓邱途稍微有點意外的。
所以他拿着黑子的手都不由的停頓了一剎那。
然後他眉頭輕皺，大腦飛轉。
如果白衣對曌姬只有「觀察」，那麼就說明曌姬身上肯定有着讓他，讓「混亂魔女」感興趣的秘密……
只有這樣，白衣纔會耗費幾百年的時間在「無垠心海」，然後觀察了曌姬幾十年。
但曌姬身上有什麼讓他，或者說讓混亂魔女感興趣的事呢？
這麼想着，邱途不由的想到了白衣說他不是「混亂途徑」的神王。
緊接着，又想到了白衣那些年，雖然在觀察曌姬，但主要卻待在新界市…
那一瞬間，邱途猛地一驚。心中誕生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也許…。白衣之所以在新界市，並不是「因爲曌姬的實力強，他無法近距離觀察，只能退而求其次觀察菈日蘿」，而是……他的「第一目標」，本來就是菈日蘿！
想到這，答案几乎已經呼之欲出了。
他不由的看向白衣，然後有點震驚的說道，“你……或者說混亂魔女在研究轉換、分裂、合併「災變途徑」的秘密？”
“而曌姬…本來就是她的一個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