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堂裡關着的花雕和李氏,剛剛接旨的時候並沒有讓他們兩個出來,李氏看着躺在軟榻上的滿頭滿臉都是血的花雕,心底升起一股寒氣。
後堂裡攏着火盆,火盆裡的炭火燒得旺旺的,剛剛來過一個大夫看過了花雕的傷勢,搖了搖頭沒說話,也不知道到底嚴不嚴重。
李氏想要辯解,可是除了慕容月娥以外,沒有人相信她。都用一種懷疑和探究的眼神看着她,讓她毛骨悚然。
大家的意思很明顯,難道是花雕自己弄傷自己的?
怎麼可能?女人要是沒有什麼特殊的本事,讓人不得不留下她,都是要靠着一張臉吃飯的,花雕那麼美的女人,當然也是要靠臉吃飯的,幾乎是所有人都這麼認爲。
沒有人覺得這麼美的女人會毀掉自己賴以生存的臉。
花雕歪在那裡,把藥一點點的順着香爐,澆在香爐裡,香爐裡面的火光明滅,過了一小會兒,就飄出來藥味,屋子裡的藥味如此濃厚,壓得李氏有些喘不過氣來。
可是花雕好像沒有聞到一般,嘴角噙着笑意,看着李氏的臉,好像在賞玩什麼一般。
李氏覺得自己如同戲樓裡扮相小丑的戲子,正在被觀衆盯着看。
有種無能爲力的感覺。
花雕輕輕開口,聲音好聽清脆,壓得很低,但是仍然清清楚楚,卻把李氏給嚇了一跳。
“你說,他們是沒長腦子還是怎麼了?怎麼把咱倆關在一起?就不怕你繼續傷害我嗎?”花雕手裡把玩着一塊碎瓷片,正是剛剛被花雕摔碎的瓷碗上面的碎瓷片。
瓷片在花雕的臉上划過來划過去的,白色的瓷片,泛着淡淡的青光,和花雕粉嫩白皙的肌膚很是相像,又完全不同,很是好看,可是李氏卻一股涼意泛上心頭,覺得冷極了。
“是了,那些人都是你的人,自然是巴不得這段時間你好好威脅威脅我,我就反過來說你的好話了……”花雕慢慢開口,李氏腦子裡亂成一團麻,多少年了,她都沒遇到這麼危機的事,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
聽到花雕的話,臉上泛起一絲渴望,帶着明顯的討好的意味:“你提條件,你要什麼我給你,你……”
“你覺得呢?”花雕仰起頭,傲慢的開口。
鞋尖挑起李氏的下巴,不經意的摩挲着。彷彿是逗弄着小狗。
“我……”李氏猶豫着開口,不知道花雕想要聽到什麼。
“我什麼我?嗯?你想不想聽聽慕容軒是怎麼看你的?”花雕開口道。
如果花雕真的是昨天第一次見到慕容軒,自然是不知道慕容軒說過什麼,從昨天見到慕容軒到今天,花雕和慕容軒說的話只有區區幾句,何況,在場的都有不少人。
昨晚,慕容軒是在李氏的房裡歇息的,李氏知道慕容軒沒睡死,一晚上,慕容軒都在嘆氣,翻身,如果平時這樣,李氏肯定是要落下臉來表達一下不滿的,可是因爲昨天見到了已經“死去”的人突然出現,李氏的心底很不平靜,也睡不着,更不敢對慕容軒發火。
所以,眼前的精緻女人,一定是已經死了的射月,那麼說,射月是死的冤枉,鬼魂過來找她報仇了?
難怪並不怕毀容,想必鬼魂都是有一些特殊的本領的吧。
李氏心底發毛。以前殺掉那些姨娘和孩子的時候,還有一些其他的人,過後沒幾天她肯定是要去皇覺寺上柱香,再供奉有點像香油的,再請上大師給看看,大師每次都是給幾道平安符,讓她貼身帶了,說是就不用害怕那些鬼魂膽敢回來把報仇了。
李氏很是安心的過了這麼多年,殺了那麼多人,雖然幾乎沒有她親自動手的,但是大多是她親自下令,或者下藥的。
可是枯木大師自從那次大會之後就死了,新任的枯木大師不知所蹤,也不對月國供奉,她不知道到哪裡去找那麼一個大師來給她驅鬼。
恐懼的心理漸漸抓緊了李氏的心臟,李氏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擡頭惶恐的看向花雕,希望花雕能夠提出什麼條件,讓她能夠繼續她作爲相府最爲受寵的姨娘的生活。
可是花雕只是嘴角
帶着笑,一句話不說。
屋子裡燭光有些昏暗,飄飄渺渺的,看不清楚,花雕一身紗衣,無風自動一般,讓李氏更覺得害怕。
“你說……你親手割開孕婦的肚子,那時候,你心底想的是什麼呢?知不知道,這世上,有一種東西叫做報應?”花雕淡淡開口。
“報應……”李氏有些無意識的跟着花雕開口,重複道。
“是啊,報應,比如說……聽說府裡曾經有一個小孩子,還是個男孩,受寵的不得了,結果呢……”花雕說話說說停停,讓李氏的心跟着上上下下的很是忐忑。
“結果……你沒用那些沉到湖裡的什麼低級手段,聽那個孩子說啊,他頭很疼,他很害怕你,他說你把他從他親孃身邊抱走,給他餵飯穿衣服,表面上對他很好,大家都稱讚你是個好人,實際上,只有你和他知道,你總是恐嚇他,嚇他,打他,卻留不下什麼傷痕,就算是被慕容軒看到了,他也只能說是自己調皮不小心弄的,對不對?”
花雕捏着李氏的咽喉,看着李氏。
李氏連忙點頭,稱對。
“那你說,你該不該給他償命呢?聽他說,他臨死的時候,自己知道自己快要沒了,照顧他的奶孃告訴他,不要怨恨奶孃,奶孃也是被迫的,他還說啊,要死的那段時間,很是難受,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來給他陪葬……”花雕的聲音很是虛無縹緲,彷彿並不是從這個地方發出的聲音。
“娘……你不是我娘……你還我娘……你要殺了我……我都知道……”小孩子的稚嫩聲音響起來,李氏轉過頭去,四周看,越看越惶恐,聽着斷斷續續的聲音,心底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我不想死……我要報仇……”李氏嚇的臉上都變了顏色,抱着花雕的腿死活不肯鬆開:“你讓他走,我什麼都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
聲音突然沒有了,李氏卻一點也放鬆不下來,不知道抱着的,是不是被她弄死的射月的腿,明明感覺活生生的是人的骨肉,還帶着溫度和香味,但是李氏現在卻不敢確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