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黃沙，荒置的農田，稀稀落落的屋舍，屋舍後面有帳篷，屋舍和帳篷裡住的都是官兵。
這裡的居民在黃沙的肆虐中都已遷徙。
帳篷與屋舍前面，士兵們正在操練。
帳篷後面，有小苗剛露出青蔥頭。
“那些樹不是爲了防風固沙嗎？怎麼反而種到屋舍後面？屋舍把風都擋了，它們還擋什麼。”有親衛問。
“它們太小，還需要呵護。”師紅綾說，“等這批小樹苗長大，後面的百姓生活能改善許多。”
這裡曾是農田，沙土之下，土壤情況應該還不錯。
無法種植根系淺的蔬菜糧食，種樹卻是合適極了，當一片林子孕育成功，就可以作爲一個基地。
“去，問問最近的綠洲怎麼走。”這趟出來，她竟忙得忘了問秦暖暖拓一份地圖。
這一路，除了最初剛離開京城那會兒，後面都是靠着問路走過來的。
親衛問的是不遠處正在做後勤的小兵，那兵看過師紅綾一行，沒有直接回答親衛的問題，而是朝着一行人揮手，吼：“你們不能去綠洲了，住不下了！你們要去哪裡，準備好水和糧食，直接走吧！”
“我們的目的地就是綠洲。”親衛道。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親衛看他們的眼神立即充滿警惕，就彷彿眼前這羣人是狼，目的是偷吃羊寶寶。
“最近那個綠洲住不下了，你們可以去第二近的，那裡也很安全，一大早從這裡出發，傍晚就能到。”小兵一邊說着，一邊還給親衛指方向。
那勁兒頭，分明就是說：別去禍害我們的地兒，要禍害就禍害別人的地兒。
“我們去找人。”親衛再道，見小兵嘴嚴得要命，他還特地拿出師家軍令牌，表示我們是一家。
小兵擡手一指，沒指綠洲方向，而是指正在練兵的軍營老大的方向，意思是，這事兒得去找他。
問路的親衛忙跑了過去，其他人圍在師紅綾身邊，紛紛抱怨：“這支軍可真死腦筋！媽的，令牌都給看了，居然還不快指路。”
“這才說明地少人多，資源匱乏。”師紅綾倒是冷靜，“我們這麼多人過去，就算一人一碗水，怕都是不小的負擔。”
果然，軍營老大也沒有直接指方向，而是大步走了過來。
“這位夫人。”軍營老大抱拳，“從我們這裡到的綠洲並不太遠，治安也不差，夫人若是尋人，完全可以由我們的人帶你去，你要實在不放心，帶一個武功高強的即可。”
說來說去，還是嫌他們人多。
師紅綾思考一瞬，目光朝親衛們看過，問軍營老大：“我的人可以暫時住你這兒嗎？”
軍營老大笑：“師將軍的部下，末將當然歡迎。”
師紅綾略點頭，再次朝親衛看一眼：“你們都留下。”
“小姐，我陪您過去。”親衛頭頭可急。
“不用。”師紅綾毫不在意，“我又不是沒有生存能力，這裡前是朝廷官員，後是朝廷軍隊，實在沒有任何可擔心。”
這話軍營老大聽得，他笑着招手叫來一士兵，吩咐他帶師紅綾去綠洲。
“對了，將軍，聽說這次和工部一起過來的有一位長樂王府的人，名字叫……”師紅綾說到這裡就頓住了。
她認識他的時間也不算短，她居然不知道他的名字……
那時，他半夜找她，他在她房裡吻她，他問她要不要揭下他的面具，那時，他是不是打算告訴她名字了……只可惜，她拒絕了。
師紅綾的陡然頓住，軍營老大以爲有什麼不能說的，只笑道：“這邊一應事物的主事者都是長樂王，從王府過來的人有好幾位，在綠洲那邊住着，夫人過去一問就知道了。”
“如此，多謝。”
師紅綾跟着小兵上路，其他人留在荒漠邊緣。
按照小姐的性子，一旦打聽清楚情況，很快就會出發，他們要在短時間內準備好出發攻打沙盜的準備。
綠洲比想象中遠，但也有可能是因爲某人心急如焚的緣故，總覺得“怎麼還沒到，怎麼還沒到”？
“夫人，您看，就是那裡！”某個時刻，小兵指着遠處。
順着小兵指的方向，師紅綾看見了一塊蔥翠的綠，漫漫黃沙中，那塊綠如一塊綠寶石，給人無盡希望。
目光再移向旁邊，黃沙如金子般璀璨，天空是一望無際的湛藍。
與那人說的一樣，美得讓人心動。
只可惜……
“綠洲上有水源，過往的旅人通常會到綠洲補充水，在沙漠裡，一旦沒了水，就是死。”
或是快到目的地的緣故，也或是和師紅綾處了一小段時間了，沒覺得師紅綾不好相處，小兵這纔有了說話的慾望。
“聽說，沙漠深處有沙盜？很兇殘？”師紅綾拋出話題。
“可不是嘛！最兇的一支叫雁過拔毛，只要碰到他們，商旅們這一趟基本就算白走了。”小兵道，“不光是他們，這片沙漠裡成氣候的沙盜一共有3支，還有些小的。”
“你們給滅嗎？”師紅綾問。
“我們到這裡來，不是爲了滅沙盜，而是爲了守戈壁灘上的寶貝。”小兵說，“我們的人每日有巡邏，一是放哨，二是若遇到過往商旅，也給順路保護一下，遇到沙盜就打，但不會專門去打。”
“聽說……”師紅綾心下疼痛，“王府那邊過來的人，有人專門去掃了沙盜老巢？”
“可不嘛！那是真英雄！”小兵言語中有許多崇拜，緊接着，話音一轉，“不過，我們家老大說了，在對沙漠不熟的情況下，貿然攻打沙盜就是找死！”
師紅綾握着繮繩的手緊了緊，指甲掐在掌心。
小兵沒注意師紅綾臉色，繼續：“這種地方，白天丟一個雞蛋在地上，待會兒就能烤熟，若真受傷，基本就是死，我們家老大說，那種三天兩頭有事沒事找沙盜麻煩的不是自虐就是瘋子！”
小兵轉頭：“馬上就到了……哎，哎哎，夫人，你怎麼哭了啊？”
師紅綾抹眼睛，淡定道：“是風沙迷了眼。”
小兵朝空中望去：好奇怪，沒吹風啊……
綠洲靠外的邊緣，也種了一圈樹。
這一圈應該比荒漠邊緣種植得更早，小樹苗更高一點，綠芽也更綠。
“不怕被風颳走嗎？”師紅綾好生奇怪。
“不知道，工部的人乾的，說不用擔心。”小兵道。
說話間，兩人已走進綠洲，與外面的酷暑炎熱不同，裡面清爽很多，縱然沒有風，空氣也帶着涼滋滋的味道。
這個涼是對比的涼，與外面荒漠地帶相比，若和京城溫度比，依然是酷暑。
“申大人，我們老大叫我帶這位夫人來，說是來尋人！”小兵剛走進綠洲中住人的核心地帶，就朝着一屋舍喊。
師紅綾很自然順着小兵喊話的方向看去，那間屋舍，門簾一晃，一襲白衣的男子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