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木徹當然知道歡喜佛指的是哪裡，那裡還有一個院子，住的是教主夫人。
從前，教主夫人和蕭慕就住在那邊，教主蕭逸則一個人住一個院子。
這麼多年，教主和教主夫人感情很一般；這麼多年，教主和少主感情也很一般；這麼多年，教主這座院子，平日都不怎麼讓人進的。
“他現在住這裡？”夏木徹下巴朝教主起居大院一擡，他說的這個他，指的是蕭慕。
“是。”歡喜佛躬身。
夏木徹“恩”了一聲，那個人，既然都坐在教主之位上了，自然也要住進教主大院。
儀式感很重要。
只是——
一個人，幹嘛非要自己爲難自己，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
蕭逸的這座大院，蕭慕不怎麼能進，可夏木徹不但進進出出不需要通報，還每次回來都住在這裡。
院子裡的小木馬，雖然夏木徹一次都沒坐過，但他知道，那是叔做給他的，院子裡的小滑梯，雖他一次都沒滑過，可他知道，那也是叔做給他的……還有小陀螺，小木頭鴨子，都是給他的。
真無法想象，蕭慕每次看見這些，該多麼崩潰。
“叔怎麼樣了？”夏木徹與歡喜佛一起往裡面院子走。
“不好。”歡喜佛兩個字，臉色很難看。
夏木徹心下一沉，歡喜佛之所以叫歡喜佛，不光因爲他長得像佛，穿得像佛，還因爲他愛笑，每天從早到晚笑眯眯，彷彿無論什麼事情到他這裡都能輕易化解。
歡喜佛掌控魔教財源，他最喜歡說的一句話是：能用錢或武功解決的事兒就不是事兒！
如今，他臉色難看，顯然遇到無法解決的事了。
“教主不光中毒，還不知中了一種什麼，我和我的人近不了他的身，檢查不出來。”歡喜佛說。
“具體說說。”夏木徹很冷靜。
“您也知道，教主天魔功已煉製第八重，等衝擊至第九重後，就差不多到了大圓滿的境界。照理說，這個階段走火入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教主偏偏走火入魔了！就在少主回來的第二天。”
歡喜佛頓了一下：“是少主把教主從洞裡背出來的，教主渾身是血，整個人陷入昏迷。”
“叔既在閉關，閒雜人等不得擅入，他怎麼進去的？”夏木徹問。
“是，這一點正是他被人詬病的地方，教內分成兩派，反對聲音主要來自這一點，大家懷疑是他把教主打傷的。”歡喜佛說，“那日夜裡，我們聽見後山巨響，衝過去看，就看見石門打成碎片，他揹着教主出來。”
“他怎麼說？”夏木徹問。
“他說，他本來好好的，忽然吐了一口血，感覺教主出事了，就衝過去看，打開石門，就看見教主走火入魔，重傷在身。”歡喜佛說。
“胡說八道！分明是他趁得叔衝關，弄出巨大聲響，導致叔血脈逆流，之後把叔打成重傷！”夏木徹頓一下，“這樣顯而易見的事，你們會看不出來？”
“看出來了……”歡喜佛語氣沉痛，“只是……”
夏木徹看過他一眼，接着他的話道：“只是不知什麼時候起，教內已被他掏空了，許多人站在他那一面……支持叔的反而成了少數。”
他頓了一下：“或者說牆頭草太多，見叔失勢，紛紛倒戈。”再頓了一下，深深看過歡喜佛一眼，“就連你，我叔的絕對心腹，若非我及時趕到，怕再過一段時間，也會站過去。”
“屬下不敢，請殿下明鑑！”歡喜佛忙着抱拳，單膝跪下。
“這只是一種可能。”夏木徹一把扶起歡喜佛，“本王並沒有任何怪你的意思。再說，這幾日，你撐得也很辛苦吧？若非你手上掌着魔教錢脈，怕他也容不下你。”
“若真到了那個時候……無論說識時務者爲俊傑也好，站在大局看問題也罷，若叔不能好，那大概是唯一的結局。”夏木徹道。
“不，不是！”歡喜佛雙眼緊緊盯着夏木徹，聲音漸小，“殿下，您該知道，教主他心屬的下一任教主是您，而且，我教的少主令，一直都在您身上，您纔是我們的少主子！”
夏木徹不置可否，只道：“先去看叔吧。”
“是。”歡喜佛躬身，跟在夏木徹身後。
魔教之中。
一教主，一少主，然後是左右護法，四大長老，十二使者，之後弟子無數。
歡喜佛乃左護法，掌財，和現代公司裡的首席財政官差不多；右護法是天魔女，掌人，和現代公司裡的人力資源部部長差不多，兩人皆武功高絕。
四大長老不是說那四個人年紀有多大，只是魔教內四個高管職位……
至於夏木徹，他是特殊的。
他娘之前在魔教時，是魔教四大長老之一，也是魔教第一美人，教主蕭逸親梅竹馬的玩伴。
之後，夏木徹他娘拋棄魔教，做皇帝妃子去了，而且居然一做做到貴妃。
也正因爲有個做貴妃的長老，“魔教”的名聲洗白了不少，不再是從前嚇唬孩子的道具，“不許哭，你要再哭的話，把你丟到魔教”，而是“魔教創立之人如此標新立異，居然想了個這麼驚世駭俗的名字”。
教主蕭逸對夏木徹極好，好到超過少主，所以，在過去很多年，教內很多人私下說，他們有兩個少主，一個是名義上的，一個是實質性的。
如今，見夏木徹回來，見左護法恭敬的跟在夏木徹身後，幾乎所有人都同一個想法：教主奪位戰正式開始！
很快到了目的地，傳說中住着教主夫人的地方。
那個女人，這麼多年，夏木徹只見過一次，在他第一次回魔教的時候。
那一年，他16歲。
他跟着蕭逸往教主大院走的時候，那女人和蕭慕就站在院外不遠處。
蕭逸沒和他們說話，彷彿沒看見。
只擦身而過。
女人眸光沉寂，看不出一絲波瀾，蕭慕卻是如看仇人般看着他，這便是他最初對他們的印象。
此刻——
蕭逸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整個人呆如木雞。
他的對面，女人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