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木徹輕笑，從書案後走出來，拍了拍石大人的肩：“既然還想做官，就把這條線好好查下去，本王要知道那些東西從哪裡來。”
“是。”石大人再躬身。
“悄悄的查，別被人發現。”夏木徹說，“這幾日，本王會給你找一個京城以外的案子，讓你名正言順出去，你想帶哪些捕頭，儘快給本王一個單子。”
“是。”偷偷查案，還查的是這個，這不綁長樂王船上了嗎？
“怎麼？不願意？”夏木徹揚眉。
“不不，查案是下官的天職。”石大人行禮，“王爺放心，下官必定日以繼夜，鞠躬盡瘁！”
夏木徹“恩”一聲：“回到刑部後，把楊大人和周大人叫過來，本王有話要問他們。”
“是。”石大人躬身退下。
這日，夏木徹接二連三召見刑部官員，每個官員談話時間基本在一炷香和兩柱香之間。
談話內容五花八門，有的是詢問他們對丘行山爆炸案的看法，有的是問之前他們補漏的案子，還有的是問他們對現有刑部體系的看法……
有人戰戰兢兢，有人深以爲得到長樂王器重。
秦暖暖在家養了兩天。
兩天後，她去了暖暖閣，一是看看鋪面上的生意，二是瞭解顧客需求。
本是很尋常的事情，卻不料到第三日，竟成了言官攻擊夏木徹的理由，意思是秦暖暖身爲王妃，就應該在王府待着，不該拋頭露面，每日跑去商鋪，有損天家威儀。
夏木徹一步出列，以“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爲論點，旁徵博引，大段大段言論如流水般傾瀉而出，完美反駁言官。
朝中大臣們驚歎了！
說好的不學無術呢，說好的紈絝公子呢？爲何看了那麼多書，出口成章怎麼回事？您這樣會搞得歷屆文狀元很沒面子知不知道？
皇子們亦心驚不已，這是我們認識的老九嗎？文采武功墊底多年，怎麼忽然一下換了個人似的？能不能有點原則，做一件事情堅持到底不好嗎？
還有，你讀了這麼多書，你娘貴妃知道嗎？算了，還是別讓她知道了，否則還不知道要怎麼炫？
朝堂上，一時間鴉雀無聲。
皇上先是微笑，繼而大笑，連說了好幾聲“好”。
便是這幾聲“好”，在無數人心裡如有擂鼓，長樂王藏拙多年是無需置疑了，如今大展風華，這是要爭的態勢啊！
皇上原就寵他，不學無術的時候就寵，如今這番，還不知要寵成什麼樣？
朝堂之上，皇上以下，原本兩分天下：太子獨佔一半，其他皇子佔一半，其中四皇子佔多一點。往後，不知會怎樣……
所以說，朝堂瞬息萬變，不到最後一刻，你根本不知道誰王誰寇。
有人琢磨，按照長樂王從前的表現，他應該會藏拙到最後，爲何現在不藏了？又或者，他原本是不打算爭，比如拒絕權臣之女，娶了個農家女，這分明是不打算爭啊，只是後來某些事情刺激到他了。
不爭是死，還不如爭……
也有人後悔，當初不該把夏木徹逼太緊，生生把小白兔逼成大灰狼！
秦暖暖再次見到四皇子妃師紅綾是在“暖暖閣”。
那日，她正在給人修眉，忽聽得外面一陣嚷嚷：“你誰啊？不知道這裡要排隊嗎？”“別以爲你穿得好，家裡有錢，就可以無視這裡的規矩！”“你知道這裡的老闆是誰嗎？說出來嚇你一跳！”“哎哎哎，排隊排隊！別仗勢欺人啊，我們會告官！”……
秦暖暖停下手中動作，朝門口看一眼，外面還沒人走進來，便繼續給人修眉。
少頃，余光中，有女子帶丫鬟進來，她再擡眉一看，竟是師紅綾。
“四嫂，原來是您！”秦暖暖站起來，算是迎接。
“打擾到您了？”師紅綾也笑。之前聽人說長樂王妃經常到商鋪給女子修眉，她還不信，如今，容不得她不信。
堂堂王妃，坐在店鋪靠窗的位置，手上拿一把特製的柳葉刀，刀片僅僅指甲寬，刀長約兩個指關節長。她挽着袖子，面前坐一個衣着普通的女子。
“沒打擾，馬上就好。”秦暖暖笑着朝旁邊凳子方向做了個“請”的手勢，“四嫂，麻煩您先在旁邊坐會兒。”
師紅綾點頭，隨即聽見秦暖暖叫店鋪小二給外面排隊的人解釋，剛進來那位，不是插隊的顧客，而是家中親戚。
秦暖暖繼續給人修眉，師紅綾也不坐，就站在旁邊看。
目光滑過女子的眉，兩邊眉形都已經修得差不多了，在師紅綾眼裡，完全已經可以請“下一位”了，秦暖暖似乎並不滿意，又在細枝末節處雕琢一番，這纔拿眉筆給她勾了下，填充顏色。
“久聞弟妹在女子容貌方面有獨特技藝，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虛傳。”師紅綾專門留意了秦暖暖的手，這雙手細緻光滑，彷彿什麼粗重活兒都沒幹過。
“我也是沒事兒瞎琢磨。”秦暖暖將修眉刀和眉筆放進一個小盒子裡，再往櫃檯裡面稍推，“對了，四嫂找我有事兒？”
她站起，朝裡屋做了個“請”的手勢，有事當然要去裡面談。
師紅綾搖頭，並不跟秦暖暖往裡面走：“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嗎？我走這兒過，恰看見你的店生意興隆，便進來看看。”
目光轉向剛修好眉那位，那位正抱着青銅鏡，喜滋滋看她的眉毛，顯然滿意極了。
她的身後，原本有幾個也在排隊的，見秦暖暖來了客人，朝秦暖暖笑笑，也不惱，行禮後徑直離開。
“她們知道您是王妃？”師紅綾小聲問。
“知道。”秦暖暖答。
“知道還敢讓您給修眉？”這尊卑的差異，可不是一點半點。
“反正我閒着也是閒着，偶爾到店鋪來，碰到了就給她們修個眉，或者教她們化個妝。”秦暖暖的目光掠過衆人，表情愉悅。
“那您……”師紅綾猶豫了一下，兩條眉毛都快糾到一起了，依然問出她的問題，“要價很高吧？長樂王府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