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夜白到底還是上了臺,躲不了的。
只不過這樣的場合,對他來說顯得這樣的駕輕就熟,遊刃有餘,掌控全局自是不在話下。
鎂光燈亮成一片,衆人心底濃濃的失落,但秦霜還是爲他高興的,除去他是慕夜白的身份不談,他還是夜菱,是她很早就崇拜的偶像,他的重新出現,她真心高興,所以她的臉上又揚起了愉悅的笑容。
慕夜白站在臺上,首度開腔承認:“我是夜菱。”
但大家現在最好奇的,是這幅畫上少女的身份。
“夜菱先生,請問這幅畫上的少女,是你身邊的這位女士嗎,能給我們介紹下她的身份嗎?”
衆人的目光頓時落在秦霜身上,秦霜頓時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如果大家知道這是她不小心喝醉了,被人偷畫的,不知道作何感想。
恐怕會讓她淪爲笑柄吧。
慕夜白的目光落在了秦霜身上,秦霜卻不願與之對視,看向了別處,然後她聽到慕夜白說:“沒錯,畫中的女人就是底下那位小姐,不過我在這裡鄭重介紹下,她叫秦霜,是我慕夜白的妻子,大家可以稱呼她慕太太。”
秦霜懷疑自己的耳朵出問出了,慕夜白是這麼介紹她的嗎,慕太太,他說她是他妻子,是慕太太?她還以爲他會羞於啓齒,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大方坦蕩蕩的就承認了。
“夜菱的妻子?原來夜菱都已經結婚了啊。”
“難怪傅先生對她那麼特別了,原來是夜菱的妻子。”
“難怪,難怪。”
所有的謎底都在一瞬間得到了解釋,然而有人跳出來問:“可是夜先生,你太太可是賭的你不會出現啊。”
囧。
秦霜聽到這句話,便微微用手撐額,擋住臉,這個客人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分明就是要她難堪啊。
慕夜白看着秦霜的目光頓時意味深長,秦霜不敢擡頭,聽到慕夜白說:“首先,我不姓夜,你可以稱呼我慕先生,其次,我想給我太太個驚喜,所以事先沒有告訴她我會來,她也是不知情的,她還以爲自己能穩贏。”
慕夜白最後一句話,更像是調侃,秦霜本來也是這麼想的啊,能穩贏,結果只差這臨門一腳了,事情卻出現了變化。
周圍人發出鬨笑聲,她更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可是你太太是和陸先生一起來的啊,我們開始還以爲他是陸先生的女伴呢,請問你不介意他們一起出席嗎?”
“哦,你們也許有所不知,陸先生是我的侄女婿,他應該稱呼我太太一聲小嬸嬸,所以你覺得我應該介意嗎?”他保持着禮貌的笑意,卻不輕不重的又丟下了一個重磅炸彈。
陸散之是夜菱的侄女婿,這個消息不可謂沒有分量啊。
他們可都是大名鼎鼎的華人世界最傑出最優秀的畫家啊,頗有分庭抗禮的架勢,結果都成了一家人,真是令人意外。
秦霜卻在心底罵他小人,說的冠冕堂皇那麼好聽不在意,事實上呢,呵呵。
純粹的大男子主·義,即便他心裡沒有她,也不容許她婚內出軌,這個男人,有不小的控制慾。
無疑,這樣的回答,足以抵消人們一切的疑惑。
“好了。”傅斯年站起來,走到夜菱身邊,擋住了那所有好奇的問題,“時間差不多了,咱們下面要舉行隆重的頒獎儀式。”
爲期一週的古希臘畫展圓滿結束了,組委會也從中選出了最有代表和最有價值的幾幅畫進行嘉獎,下面就是頒獎儀式,夜菱作爲神秘的頒獎嘉賓來的。
而他頒獎的對象,是陸柏庭。
陸柏庭的畫備受推崇,不但賣出了這些人之中的最高價,也很受那幫老頭兒的喜歡,如果沒有夜菱的話,他絕對是最受歡迎的寵兒,只可惜——
不過陸柏庭的成就也是不容忽視的,但另外意外的是,陸柏庭竟然不在現場,遍尋不着,是已經離開了嗎?
秦霜突然心底有些失落,他陪了自己一星期,可是最後時刻,黯然退場,不是她忘恩負義,而實在是當時的情況太特殊,但現在想想,內心還是有些愧疚。
慕夜白晃了晃手上的獎盃,笑道:“沒事,我幫着帶回去就行了,大家隨意。”
頒獎儀式繼續,但秦霜和他,先一步離開了。
離開會場,秦霜稍稍鬆了一口氣,外面有些冷,她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溫暖的西裝落在她的肩頭,她回頭看着慕夜白,慕夜白始終是一臉的高冷,門童把他的車子開了過來,他打開車門:“還站着幹什麼,上車。”
“哦,謝謝。”
“等等。”正當他們的車子要離開之際,酒店門口突然傳來一道英語的叫喚聲。
秦霜降下車窗,就見歐雲雪提着裙襬走過來。
“歐小姐,回頭我會把衣服洗乾淨給你送回來的。”
“不用。”歐雲雪擺手,“衣服不用還了,我是想跟你說,sorry。”
歐雲雪白皙的臉上頓時浮現出兩朵不自然的紅暈,儘管語氣中不乏倨傲,但她能說出一句sorry,應該是相當不容易了。
果然,她說:“這是我第一次跟人道歉,希望你可以幫我和傅說,不要追究我朋友的責任了,她們是因爲我才這樣的。”
“追究責任?”秦霜不明白她話裡的意思。
但是一邊的慕夜白卻用清冷的嗓音說:“自己做的事情就要自己承擔,求人沒用,開車。”
隨後,車窗就被升了起來,歐雲雪的臉,也在秦霜的視線中越來越小。
秦霜回頭問慕夜白:“她剛纔說的那是什麼意思,什麼責任,傅斯年要追究責任嗎?”
“不知道。”
“……那你怎麼就把車窗搖上了。”
“好了傷疤忘了疼,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懂嗎。”
……秦霜默然。
確實,以後她跟這些人,再也不會有接觸的機會,離開了這裡,她們就是永遠也不可能有交集的兩個世界的人,知道那麼多,又有什麼用呢。
她點了點頭,也跟着安靜下來。
手放在膝蓋上,有些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這一週,馬不停蹄,她也是累壞了,本想小憩一會兒,沒想到真的睡着了。
等再次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在一個陌生的房間,陌生的牀上。
這是哪兒,她猝然坐起身,四處張望了一下,房內沒人,她便起身下牀,往外走去,剛走到門口,就聽到慕夜白在客廳打電話。
他背對着秦霜說:“我明天就回來了,你先別急,等我回去再說。”
“別哭了,等我回去吧。”
他的聲音格外溫柔,像是溫柔一刀插在秦霜的心口上,令人心碎。
她不想聽,所以轉身把門關上,關門的聲音雖輕,但還是驚動了慕夜白了,他看到她醒了,便對那邊的季菱說:“先這樣吧,我先掛了。”
他進房去,秦霜在穿衣服。
此時已經晚上十二點了,慕夜白問她:“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不了,是還是先回酒店吧,我東西都在那邊呢。”秦霜低低迴答。
慕夜白皺着眉頭:“你的東西我已經讓人拿過來了。”
秦霜這才發現,自己的行李箱就放在房間的角落裡,她剛纔沒有注意。
“你把我東西拿這裡幹什麼啊。”她下意識的反問,跺了跺腳。
但是這樣的舉動看在慕夜白的眼裡,反倒是有幾分責怪的味道:“你的東西我不該拿嗎,慕太太。”
秦霜聽他這麼喚自己,立刻自嘲的笑了下:“不敢當,這個稱呼我擔待不起。”
“你什麼意思。”
“我以爲我們之前講的很清楚了,我不知道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我知道,不是爲了我,我也有自知之明,我知道這都是沾了你的光,謝謝你,但其他的,你不用爲我做了,謝謝。”
說完,她就準備拎着行李箱離開。
慕夜白對她說:“你的房間已經退了,還能去哪裡。”
她腳步一僵,在這個地方,人生地不熟,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現在身在何處,如果出了這個門,她又該何去何從。
慕夜白走過來,拖走了她的行李箱,對她說:“別鬧了,也不看看幾點了,你不想休息我還想休息呢,睡覺。”
秦霜有時候真的看不懂慕夜白,看似無情,但又時不時透露出她的關心,一點點,讓她中毒似得,難以自拔。
“那還有其他房間嗎,我睡客房。”
“你覺得有必要?”聽着她的話,慕夜白表露不悅,“矯情,隨便你,沒有房間,不想睡牀就睡沙發睡地板,隨便你選。”
……
秦霜看了眼沙發,便走了過去。
她已經買好明天回去的機票了,一早就要出發,如今這個時間,也不過是再湊合幾個小時罷了。
看她真的睡到了牀上,慕夜白被氣的說不出話來,他沒想到,秦霜脾氣還挺大,之前的氣,竟然到現在還沒消呢。
他以爲自己的到來,會讓她感動和驚喜吧,結果這女人——
行,你願意睡沙發就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