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城,之前的住所被燒的焦黑,葉靜客不得不換了地方,按照皇帝陛下的意思是直接進宮,可是現在名不正言不順,葉靜客纔不會如他的意,不過安置的地點就在離皇城根十幾丈遠的地方,每天擡眼就看到巍峨聳立的宮牆和裡面層層疊疊的宮樓與大殿,葉靜客深深的覺得“一入宮門深似海”的真意,太遠了,從某個人住的地方騎馬到前門都要好久。
三十萬兩銀子給了皇帝陛下,葉靜客又回到了兩年多前一窮二白的時候,不得不把空間裡泡着的玉石和各種飾品拿出來變賣。她收的都是些品相不怎麼好的玉石,着湖水和靈液泡過之後雖然水頭和質地提升了許多,可是更顯原來雕刻琢磨手工的粗糙,買下的人通常都要從新雕琢,價格方面往往不如人意。後來秦少年便領回來一對爺孫,說是玉石飾品的工匠,被誣陷有罪關進了大牢,才被放出來的。
飾品和玉石物件交由這倆人重新打磨之後再出手,價格果然能賣的高几分。葉靜客知道這倆人肯定是雲逸放出來的,說起來這種陳年的案子,也就他有這個能耐替人洗刷冤屈了。
說到這個,葉靜客不得不提醒他姜湖的事情,皇帝陛下面對債主沒有隱瞞,姜湖那些人的案子證據已經收集好了,隨時都可以回當地銷案,但是現在玉石礦正值開採的當口,等到手頭不那麼緊了再讓他們恢復自由之身。到現在葉靜客才知道這傢伙當年並沒有把那些人扭送到官府,而是留在原地爲他採礦,用礦石來換取他們的清白。
被矇在鼓裡好多年,葉靜客快要把肺給氣炸了,這是什麼人啊,坑蒙拐騙什麼的都做,真難爲他還能頂着那一張凌冽而不可侵犯的臉!
葉靜客在外面繼續爲了生活而掙錢,皇帝陛下則在宮裡同那些老狐狸鬥智鬥勇,太子謀反失利,現在被關在天牢,皇帝陛下也不急,反正大理寺卿那邊一直審着,早晚把那些心懷不軌的人該關的關該砍的砍。
每天五更上朝,批閱奏摺幾乎要到深夜,睡覺的時間都短,皇帝陛下還要穿越宮門出來見人,偏偏這個時候葉靜客都要睡覺了,強打精神同他說話,半個月下來白天的精神就不好了。皇帝陛下深知這樣下去不行,便讓禮部着手大婚一事,羣臣連皇后是哪位都不知道,就被皇帝要大婚,心中的震驚可想而知。
本來皇帝陛下身邊連個侍妾都沒有,是該讓後宮活泛一下,可是陛下要娶的是商女,還要立爲皇后,一時間反對的聲音比當初登基的時候還要多,許多老臣走都走不利索了,還顫巍巍的搬出祖宗禮法來進言,煩的雲逸頭直頭大。
皇上不高興,所有人也別得到消停,六部中的四部被狠狠的清洗了一番,換成了一張張陌生的面孔。同時又敲打了幾個平日作風的幾個官員,然後又把前皇后的族家狠狠的查辦,流放了上千人,這下反對立商女爲後的大臣們又開始紛紛上奏,意指皇帝用刑有些重了。
禮部換上了雲逸自己的人,他怎麼下旨就怎麼辦,朝中大臣根本沒有辦法,又被皇上支使的團團轉,一個多月下來,大部分都老實了,除了幾個脾氣倔強的諫臣。一把年紀,動不動就以死相逼,雲逸直接強令他們回去休假的一年,提升了那些人家族的小輩。
幾個年輕的員外郎也是爲人耿直,把氣節看的比命還重,不過到底經歷的少些,沒有他們的父輩們那麼難對付,皇帝陛下細數大邱歷代皇后,無一不是端莊賢淑大家閨秀,但事實上後宮內鬥厲害,時有皇室後代被害,更有甚者將朝堂之上的鬥爭延續到了後宮,是偌大的隱患。先皇皇后和太
子叛亂,皇帝陛下理直氣壯的要自己選皇后,九五之尊擺事實,講道理,把史官和諫臣說的啞口無言,皇帝陛下終於得到了階段性的勝利。
葉靜客在外面也忙的腳不沾地,既然雲逸穩坐凌霄寶殿,那她就可以放心大膽的在京城郊外開墨房。買地、蓋房子、召集人手……每天累的躺在牀上就開始嘿嘿呀呀。皇帝陛下將剛攤開的奏摺放下,開始用內力幫她紓解身上的痠痛,倆人雙目凝望,都覺得這樣下去得累個半死,必須得想法。
回去武帝就把恭親王叫到了御書房,義正言辭的下旨讓他分擔政務,膽敢有絲毫的懈怠就減御林軍的賞銀,陸昶灝恨的牙根癢癢,硃筆折斷了十多根,最後還是得老老實實的批閱奏摺。葉靜客則找了幾個能幹的幫手,替她操辦新墨房的事情,手裡的活分出去許多,兩個人終於有了些空閒。
墨錠的一些尾款纔到賬,銀票在手裡還沒捂熱乎,又被皇帝陛下借去了,要修冀州的水路,要不等到下雨的時候又要發洪水了。這是正經事,事關幾十萬百姓安寧,葉靜客怎麼也說不出一個“不”字。結果這借錢的口子一開,就一發不可收拾,一來二去,葉靜客手裡就沒有閒錢了,好在有葉家和溫家的染坊分成,否則秦州那些私塾都沒法維持了。
陸昶灝之前被雲逸狠狠的擺了一道,心裡依舊憤憤不平,現在又被當老牛一般使喚,心中自有怨言。他拿鐵血無情的皇帝陛下沒轍,便到葉靜客這裡來訴苦,見縫插針的數落某個人是如何的殘暴,怎麼樣的過河拆橋。
葉靜客這個時候才知道原來太子造反失敗後,雲逸還跟恭親王對峙過,雲逸用了手段兵不血刃的解決了禁軍,爲壓住保皇黨一派,把他關押在宮裡兩個多月。上次去秦州接她,怕恭親王在京中鬧事,還順帶把他綁着帶上來了,一路上又餓又難受差點沒死過去,難怪他到現在還耿耿於懷。
也是這個時候葉靜客才知道在皇宮內亂之時,派人去擄她的人是恭親王,還好她跑的快,要不然就被他當做人質用來威脅雲逸了。
元武二年秋,武帝聘禮浩浩蕩蕩從京城到秦州青雲縣鳳棲村,紅車開道,紅字招搖,一路上絲毫沒有半分低調。到了秦州之地更是排場不減,幾十輛馬車喜氣洋洋走在路上,引得無數人駐足圍觀。
鳳棲村爆竹響了三天未歇,祠堂大開祭祖,迎接皇室求親的隊伍。原本山旮旯裡出了一位皇后,也真應了鳳棲村這個名字鳳凰棲居之地。
從秦州調過來三十名熟手,京城這邊的墨房開工,豫州這邊的新染坊也步入正軌,葉靜楷和葉靜寧來到京城開始籌辦。因爲交通問題,鳳棲村這邊的墨房以後僅供秦州的訂貨,染坊的生意也在向外轉移,葉知學的身體已經康復,長途跋涉再無問題,一家人覺得先回京城暫住時日。
自然捨不得鳳棲村這邊的老老少少,可是皇帝大婚禮節繁重,從京城到秦州不遠千里,如果每個程序都要跋山涉水,實在是太勞師動衆,所以在小女兒成親完之前,葉家人留在京城。
幾年前,葉家從京城倉皇逃離,那個時候滿心絕望。幾年後,再次踏入故地,城外三十里有官兵前來接應,馬車在重重護衛下來到城中一個大院。這裡是皇帝陛下用私庫的銀錢買下的,原本是一個朝廷命官的府邸,被抄了家,這個宅子又重新翻修了,現在下人都找好了,葉家直接住進來,什麼都不缺。
葉家纔到京城,殿前副都指揮因爲管下不當被連貶兩職,親自綁了黃三虎來府上請罪,不但奉還原來的鋪子,還賠償白銀千兩。
滿臉橫肉痞裡痞氣的黃三虎曾經就是葉家的噩夢,打傷葉知學,又強佔了葉家的鋪子,險些讓葉家家破人亡。曾經那個不可一世的混混此時鼻青臉腫的跪在那裡,即便時過境遷,再看到那張臉葉家人心中的憤怒也絲毫不減。
賠償的銀子是肯定不會要的,鋪子物歸原主,黃三虎被扭送到官府,以往他作惡多端,現在被他欺負過的人紛紛站出來揭發他的罪行。事關未來皇后一家,衙門自然秉公辦理,杖責黃三虎去了大半條命,餘生就只能在牢裡度過了。
鋪子到手,葉知學也算是保住了父輩的產業,以前的鄰里前來道賀,果然天無絕人之路,葉家當初受到重創,不但重新站起來,而且現在更厲害了。到處都有賣蓮墨的,葉家染坊的布也遍佈西北的州縣,小女兒又飛上枝頭當上了鳳凰,堪稱傳奇,令曾經感嘆“時也,運也,命也”的人也不由得折服。
皇帝陛下抄了幾個貪官的家,又攏了稅收,國庫終於充盈了,葉靜客手裡有了富裕的銀子便琢磨着往外花,在豫州、京城、揚州、徐州、冀州等人辦了私塾,專供寒門子弟讀書,葉靜客的善舉同蓮墨一起在大邱響噹噹。蓮墨正如葉靜客所期望的那樣潤物細無聲的散落到了大邱的角角落落,年獲利百萬兩銀子,除了維持幾十所私塾,還專門設立了慈館,安置流離失所的百姓、被遺棄的幼兒以及身有殘疾之人,教授他們力所能及的技藝,受惠者不知凡幾。
即便行事低調,這麼大的動作,也令葉靜客在百姓中呼聲很高,皇帝陛下龍心大悅,御筆一揮,賜了“皇商”牌匾。取之於民,用之於民,皇商這兩個字葉靜客當之無愧。
葉靜寧回到京城就好比魚兒到了大海,每天歡快的不能自己,時不時就去老地方聽人說書,回來就捂着肚子笑個不停,“靜、靜客,他們都說你是天女下凡,出生時天現異象,鳳凰長鳴呢,哈哈哈哈,說的那叫一個有鼻子有眼啊,娘、娘,有這麼回事嗎?”
他這番話自然惹的葉靜客白眼不停,這些她在茶樓裡不知道聽多少個版本了,早就習以爲常了,就她二哥多事!
大邱並沒有嚴格的規矩必須長幼次第成親,葉靜月回到京城,閃電般的定親成親,對方是魯國公的幼子,曾經是太子一派,太子失勢皇后自縊之後,老魯國公主動認罪,用一人之死換來了整府上下的性命。魯國公曾經的地位僅次於恭親王,現在除了爵號什麼都沒有了,即便如此,葉靜月也是高嫁。
這次葉靜月沒敢再惹事生非,葉知學說什麼都點頭,因爲她很清楚,葉靜客跟她相比已經在天上了,所有的怨恨只能埋在心中,此生再也無法撼動那個人。
葉靜客的賀禮就是那幾車傢俱,至於爹孃如何置辦,她絲毫沒有過問,想着這個禍害早點嫁出去早點安生,省得擾亂家宅。
此舉是魯國公府上向武帝示好的表現,只可惜皇帝陛下像是根本不知道這事一樣,成親前後並無絲毫表示,讓他們心中更是驚疑不定。
皇帝大婚的流程甚是繁瑣,整整預備了一年,元武三年秋,元武帝雲逸大婚,皇帝陛下終於結束了宮裡上朝宮外批奏摺的日子。
結髮爲夫妻,恩愛兩不疑。葉氏是大邱歷代皇后中唯一的民間商女出身,也是元武帝身邊唯一的女人,仁厚善爲,鮮少出現在大衆面前,傳言姿容昳麗,天資聰穎,此後都以天人之姿在許多話本中傳頌。元武帝與葉氏一生育有三子三女,次子便是後來的文承帝,名垂千古流芳百世的明君,創造了大邱盛世,史書記載翔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