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小美美就問南宮守：“那爹爹當初也帶孃親打雪仗，堆雪人了哦？”
這孩子明顯是挺羨慕的。
南宮守臉色一變，沒吭聲，小心翼翼地看了韋倩雪一眼。
果然，韋倩雪嘲諷似的一笑：“他怎麼會做這些事。”
南宮守如遭雷擊，手一個顫抖，把捏好的雪人身子都給弄歪了，他喉嚨間一片苦澀，不知道該怎麼補償韋倩雪。
“雪兒，我以後都陪你們打雪仗，堆雪人，好麼？”
他問的是那樣謙卑，低到了塵埃中，只爲了得到韋倩雪的垂簾。
可她只是閉了閉眼，輕嘆一口氣說：“南宮守，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沒有辦法彌補了。”
南宮守心痛得難以自已。
他從屋中出來後，直接幫小美美堆雪人，仗着身體強健，寒風中沒戴帽子，也沒戴手套。
之前都沒感覺雪花冰冷，還用手給小美美捏了幾個雪球玩，現在冰雪從掌心中融化，帶走手掌心的熱度，將寒意從雙手染遍了全身。
他的指尖因爲刺痛，無意識地顫動了一番，本來就歪掉的雪人，這會兒缺了一塊。
韋倩雪低着頭，沉默以對。
還好臉上有易容，不然她看到這樣的南宮守，還是會有些控制不住心疼的吧。
以前全心全意地愛着他，從未覺得感情難熬，而今這份愛戀中，夾雜了太多的東西，她表面冷靜，內心卻已經是亂如麻了。
尤其是南宮守對她的百依百順，溫柔刻骨，讓她越來越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段感情。
她真的害怕，總有一日，她會對南宮守心軟。
小美美也注意到了爹孃間的氛圍不太對，原本她還軟乎乎地等着南宮守給她堆雪人，結果往雪人那一看，小美美驚呼出聲：“爹爹！你把我的雪人都給弄壞啦！”
南宮守回神，也看到了雪人身上的缺口，他猛地無措起來。
“小美美，爹爹重新給你補上……”南宮守還沒說完，就見小美美直接朝着韋倩雪撲過去了，看得南宮守有點失落。
他閨女這是都不原諒他了麼？
小美美顯然是很傷心地，抱着韋倩雪的腿就不撒手了，嚶嚶地說：“孃親，這可怎麼辦呀。”
韋倩雪也很爲難，試着和小美美說：“要不然，讓南宮守再給你堆一個？”
小美美開始哭鬧，更不依了，小腿兒一個勁兒地在雪地上蹦啊蹦的：“其他的雪人都不是寶寶了！寶寶就要這個！”
“那讓他給你補……”
“我不，我要孃親幫我！孃親還一點兒都沒動手呢！”小美美淚光盈盈地看着韋倩雪，她真是拒絕不了這樣的目光。
她又端詳了一下雪人……左右就是一個雪球大小，她應該也能補好，只能點點頭：“那好吧。”
小美美這才喜笑顏開，她使勁兒伸手，拽住了韋倩雪的手，因爲手套上還有雪，正好在韋倩雪的手心融化了。
她感到一絲涼意，怔愣間，已經被小美美帶到了雪人旁。
學着南宮守的樣子蹲了下來，韋倩雪思索一番，開始捏雪球。
小美美一臉期盼，而且南宮守和韋倩雪都沒發現，這小姑娘眼中一點兒淚光都沒有了，還得逞似的狡黠。
韋倩雪的指尖還沒碰到雪，就被南宮守攔了下來，看到韋倩雪下意識地掙扎開，南宮守強忍着心痛，溫柔地勸着：“太涼了，還是我來吧。”
小美美擋住了南宮守，這寶貝兒雖然長得小，卻是不容人忽略的，南宮守聽她一本正經地揮舞着小手：“不行哦爹爹，寶寶就要孃親來。”
韋倩雪也縱容了一回小美美，和南宮守說：“我也有武功，這點冷不算什麼。”
於是在南宮守灼熱目光的注視下，她學着南宮守剛纔的樣子，捏了一個雪球，把雪人一點點地補好了。
雪花都是白白的，她弄齊整雪人的身子，不多時候，就看不出這雪人還壞掉過一次了。
韋倩雪的思緒不由得飄遠，想着她第一次看到下雪，還是在江南。當時溫度不低，雪花幾乎是下了就快融化了。
她爲了能留住一些，就捏了一個小小的雪人，特別可愛，給南宮守看。
誰知道，等她捧到屋中，雪人已經融化了一半，最關鍵的是，南宮守連個眼神都沒施捨給自己。
她到如今都有些不明白，當初那麼厭惡自己的一個人，怎麼會有這樣濃烈的感情呢。
他不應該呵斥自己，讓自己走的遠遠的，再也別在他面前出現麼？
小美美站在一旁，見孃親把雪人補好了，就開始發號施令了。
一會兒讓爹爹給她做個小腦袋，一會兒讓孃親給捏兩個耳朵，還讓他們找來了一些樹枝，當雪人的兩條胳膊。
在一家人的通力合作下，雪人沒多久就堆好了。
小美美歪着頭看了一會兒，總覺得還缺點兒什麼。
她靈機一動，把帽子放在了雪人的頭上，開心地拍手：“這樣就可以啦！”
還別說，這雪人憨態可掬的，果然和小美美一樣可愛。
韋倩雪站着，也沒注意南宮守背對着她們，正捏什麼東西。
小美美繞着雪人跑了兩圈兒，開心得不得了，歡快地說：“太好嘍！雪人堆好啦！爹爹，孃親，這是咱們一家人一起合作的呢！”
南宮守和韋倩雪心想，你除了看熱鬧，好像也沒做什麼了。
當然，他們不能往孩子身上潑冷水，南宮守臉上都要笑出花來了，誇讚小美美：“寶寶真是最棒的，最厲害，爹爹爲你驕傲。”
韋倩雪也笑了笑：“恩，指揮得不錯。”
小美美舔着圓滾滾的小肚子，晃盪了兩下，別樣期盼地對韋倩雪說：“所以孃親，你看爹爹現在都幫你和我堆雪人了，你就原諒爹爹，好不好？”
韋倩雪本來要把雪人頭上的帽子拿下來，重新給小美美，聞言一個愣神，都不記得動作了。
小美美懂的道理雖然少，但是琢磨得卻很明白：“孃親也不遺憾了，對不對？以後咱們一家人，都這樣快快樂樂地在一起，不好麼？”
她問得有點小聲，卻很堅定，帶着祈願，眼神比冰雪還要純淨。
韋倩雪聽到她的話，沉默着，南宮守則是非常感動。
怪不得這孩子剛剛又哭又鬧的，原來是希望，他和韋倩雪可以和他完成這件事。
小美美知道韋倩雪沒被自己說服，就撒嬌着靠過去：“而且小美美希望，以後爹爹孃親都可以一起堆雪人呢，孃親，你就答應我吧。”
被這樣的孩子央求着，除非是鐵石心腸，纔不會同意。
韋倩雪都快臣服於這孩子了，年紀這麼小，暖暖的心思，怎麼這麼多呢。
南宮守正好做好了他手上的事，就站了起來，用內力把手烤得乾燥，在小美美的頭上揉了揉：“寶寶真是越來越懂事了。”
小美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心中給南宮守加油着，爹爹你可要努力呀。
韋倩雪再看身邊的雪人，心中五味具雜。
當年堆雪人，南宮守冷眼旁觀，如今命運就像是轉了個彎兒，他變得陌生，卻又讓韋倩雪的內心，忍不住期盼。
在今日之前，她還很確定，她不會對南宮守留情，但當她和小美美對視的時候，內心卻不堅定了。
她想到了一家人在一起堆雪人的快樂，想到了南宮守說，以前沒做的，現在來彌補，想到了小美美那晶亮無比的眼神。
她往後退了一步，竟然被一個孩子給震撼到了。
南宮守握住了韋倩雪的一隻手，又恢復了柔情蜜意的神態，也真誠地望着韋倩雪：“你覺得小美美說的如何？”
韋倩雪張了張口，什麼反駁的話都沒說出來，反而有點要落荒而逃。
南宮守卻握着她的手腕，不讓她逃，直視她的眸子：“雪兒，你心中也是有我的，我很高興。”
韋倩雪深深地呼氣：“你想太多了。”
南宮守笑了笑，把另外一隻手伸過來，然後在韋倩雪的手心上，放了一個涼涼的東西。
韋倩雪定睛一看，整個人都愣住了。
那竟然是一個袖珍雪人，鼻子眼睛，南宮守都細心地捏過了。
他微微笑着，看着雪人在韋倩雪的掌心，慢慢融化：“送給你，雖然不如當年你那個做的漂亮。”
韋倩雪那被小美美震撼的心，轟隆一聲，就像是冰牆被熱水給破開了一個窟窿，震得她心房都在顫動。
“你捏的比那個精緻多了……”她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原來他真的還記得那些事情，記得那些虧欠。
南宮守也得強忍着，纔不會失態，韋倩雪離開這幾年，曾經的回憶，被他一遍遍回味，就像是陳年老酒，歷久彌新。
他說過的，所有的虧欠，他都會彌補，只要雪兒還肯給他一個機會。
“不，這世間所有的雪人，都沒你當年給我看的那個好看，我很遺憾，沒有珍惜她。”
韋倩雪終於是狼狽地轉身，捧着手心的雪人離開，越加不確定，自己還能堅持多長時間了。
她只想逃離這個地方，不然……真的會心軟的。
身後小美美還在驚呼：“爹爹你好偏心哦，都不給寶寶做小雪人！”
南宮守癡迷地看着韋倩雪的背影，口中柔和地迴應小美美：“爹爹現在就給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