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夫人大受打擊。她一點都想不到，前些日子還和自己言笑晏晏的女兒，就這麼死在了端王府中。
她怨天怨地，也怨恨所有的人。
什麼暴斃了，連個正當的理由都不給她們，真的以爲他們是傻子？蔣馨好好地在府中養胎，也不像是那個元錦玉似的，三天兩頭地往外面跑，她還能出什麼事？
就算是真的生病了，府中不是還常年備着大夫呢麼。再說了，她身邊有那麼多伺候的下人，隨便給別人通報一聲，哪怕是到蔣府來，也不會任由蔣馨就這樣慘死啊！
傳來的消息說，是有下人給蔣馨下毒了，造成她暴斃的。可蔣夫人這些日子，去見蔣馨的時候，見她身邊的那些下人都對她忠心耿耿的，根本就沒有給她下毒的跡象啊！
尤其是她身邊的那些丫鬟，自己上下都打點過，她們就算不是蔣馨的人，想對蔣馨動手，也要有個正當的理由吧？
或者是仇恨蔣馨，或者是蔣馨逼迫了她們。
但是沒有啊，這些都沒有！
最重要的一點是，慕闕在蔣馨死後，就馬上把她院子中的下人都給杖斃了，說不是想要掩飾些什麼，蔣夫人都不信！
他若是真的想給蔣府賠罪的話，就應該把罪魁禍首帶到宮中，帶到蔣府來，讓他們來處置，現在這算是什麼，殺人滅口麼？
如此種種，讓蔣夫人心中才猜，根本就不是有什麼下人，對蔣馨下了手。因爲太生氣，她覺得全世界都不是好人，甚至還懷疑是慕闕又有了什麼新歡。
於是她還是聲嘶力竭地喊着：“慕闕！蔣府今生與你勢不兩立！我一定要爲自己的女兒討回公道！”
慕闕當天見了皇上以後，馬上就去了德妃那裡。
這段時間，因爲京城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相比較之下，這後宮還真的是很太平。
除了前段時間，雨妃從淑妃那裡要走一個下人，淑妃不放人，兩個人還鬧到皇上那裡去了。
最終還是雨妃勝利了，本來皇上現在就對淑妃有芥蒂，爲了寵着雨妃，當即就讓那個丫鬟隨着雨妃走了。
現在全京城的人，都被容老將軍的死給吸引過去了，這後宮的小妃子們，若是聚集在一起，也會談論一番。
慕闕急匆匆進宮的事情，德妃也已經知曉了，等到慕闕說明了來意以後，她更是腦子都放空了，完全反應不過來。
“你說什麼……”她瞪大眼睛：“端王妃死了？怎麼死了！”
她可是前日還見過端王妃的母親啊，甚至她們還相談甚歡！如今慕闕正是受皇上器重，有希望奪得儲君之位的關鍵時候，很需要蔣府的支持。在這個節骨眼上，端王妃居然死了！
德妃太接受不了了。難道傳進宮中的，不應該是衛楚秀死了的消息麼？
這到底是哪裡不對？
慕闕在給皇上回話的時候，就有些心力交瘁了，所以德妃發問的時候，他索性就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嘆了口氣，回答着：“母妃，她確實死了，兒子親自確認得她的屍體，是被人毒死。”
“毒死的？”德妃呼吸都不太順暢起來，一個勁兒地質問着：“誰下的毒！是你府上的人麼！”
慕闕說了一遍端王妃嚥氣時的慘狀，發現德妃的臉色越來越差。
德妃臉色能不差麼，她打聽到了容府給衛楚秀下的毒，似乎毒發的時候，就是蔣馨的這個狀況！
這不對啊……德妃的心砰砰砰地跳着，她一個勁兒地在心中告訴自己，一定是她想多了。
於是德妃還是挺不敢相信地問着：“那你找人查出這毒是什麼沒有？”
慕闕說了一個名字，是一種非常厲害的毒藥。
德妃直接就癱在了椅子上。怎麼真的會是這藥……難道她們要對衛楚秀做的事情，已經被人給發現了？所以這些人，就把這毒藥，下在了蔣馨的身上？
到底是誰，這麼神通廣大，又這麼狠心？蔣馨可是個身懷六甲的孕婦啊！
德妃雖然對這個兒媳婦沒什麼感情，但還是很期待她肚子中的孩子的！這幾個王爺都子嗣單薄，若是慕闕能再有個兒子，奪嫡成功的機率就大了不少！
現在蔣馨居然被給害了，還是容府的毒藥！
德妃很想把這件事徹查一下，可是她一想到自己也會被牽扯，就猶豫了。
慕闕原本還是準備了同樣的說辭，壓根就沒想把元錦玉給供出來，可他現在怎麼覺得，德妃的臉色不大對勁兒呢？
於是他試探性地問着：“母妃，您是想到了什麼？”
德妃當然不可能說。她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所以就面色不善地搖頭：“沒，沒什麼。”
她越是這樣，慕闕就越不放心。
要知道，德妃是他的母親，更是他的老師，他現如今的很多心計和手腕，都是和德妃學來的。
同淑妃不一樣，德妃對自己非常好，她是一位很偉大的母親。
可是現在，她怎麼也有事瞞着自己了？
於是慕闕冷下了臉來：“母妃，端王妃死了，這是多緊急的事情，您到底知道什麼事情，怎麼還要瞞着兒子？”
德妃擡頭看向慕闕，他目光灼灼，讓自己無處可躲。於是在這種壓迫性地目光下，德妃只好硬着頭皮問着：“衛府那邊沒傳來什麼消息麼？”
慕闕皺眉，心想德妃怎麼還把話題扯到衛府那裡去了。
“沒有，除了衛楚秀已經定下，後日隨着耶律真出城。”
德妃這回連看慕闕的勇氣都沒有了，她知道，這次是她下手失敗了。
咬了咬牙，她還是說了實話：“我想……那毒藥，可能是容府的人，原本要下在衛楚秀身上的。”
慕闕想了想慕連澈之前對他的轉述，話語中就提到了衛楚秀，還表示蔣馨有今日這樣的下場，是她咎由自取。
於是慕闕有些不敢相信地問着：“你是說……容府本來想殺死衛楚秀，結果這毒藥，被換到了端王府？那容府的人爲什麼會想到給衛楚秀下藥？母妃……”慕闕有膽戰心驚：“不會是你……”
德妃開始給自己辯解着，語氣很是倉促：“老七，我這也是爲了你啊！衛府和容家必須要到不死不休的地步，纔對你更有利不是麼？而且我也沒有刻意去勸容府的人對衛楚秀下手，我不過就是給他們提供了一個人而已，他們對我很是感激！我也沒想到，竟然有人在背後洞悉了我的計劃……”
慕闕覺得他的世界都快倒了。對於衛楚秀該生還是死這件事，他也是考慮過的。覺得若是衛楚秀死了，會對他更有利。
但是他都不敢輕舉妄動，德妃竟然趁着這個時候下手了！
“那母妃您又是怎麼下定這樣的決心的？”慕闕瞭解德妃，她絕對不是一個魯莽的人，一定有什麼理由，促使她做出這樣的決定來。
德妃低着頭，小聲卻執拗地說着：“還不是那日蔣夫人到宮中，和本宮說了很多衛府的事情……本宮想着再不動手就沒機會了，這才做出了這個決定……”
慕闕的手攥了又鬆，鬆了又攥，最終只是甩了甩袖子，把自己的頭給偏到一邊：“母妃！您可真是糊塗！”
姑且不說現在這件事沒得手，就算是得手了，衛府想要查，難道還查不到德妃的頭上麼？
他們雖然會把大部分的仇恨算在容府的身上，可自己和德妃，也別想逃過去！
更讓慕闕震撼的，是蔣馨在整件事中，起到的作用。
她一沒有親自動手害人，二沒有攛掇誰去做這件事，若是她這次沒有衝動，元錦玉可能一輩子也查不到她的頭上。
她只是看準了時機，這邊煽煽風，那邊點點火，然後就讓兩個家族徹底成爲了仇人！
這種手腕和心計，就算是慕闕現在想來，都有些爲了她佩服。
可惜她已經死了，當務之急，是怎麼解決這件事！
德妃知道慕闕是爲了她擔心，而且能願意說自己幾句，說明他肯定是不會放棄自己的。
果然還是自己的兒子好，在這種境地之下，還在想着爲了她開脫。
“老七，蔣馨死後，你到底是怎麼處理的？”
德妃就害怕慕闕已經傳令要把事情徹查清楚，這樣的話，他到時候查出是自己慫恿容府做出的這件事，該怎麼收場？
好在慕闕馬上就消除了她的疑慮：“我當時覺得這件事很蹊蹺，就把她院子中的所有下人都杖斃了，並且對外宣稱，是有下人對她產生了嫉恨之心，所以下了手。”
德妃這才鬆了一口氣。果然是自己的兒子，很是有遠見卓識啊。
“查不到本宮身上就好，不過蔣府那邊，你明日去賠罪的時候，可別和蔣夫人說同一套說辭，她那麼寵愛這個女兒，寧可自己親自到皇上那裡自首，也一定會求皇上，把這件事查清楚的。”
說到底，蔣府依舊是外人，德妃對他們處處設防。
說完這些後，他還想起了另外的事情來：“再有，現在蔣馨死在了端王府，以後你和蔣府說不定會交惡，母妃會再給你物色一個新王妃，過三個月，你就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