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言心揉着眼睛，從隔樓裡探出腦袋。
這是由幾塊木板搭建而成，裡面只有一個牀位。
“湘雲，你總算是回來了，我都去找了你幾次，都沒看到你。”吳言心裹緊身上的棉被，“你等我一下，我馬上下來。”
華湘雲本來就是出來打發時間的，“不着急，你先收拾一下。”
吳奶奶這時候搬過一個小方凳，“湘雲啊，你先坐一下。”
說着還往她額頭方向多看了兩眼，眼裡閃過可惜。
孩子受傷的那一天，她也正好看到了，那麼大一個窟窿，肯定是要破相的。
從進門到現在，華湘雲都沒把圍巾取下，還不知道那道傷口有多醜陋。
這女人一破相，一輩子就毀的差不多了，要她說田桂花就不應該輕輕放過他們幾家。
“謝謝吳奶奶，”華湘雲知道這老人跟自家奶奶有交情，更是禮貌的朝她笑了笑，完全忘了她現在整個人都裹得嚴嚴實實。
吳奶奶轉身進廚房，再出來時，手裡握着一個雞蛋，塞到華湘雲手中，“快點吃。”
華湘雲感受着蛋的餘溫，可不敢收下，“吳奶奶，我吃過早餐了，這我不能要。”
“你個傻孩子，遭那麼大的罪，身體肯定虛弱，這是奶奶的一番心意，你要是不收下，我可生氣了。”
華湘雲還能如何，只能道謝，把蛋收下，到時候回家跟奶奶說一聲，這份禮總是會還的。
吳言心動作很快，已踩着木梯來到地面上。
“你這傷口剛好，怎麼又跑到你外婆家去了？”吳言心用手扒了幾下頭髮，好奇的盯着華湘雲。
“身體已經沒什麼大礙了，”華湘雲，都不知道該說什麼，這些人今天一天就盯着自己的額頭。
反正她打定主意，在過完年之前，這個圍巾都不會取下，省得有更多的問題等着。
沒想到她的這一番舉動，卻讓人誤會了，今日過後，大家都在議論紛紛，說是她已經徹底毀容，現在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對了，你找我幹什麼？”
吳言心收回眼神，貼心的不提對方的傷心事，“這不是放假這麼多天，想問問你那作業寫完沒？”
華湘雲眨着眼睛，寫作業這件事好像離她格外遙遠，經她這麼一提醒，纔想起這事。
“我都還沒動呢，”華湘雲捂着腦袋，一副這纔想起的模樣，“要不是你今日提起，我都忘了。”
吳言心，“……那你還記得我是誰嗎？”這不會真被打壞腦袋了吧？
那華湘雲也太過可憐了，毀容不說，連腦袋都壞了，這以後該怎麼辦？
華湘雲朝着她眨眨眼睛，“我不知道你是誰？我今日會坐在這裡嗎？
放心吧，腦袋雖然磕破了，但是還沒傻。”
吳言心誇張的鬆口氣，“那就好，我還想等你把作業寫完給我抄一……”
華湘雲甚至都來不及提醒，吳言心已迎來已暴頭痛擊。
吳奶奶沒好氣的一掌拍過去，“你也好意思說，抄寫作業還光榮來着。”
吳言心卻轉頭朝她奶奶嘻哈一笑，“初中畢業的時候我就說了，我不是讀書的料，完全可以下鄉。
可你們非不讓，非得把我塞到高中去，我這書讀不進，作業自然寫不出。
不抄作業交不了差，到時候老師又得來跟你們叨叨……”
吳奶奶指着孫女，氣的手都發抖了，左右尋找，總算在角落看到自己今天放在那裡的掃把頭，快步走過去，拿起掃把頭就要揍人。
吳言心可不會幹站着捱打，抓着華湘雲的手就往外跑，“奶，我跟湘雲出去玩一下，記得做我的飯哦。”
華湘雲被帶着往外跑，隱約還聽到吳奶奶那氣急敗壞的聲音，“還吃飯，我今日要是給你吃一粒米，我倒跟你姓……”
“我奶奶就是想不開，她現在還不是掛着我爺爺的姓，”吳言心嬉笑的說道。
華湘雲可不敢這樣跟着她一頓瞎跑，這冰雪路滑，再被帶累摔倒可不好看。
抓着她的手，用巧勁讓對方停下，“你又不傻，上課多聽一點，怎麼可能會做不來作業。”
兩人也算是從幼兒園一直混到現在，記憶中吳言心的成績也差不到哪裡去，否則高中也不會收她。
“讀再多又如何？還不是浪費時間。”吳言心說話聲音有些低沉，“咱們最多再混個半年，還不是一樣要選擇下鄉。”
她擡頭羨慕的看着華湘雲，“差點忘了，你跟我們不一樣，華奶奶早就把工作給你留着了。”
華湘雲卻搖搖頭說道，“到時候我也會報名下鄉，這一次我二哥回來，我想跟我奶奶說，把工作轉給他。”
“你傻呀，”吳言心雖然有些羨慕，但也不想自家好姐妹跟着下去受苦，“是不是你二哥騙你說下鄉很好？我可跟你說，你可不能相信，那地裡的農活活生生的會把人折騰瘋的。”
“沒你說的那麼嚴重，再說這是我自己的主意。
以前是我任性了，要不我二哥也不用這兩年在鄉下，他現在年紀也到了，這一次回來，把工作安頓好，就可以給我找個二嫂。”
“傻子，”吳言心罵了一句，“等到你二哥娶了嫂子以後，你在家裡就沒有立足之地了。
你看我們家，兄弟姐妹那麼多，下鄉的卻都是我們幾姊妹。”
華湘雲知道這是普遍現象，否則華家也不會在這一條街上顯得那麼另類。
“那你之前爲什麼又不願意讀高中？”華湘雲好奇問了一句。
吳言心，“反正到最後都要下鄉，早點下去，也省的看家裡整日吵吵鬧鬧的。”
他們家可不像華家那麼和諧，他爸四兄弟，三個姐妹，每日都有新的話頭爭吵。
她急着下鄉，也不過是想求一個心靜。
華湘雲蒙了，只能反過來用她的話勸說道，“……真是太過天真，你就沒跟你下鄉的姐姐們打聽一下？她們的日子真的比在家中好嗎？”
吳言心，“我問了，她們說了也就那樣，反正活得下去。
不過不用再整日面對家裡的管束，總有幾分自在。”
華湘雲懷疑吳家姐姐肯定是在哄這個小傻子，都是吳家姐妹，要就一起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