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正文_第190章 買墨

葉忠飛本來也想回去的,他還是頭一次賺這麼多錢,想親手把錢交到孃的手裡讓家裡都高興高興,但想到回去就要耽誤一天,一天可是一百五十個錢,忍了忍還是算了,跑去花了八十文稱了兩斤黃酒一斤點心,黃酒是特意給他爹打的,點心給家裡的老老少少甜甜嘴,吳正林給他看了一圈一文錢沒捨得花,倆人都讓葉靜楷把東西和錢給家裡捎回去,葉靜楷和葉忠順葉忠易三個人回村裡,葉靜客他們四個開始在縣城採買東西。

棉條、大甕、桐油……雜七雜八的東西買了一大堆,光看這些東西幾個人都不知道葉靜客這是要做什麼,最後到了個賣文房四寶的地方,鋪子不大不小,因爲裡面飄來的墨香顯得更加的雅緻,看着裡面乾淨的地板,手裡拎着大包小包的吳正林幾個人怎麼也不肯進去,裡面的東西可都是秀才老爺用的,那些個筆墨紙硯的比可相當的金貴的,他們這些斗大字不識一個的人離的近了都怕弄髒了這地方,門口都敢呆,往旁邊不遠處站着。

鋪子裡東西看上去挺齊全的,架子上掛着一排排粗細不一的毛筆,旁邊就是各種尺寸的宣紙,牆上掛着字畫,葉靜客不太懂得欣賞這個,只看出來上面的字很飄逸,畫很素雅,桌子上擺着一個個圓形的盒子,看不到裡面是什麼,聞味道像是顏料,再一轉頭,終於找到了她想要買的東西……墨。

黃木架子上幾層上面全是大大小小的墨錠,碑形的、圓形的、方形的、八角形的、橢圓形的、半月形的,林林總總有十幾種形狀,走到近前,除了墨香葉靜客嗅到了另外幾種味道,是藥材的味道,像是麝香,葉靜客一般不太喜歡帶味道的東西,不過這麝香混雜在墨香裡倒是給人一種很清爽的感覺,好像頭腦都清醒了幾分,她對紙墨的味道喜歡到了骨子裡,進了這裡覺得全身都放鬆很多,心裡滿是雀躍,像是離水久的了魚兒,近乎貪婪的呼吸着這裡的味道。

她站在這裡半天一動沒動,鋪子裡的小夥計有些疑惑的看過來,見她一臉陶醉的樣子就沒過來打擾,眼睛卻不由得一個勁的往這麼看過來,看這人的穿着不像是來他們鋪子的人吶,還有那臉……到底是怎麼傷的喲,實在是太嚇人了,雖然很好奇,但小夥計總覺得那傷疤有些心驚,別過頭去找了布擦桌子和架子,在櫃檯裡看書的掌櫃的擡頭看了一眼夥計,今天吹的哪陣風啊,竟然勤快起來了。

若是放在平時,葉靜客可能會注意到來自別人的注意,可惜她現在完全沉醉在久違的墨香中,哪還顧得上分神在意那些,跟前世的那些紙張書的味道不同,這裡的墨香更加的沉靜安詳,幽香陣陣,不絕如縷,她情不自禁的更靠近幾分開始打量架子上的墨錠。

大大小小形狀各異的墨錠上大都刻着字或者花、鳥、魚的圖樣,既然早就想好了要燒

墨,葉靜客也是調動腦袋裡那些儲存的知識做了一些功課的,雖然不太熟練,但大概辨別墨錠的好壞還是可以的,上面三層的墨塊泛着黝黑的光亮,表面光滑細潤,味道更加的純正,是品相不錯的墨,架子下面的幾層墨塊稍小些,黑中泛着紅黃,表面略粗糙,味道較上面稍微的刺鼻一些,這些墨質量稍微差些,葉靜客的目光上下逡巡,彷彿忘記了此行的目的,專注的欣賞着。

墨做爲文房四寶之一,在後世被譽爲瑰寶,早期是天然石墨,用天然石墨礦石磨成粉,可惜質量好的礦石難尋,後來漢代之後就出了松煙墨,顧名思義,便是燒鬆制墨,大肆砍伐松樹耗費太多,再後來便有了油煙墨,通過收集動植物油燃燒的煙製成的,她這次過來就是想要看看這個時代的墨到底是發展到了哪個階段,這裡擺放的所有墨錠烏黑卻沒有什麼光澤,很顯然,全是松煙墨,而葉靜客現在着手要做的也是松煙墨,既然打定主意要做,她自然是要打探好情況,雖然心裡想的是多買幾塊拿回去好研究研究,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瞭解好這些好爲以後做準備,但實際上還是她自己的私心作祟,在架子上挑選了五塊墨錠,然後又戀戀不捨的看了一眼上面一塊長方形的墨條,思忖再三,還是小心翼翼的拿了下來,選好了墨,又去挑了個平淡無奇的硯臺和毛筆。

把東西拿到最裡面的櫃檯放下,一直時不時偷看她動作的小夥計一看她買了這麼多嘴巴不由得一下子長大,半天沒有合上,還以爲只是進來瞧個新鮮的,哪成想竟然要買這麼多東西,看穿着真不像是有錢的,買起東西來倒是比那些窮酸的書生要爽利的多,這難道就是掌櫃的常說的“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歲數不怎麼大的掌櫃的不知道看什麼書看的入迷,葉靜客在那裡站半天也沒有發覺,葉靜客也沒有開口,她向來不願意打斷別人看書,就站在那裡等着,等待的時候見旁邊放着一疊好像發潮的泛黃的粗紙,數了十張出來,她沒練過毛筆字,不知道能寫成什麼樣,但也該動動筆了,馬上事情就多起來了,光靠腦子還是不行,白紙黑字纔是最穩妥的。

一個站着不說話,一個坐着看書看的津津有味,最後還是小夥計打斷了這份安靜,那掌櫃的一臉茫然的擡頭看了一眼櫃檯上的東西,這時候外面太陽很大,炙熱的白色光芒照進來,他半天都沒看清楚,等到眼睛適應了些,慢吞吞的把東西裝進牛皮紙袋裡,開口道:“五兩銀子……”本來是五兩零三十文的,可是他不想數那些銅板,耽誤看書。

竟然這麼貴!葉靜客眼角抽了一下,心裡既高興又遺憾,高興的是墨塊貴的話,她靠着山上的那些松樹能賺上一筆,遺憾的是她現在手裡沒有那麼多錢,雖然這次賣漆又得了不少銀子,可是她爹的病一天不好,她們就一天

不敢敞開花錢,猶豫了又猶豫,她從那牛皮紙袋裡把最上面的那快墨錠拿出來,其面光滑、芳香澤人,正是她剛纔從最上面拿下來的那塊。

見她這般動作,從她進了鋪子便沒有擡起眼皮給她一個眼神的掌櫃的終於看了葉靜客一眼,這人好像反射弧特別長一樣,情緒和動作反應比一般人都慢好幾拍,兩個人又離的近,葉靜客能清楚的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和眼神的變化,自然把他看到自己臉上的傷疤時的驚訝和好奇看在眼中,雖然這人眼神裡沒有什麼害怕或者厭惡,但葉靜客還是把那墨向前推了推,提醒他重新結賬。

“二兩銀子……”這人慢吞吞的開口說道。

好嘛,這麼巴掌大的一塊墨就要三兩銀子,這下就算再捨不得葉靜客也得忍下了,在心裡安慰自己,稍稍等等,等自己做出這麼好的墨就省了這份錢了。

葉靜客和葉靜寧這邊帶着人買東西,那邊葉靜楷和葉忠順葉忠易倆人回到了村裡,葉忠順倆人要找葉正清和葉志宗把這些天的事情說一下,葉靜楷先回家把東西放下,然後連口水都沒喝就去了吳正林家,按照他之前叮囑的那般,親手交給了吳家老爹的手裡,老爺子當着他的面沒好意思打開看,回到屋裡把紙包打開,看到裡面那一大堆銅板,激動的手一抖差點全掉地上去,走之前小兒子只說工錢可能要高些,卻沒想只出去了這幾天便拿回來這麼多,這、這可真是……

吳正林的娘進屋就看到當家的怔怔的對着自家那黑乎乎的木櫃兩眼發直,叫了兩聲沒得到應聲,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人還是沒有半點反應,當下就慌神了,剛纔葉知學家的小子來過,不知道說了些啥老頭子就變成了這樣,難道、難道是正林出了什麼事情?

雖然生了四個兒子,可那三個可是真真的討債鬼,好用拉扯大沒等到奉養卻讓他們折騰掉了半條命,分家的時候徹底寒了心,這麼多年也想明白了,就守着小兒子和兩個丫頭過,那三個畜生就當是死了,家裡的債還的也差不多,好不容易日子稍微好過點了,正林、正林可不能出什麼事啊。

越想越害怕,手使勁推了吳正林他爹一把,顫聲道:“孩子他爹,正林、正林他怎麼了?”

她這一把可算是把發愣的人推醒了,正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老伴,卻發現對方哭的鼻子一把淚一把的,當時就懵了,“這是做啥子?正林他在山上好好的,兒子掙錢往家拿你哭啥?”

“啊?”吳正林的娘淚眼婆娑的看着他,這是好事,那剛纔幹嘛擺出那副樣子?真是要把她嚇死了。

把剛藏到炕裡的錢拿出來,吳正林的娘看到那一包銅板也傻了,起碼得有七八百文吧,才這麼幾天就掙了這麼多工錢嗎?

這時候老兩口臉上的表情倒是驚人的相似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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