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慕遠皺着眉頭說道。
“你怎麼這麼確定？”一旁的趙支隊長迷惑的問道。
慕遠斜眼看了看趙支隊，目光中帶着一股別樣的意味。
難道我還能說是因爲我自己看到過嫌疑人本人？
沒錯，慕遠確實已經看到過嫌疑人本人了。
雖然已經過去了五天，但當時現場畢竟有屍體存在，採用二分法，慕遠並沒有花費多少時光回溯時間，就確定了嫌疑人拋屍的時間點。
正如剛剛陳大娘所說，嫌疑人確實穿着T恤，帶着一個鴨舌帽。
這種情況下，站在較遠處的陳大娘確實很難看清對方的面容。
不過對慕遠來說這並不重要，他需要的不是陳大娘真的說出嫌疑人的相貌，而是需要她的一種表態。
現在，人畫出來了，但在人臉比對上卻出現了問題。
這其實也是可以理解的。
畢竟，任何一項技術，都不是萬能的。
就人臉比對來說，本來就存在一定的機率性。
別說這像是慕遠畫出來的，哪怕是直接拍攝的正面免冠照片，也不一定敢說百分百比對出目標信息。
人臉比對是否成功，與多個因素有關。
首先，自然是比對源的質量，也就是抓拍的照片或者畫像，質量越高，比中成功率越高。
其次，人臉庫中樣本的質量，只有當人臉庫中的人臉與當前真實人臉相差不大，才更有可能比對成功。
最後，便是人臉庫中相似樣本的數量。
比如一個人長了張真正意義上的“大衆臉”，一比對出來，幾十上百個相似度都在95%以上，這就不好操作了。
這個相似樣本的數量也取決於人臉庫的大小，而能從全國的人臉庫中將一個人比對出來，這絕對是非常牛逼的。
這三個因素，慕遠更傾向於第二個。
當然，這並不表示用於比對的人臉庫中的照片質量差，最有可能的是人臉庫中的照片採集時，目標的長相與現在有了很大的改變。
這是不可避免的情況。
其實人臉庫中的照片，基本上都來自於證件照，如果一個人多年未曾換過證件，相貌差距大也是很正常的。
要是在化化妝、整整容啥的，完全能達到他媽都不認識的效果，更不用說讓一段代碼來辨認了。
所以，慕遠雖然很鬱悶，但並不覺得意外。
至於趙支隊長問他怎麼這麼確定……
“我畫過無數人臉，人臉間的細微差別我都能看出來，而通過剛纔陳大娘的描述以及我所繪出來的這副人像，我覺得現在羅列出的這些人，不可能是嫌疑人。”
趙支隊長有心反駁，但考慮到對方在模擬畫像方面的成就，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
有時候，“專家”這個頭銜，還是很能唬人的，現在慕遠在大部分人眼中，絕對當得“專家”這一稱謂了。
林副總隊長面帶狐疑，在他這個層面，見過的、聽過的，可就太多了。
對於模擬畫像，以前他也有過了解，放在以前，他肯定是要反駁慕遠的這番話的，現代圖形處理技術都無法識別出的差距，你憑着一雙肉眼就能看出來？
可已經知道慕遠那雙眼眼睛有多賊的他，卻是沒那底氣去反駁。
“慕大隊，這麼說來，這次的模擬畫像，也沒多大意義？”林副總隊長問道。
慕遠道：“也不能這麼說！雖然現在篩查出的這十來個人不是嫌疑人，但如果在相似度較低的羣體中查找，肯定還是能找到目標的——除非這人根本就沒有身份證，不過這個可能性幾乎爲零。”
“可那數據量也太龐大了吧？”林副總隊長感覺有些憂傷。
慕遠道：“如果單獨以人臉識別的數據去篩查，數據量自然很大。但我們還可以找其他佐證，進一步縮小嫌疑範圍。”
林副總隊長颯然一笑，道：“這倒也是！”
……
吃過晚飯，或者說是宵夜，陳大娘夫婦離開了公安局，說是要去她女兒家裡看看，然後再回來蹭警車。
對此，趙支隊長也只能滿臉笑容地應下。
慕遠則與林副總隊長几人一道，趕往殯儀館。
三具屍體全都放在那裡呢，慕遠不去看看心裡不踏實。
其實按照鍾局長的意思，林副總隊長可以先去休息，用不着事事親力親爲。
當然，他原話不是這樣說的，比這要隱晦許多。
可不管他說得再隱晦，林副總隊長不同意那也沒轍。
而林總的理由也很簡單，西華市局這幾個人是他帶過來的，總不能對方在前面衝鋒陷陣，他卻躲賓館裡睡大覺吧？沒這道理不是？
林副總隊長要親自去，鍾局長自然也不好意思溜掉，於是乎……一大羣人，在漆黑的夜晚，摸進了殯儀館。
殯儀館一般都不會位於城中區，靈蘭市的殯儀館更猥瑣一些，藏在一處半山腰上。
夏日晚間的微風吹來，頗有種透心涼的感覺。
可實際上，此時的氣溫還蠻高的……
多半是心理因素。
從車上下來，安安靜靜的，也沒按喇叭提醒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有人到訪。
一位支隊的民警熟門熟路地走向了值班室，很快便與另外一位工作人員走了出來。
靈蘭市殯儀館沒有聘請保安，不知道是聘不到，還是爲了節約錢沒有聘請，夜晚值班都是館裡的工作人員。
那位民警簡單地介紹了一下幾位領導後，這位工作人員也自我介紹了一下。
他叫許斌，是殯儀館洽談業務室的接待員，嗯……用比較市場經濟的話說，他就是銷售員。
只不過與別的銷售員主動上門推銷不同，他這個銷售員，都是被動接受送上門的生意。
所以，他日子過得很悠閒，也不用擔心業績什麼的。
當然，壞處也是有的，比如與陌生人介紹的時候，不太喜歡提自己的職業。
“鍾局，你們是要看那三具屍體對吧？”
“對！”鍾局長非常乾脆地說道。
“我先去拿鑰匙！”許斌立刻說道。
說完，許斌迅速去了旁邊一件辦公室。
跟在慕遠身後的蕭雨瞅了瞅黑漆漆的四周，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喃喃道：“放屍體的地方，還需要上鎖嗎？”
“一般情況下肯定沒人偷屍體。”慕遠悠悠然地說道，“可一旦屍體被人偷了，那肯定就不一般。所以，鎖着，肯定更穩妥一些。”
一句話說完，許斌已經摺返回來。
當下一行人走向了殯儀館後面的停屍房。
電視裡演的那種醫院、殯儀館內擺滿了各種放屍體的格子的情況是不存在的——也不可能隨時都有那麼多屍體放着，太嚇人！
就拿眼下的殯儀館來說，在那寬敞的停屍房中只有公安局存在這裡的三具兇殺案屍體。
冷凍狀態，不用擔心會腐爛變質。
除了這三具屍體，其他倒也還要幾具，不過都已經放進了棺材裡，等待後面的儀式，然後就送進焚燒爐裡火化。
當慕遠等人走進停屍房時，都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這倒不是心理因素，而是……真冷。
“需要弄出來嗎？”許斌拉開一個冷櫃，淡定地說道。
沒等其他人說話，慕遠便道：“不用了！我看看就行。”
說完，慕遠上前兩步，湊到了面前。
屍體的面部是被遮擋住的，慕遠伸手揭開了一些，露出了裡面那張慘白中帶着點烏青的面孔。
慕遠內心毫無波瀾……
他認真地檢查了一遍屍體的各個部位，特別是手指斷裂處。
至於已經被剖開的胸腹部位，他倒是沒有多看。
這屍體肯定在之前就已經做過屍檢，要確定其死因，必然需要進行解剖。
慕遠看完一具，便將其蓋好、推進去，然後又將下一具拉了出來。
動作流暢而又熟練。
其他人默默地在一旁候着。
沒辦法，他們又不是法醫。
雖然他們作爲警察，對於屍體的懼怕並不強，但誰閒的沒事想看屍體玩啊？還是死了四五天的屍體。
要不是因爲慕遠堅持要到殯儀館來看看，他們都不想踏進這裡的門。
時間慢慢過去，慕遠彷彿看入了迷。
當慕遠將最後一具屍體的冰櫃推進去後，他長長地出了口氣。
“我看完了。”慕遠隨口說了一句。
其他人全都盯着他，目光中帶着一股子期待。
誰都知道他看完了，可重點不在此，重點在於你是否發現什麼。
然而，慕遠卻沒打算說下去，唸叨了一句：“走吧！”
然後便朝外面走去。
在場衆人稍稍愣了一下後，也都迅速跟着走了出來。
許斌倒沒有想太多，既然這羣警察沒打算在檢查屍體，那就關門好了。
現在都已經快12點了，回去睡覺纔是最穩妥的。
門外，林副總隊長跟上慕遠的腳步，忍不住問道：“慕大隊，你是否看出了什麼？”
慕遠幽幽說道：“這三個人……死因並不一樣。”
趙支隊長內心滿是驚歎，說道：“慕大隊說得沒錯，根據我們之前法醫驗屍的結果，三人的死因確實不一樣。倒是沒想到，慕大隊你僅僅簡單地看了一遍，就能把死因給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