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杏和紅葉一想起那天娘娘分娩時的場景，就覺得一陣的後怕。
幸好，她們完成了娘娘交代的事情，沒有放任何人進來。
就算是那些宮妃找茬，皇上也要用皇權來懲治她們，她們也沒後退半步。
若是當時她們退了，娘娘和兩位小公子，可能都活不下來了。
不過後怕只是一方面，更多的，還是憤怒。
銀杏和紅葉和皇上對峙過以後，膽子也大了，雖然沒有添油加醋，但是說起那天情況的時候，還是義憤填膺得很。
尤其她們對那幾個宮妃相當不屑，她們想鑽空子，也得看看娘娘身邊的這些人讓不讓。
再說，那日皇上雖然着急，卻始終沒做出什麼傷害她們的舉動。
當元錦玉聽說，皇上情急之下，還扇了德妃一巴掌後，徹底震驚了。
德妃如今可是後宮之主，皇上得是氣到什麼程度，才能一點面子都不給她？
不過也多虧了皇上那一巴掌，不然自己的兩個丫鬟就危險了。
銀杏和紅葉說了那麼多，元錦玉總算是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弄清楚了。
如今她要查明的，只是皇上爲什麼要對她，還有她肚子中的孩子下手。
既然已經下手了，在最後關頭，怎麼又沒阻止自己把孩子生下來。
甚至她這兩日來，宮殿中安逸得可怕，就像是暴風雨將要到來時的寧靜。
等銀杏和紅葉說過後，因爲元錦玉已經過去了生孩子那個坎兒，她心中縱然生氣，也很冷靜。
飯要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她必須養好身體，才能打起精神來面對這些妖魔鬼怪。
以往不管她是因爲什麼心軟，這次，她決心和這些人，勢不兩立。
她把銀杏和紅葉叫到牀邊，然後分別握住了她們兩個的手。
銀杏和紅葉常年服侍自己，雖然不用做什麼粗活兒，但手上還是有淡淡的繭子，這都是爲了自己操勞的證明。
她們之間，本來就不是什麼單純的主僕關係。
元錦玉凝視着她們，剛生了孩子的她，周身都是母性的光輝，本來就傾城的容貌，更是讓人移不開目光。
銀杏和紅葉也不敢動，畢竟小姐在握着她們的手呢！服侍小姐多少年了，小姐都沒做出過這樣的舉動來！
她們也是第一次感覺到小姐的手有多柔軟，多細膩。怪不得寧王殿下總是喜歡牽着王妃娘娘的手，別人碰一下，他都不讓。
而這種親暱，更是讓銀杏和紅葉感動。
她們知道，自己是因爲跟對了主子，所以主子纔會這樣憐惜她們。
“你們辛苦了。”元錦玉想說的話，有千言萬語，最終卻只匯聚成了這五個字。
剛剛她注意到了，銀杏和紅葉一直都是在說幾個宮妃多不講理，說皇上有多心虛，說徐林有多不是東西，說林清雨捨身一直護着他們兩個。
可是她們卻半句都沒提她們。
自己出事，紅葉和銀杏，肯定是最擔心的。看她們眼下都是黑眼圈，就知道這兩日，她們必定是吃不好睡不好。
自己能在這房中過安逸日子，也是因爲她們的付出。
能得到這樣兩個丫鬟的忠心，元錦玉還有什麼可求的。
紅葉和銀杏沒想到，元錦玉能對她們說這樣的話，半天都不知道怎麼回。
元錦玉微微一笑，誠摯地說：“謝謝你們。”
一句感謝，讓銀杏的眼淚就掉下來了。
她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低垂着頭，幾日來的壓力，在這一刻涌來，她再也堅持不住，將心中的話說了出來：“小姐，您真的不能這麼自私。”
元錦玉沒出聲，靜靜地聽着銀杏繼續說下去。
銀杏也不抹眼淚，從元錦玉的角度，能看到她的淚水不斷地砸在裙襬上，瞬間就給布料浸溼了。
“您知不知道，那天您出事，奴婢是有多害怕，要是您真的去了，奴婢也不活了。”
她抽抽搭搭的，說話都上氣不接下氣，元錦玉只能寵溺地看着她，示意她起來，可是銀杏卻犯倔，就是跪在地上不起身。
甚至她在擋開元錦玉的手之後，轉頭就扇了自己一巴掌。那清脆的聲響，讓元錦玉目瞪口呆。
“銀杏……”她張口，卻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兩個寶寶還在她身邊竟地睡着，對屋中發生了什麼，他們絲毫都不清楚。
銀杏總算是擡頭看着元錦玉，那眼中，帶着控訴和眷戀：“小姐，奴婢更恨的，是怎麼就沒保護好您，這兩日來，奴婢始終都在想着怎麼和您謝罪……”
元錦玉的手慢慢地收了回來，看紅葉一眼，本來是想讓紅葉把銀杏拉起來，誰知道紅葉也低着頭，明顯是在自責的模樣。
這兩個丫鬟，這樣的神情，讓元錦玉也很心酸起來。
銀杏抽了抽鼻子，故意沒有移開目光：“所以說，小姐您應該懲罰我們啊，怎麼還感謝我們？我們有什麼值得您感謝的？您真是太自私了……自私到……您讓我們去死，我們都能毫不猶豫，一頭撞死在這裡！”
元錦玉的眼圈也紅了，不過她沒有哭，她反而是笑了一下。
慢慢地挪到牀邊，她伸出手，輕輕地抱住銀杏，還在她的背後拍了拍：“好了，不哭了，一切都過去了。”
元錦玉的聲音太溫柔，把紅葉的眼淚都給逼了下來。
銀杏說得對，娘娘真的太自私了，她怎麼就永遠都能對她們這麼好？可她們同樣更加覺得幸運，因爲這麼好的娘娘，是她們的主子。
紅葉在那一瞬間，甚至都有些後悔自己已經成親了。
她就應該像銀杏一樣，一輩子都陪在娘娘身邊，什麼酸甜苦辣，都陪娘娘分享和分擔。
銀杏的哭聲很壓抑，以往她知道自己是娘娘的奴婢，所以半點都不敢越矩，而現在，當元錦玉抱住她的時候，她用了平生最大的勇氣，抱住了元錦玉。
她使勁兒地擁着她，生怕元錦玉消失了一樣。
之前容老將軍死的時候，那麼多人都要刺殺衛楚秀。銀杏當時知道是因爲他們敬佩容老將軍，可還是覺得瘋狂。
現在她懂了。若是有天，誰敢害了她的小姐，她總算是付出一輩子的代價，永墮地獄，都要把那個人千刀萬剮。
現在她抱着元錦玉，哭了很久後，總算是一點點平靜了下來。
元錦玉一直都沒哭，但是她心中的難受，不比這兩個人要少。
紅葉是比銀杏先平靜下來的，她看了一眼銀杏，還是把她從地上拽起來了。
就這麼抱着娘娘，成何體統。
而且紅葉還輕聲呵斥了銀杏一聲：“等殿下回來，被他知道你剛剛的做法，看不剁了你的兩條胳膊。”
銀杏的臉色一白，雖然紅葉是在開玩笑，但是她卻信了。
實在是……殿下對娘娘的佔有慾太可怕，而且還尤其不喜歡女人親近，以往殿下和娘娘在一起的時候，自己和紅葉都是遠遠地伺候着的。
現在她不哭了，只是苦着小臉兒，看向紅葉：“你剛剛怎麼都不拽住我的！”
完蛋了，她似乎已經能看到，殿下揮劍砍斷她胳膊的樣子了！
紅葉還給了她一個“讓你自己作死”的眼神，銀杏欲哭無淚，只能可憐地求着元錦玉：“小姐，您救救奴婢吧。”
元錦玉沒忍住，笑了出來，這倆丫鬟，都什麼時候了，還能在自己面前耍寶的。
不過提起九哥來，元錦玉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情：“九哥最近有什麼消息傳來麼？”
實在是她把所有心思都掛在了兩個孩子身上，都忽略了九哥。
紅葉馬上回答：“娘娘您放心，如今寧王殿下深入了西海腹地，暫時沒有和西海的叛軍開戰。聽說他們已經接觸到了病人，正在配製藥物。”
銀杏也補充了一句：“傳回來的那些方子，都是以海冰花爲主藥，娘娘，這分明就是您提出來的，若是真的被他們配製出了藥物來，還不得被說成是他們的功勞。”
元錦玉對此倒是沒什麼可爭執的，一副方子罷了，她就是動動嘴皮子，治病救人的辛苦事，還是要那些大夫們去做，她有什麼好被搶功勞的。
再說，她們要是真的能儘快配製出藥物來，元錦玉反而要感謝他們。
九哥現在不進攻，肯定是因爲瘟疫阻隔了這一片大地，形成了天然的屏障。
若是這瘟疫被解決了，憑九哥的本事，什麼西海東海的，誰能攔得住他？
九哥也能早點兒班師回朝了。
於是元錦玉輕輕搖頭：“這都是小事兒，沒什麼可放在心上的。”
銀杏還把九哥給元錦玉寫的信遞給了她，就這麼幾天，已經積攢了兩封。
元錦玉當着兩個丫鬟的面兒拆了，瀏覽了兩遍信上的內容，九哥的每次寫信都很簡單，很快就讀完了。
上面雖然寥寥數語，卻都是關心自己的話。
這樣的男人，她怎麼能不愛？
於是等她收好了信以後，才鄭重地問：“這次的事，沒有人告訴九哥吧？”
銀杏和紅葉堅定地搖頭：“咱們這裡不會有人把消息傳出去，但是難保宮中其他人不會……”
元錦玉皺起眉頭，卻只是說：“她們應該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