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就是那些小閨女們，我事先也敲打過他們家了，不得在外婆家過夜，昨晚都回來了，聽說要搬去縣城了，都興奮着呢。”
方小福一聽差點失笑。這馬上就要遠離父母家人，幾個月甚至半年見不着一面，難道她們都不感到害怕嗎？離鄉情傷、近鄉情怯，自古的理兒。
“那是最好了，明兒一早就先安排三車過去，加上她們的小包袱，一趟應該能送二十六人，之後馬上將新名單補進來，我讓我娘和大伯孃還有堂嬸孃過去接着教。”
“還有我二爺家這邊的可以先走，玉玲姐妹還在家，可以帶着。”方小福說着又拿出了記事本，對照着縣城裡院子的情況，想着逐批怎麼安排合理、方便。
這時，村長大伯也拿出一個記事本和一支炭筆來，方小福一見嘴角抽搐了好幾下。大家都用上了這樣的記錄方式啊。
確實簡便許多。
村長大伯對着他記事本上的內容詳細說了一遍，主要是每趟送哪些人進城，要拖多少傢什物品過去，怎麼安排纔不耽擱。
方小福細細聽了，對村長大伯的用心有些感動。一個村長能做到這份上，真的很不錯了。如果他爲官，也肯定是真心爲百姓謀福利的好官。
半個多時辰後，村長大伯收起記事本離開。方小福送到院門外，又望了望前方，三哥和大哥還沒回來，這讓她心裡總是有些不安。
事兒太多，她也沒心思做什麼，乾脆洗漱之後坐在書桌前看畫冊。畫了這麼多冊，又間隔得久，她也怕有什麼想法被遺漏了。
院門口傳來動靜，很快，腳步聲就到了屋外。
“小七兒。”方子湛的聲音傳來。方小福立刻起身去開門，只看見他一個人站在外面。
“是什麼情況？”她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道。
“我和大哥從村尾問到村頭，有說不知道，有說中午回來的時候還看見外婆好好地串門兒呢。”
方子湛沉着臉，聲音有些悶：“昨天有人看見、今天有人看見，起碼有六家人對外婆病了有些驚訝。”
“既是如此，爲何娘去看了卻沒回來？”方小福將一雙纖眉緊緊蹙起，額心一點硃砂痣也被擰變了形。
現在已不是憂心這麼簡單了，她想到了一個不好的念頭。
“不管外婆是突發疾病還是什麼，明兒我請汪先生去一趟就什麼都明白了。”方子湛伸手抱住方小福，“我已經跟汪先生說了，又去定了方凱大哥的牛車。”
如果只是他自己去，大可走路，畢竟也不太遠。可汪先生沒理由跟着他辛苦。
“嗯。”方小福將臉埋在方子湛胸前，悶悶地應了一聲，忽然仰起頭問道，“爹知道這事兒嗎？”
“大哥過去問了，等下就回來了。”方子湛輕聲解釋。
方小福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這陣子他們都沒理過爹，一開始爹還想跟他們求和，後來就放棄了，每日裡也不下地了，只在二爺那邊悶頭做木工活兒。
他是想用這種方式來贖罪。這個包子性格的男人，先前爲方迎春贖罪，這會兒是爲他自己贖罪。
方小福卻沒爲他求情一次，這件事，她希望方子湛自己在不受任何外力的情況下作出決定，不是違心的。
她希望他能真正放下這個心結。
很快，方子健就回來了，過來這邊說話。
“二叔說他明兒一早過去看看是咋回事。我跟他說你和汪先生會過去，他就沒吭聲了。”方子健無奈地說道。
方子湛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方小福心裡思索着一種可能性，便和兄弟倆說了起來。
也許是她多心，但外婆家大端午節沒有來接娘在前，生病讓人傳話在後，這似乎太巧合了。何況已有幾家人證實，外婆不像生病的樣子，這就讓她不得不想偏了。
既然有了懷疑，就要有應對之策。
方小福說了幾種可能性的應對之法，方子湛聽得張大了眼睛，沒想到小七兒這段時間已經想了這麼多事情，卻沒有告訴他們。
“本來是打算等城裡做活兒的事情安排妥貼後，再和你們說這事兒的。事情總要一件一件地做嘛，咱們人手又不夠，只能慢慢來了。”
“可是現在情況有變，只能提前考慮了。”方小福笑嘻嘻地解釋着，又嘆了口氣，“路是人走出來的，辦法是人想出來的，希望這次能妥善解決這事兒。”
“嗯，看情況說吧，咱們也不要一次兜了底兒。”方子湛沉吟片刻，說出他的想法。
“好，你自己拿捏吧。恐怕我也在他們面前說不上話，就不操這個心了。”方小福攤手，有些無奈。她可是不被外婆家歡迎的人呢。
方子健這時候到是沒開口發表看法，這是老三的外婆家，有什麼矛盾也不是他能開口的。這事情也只有老三能處理。
第二天天沒亮，方小福就起了個早，在院子裡伸展了一下，就看見方子湛穿着短衫走出門，兩人相視一笑，便手拉手出了院門，繞着南面的果樹林子跑了一圈兒。
最近事兒多，他們到是跑得少了，很懷念春天時，每天清晨兩人一起來賞花的事兒。他們的第一次親密也是在那美麗的花樹下。
等兩人跑了一圈回來時，就看見方子健和子維已經在給馬喂草了，他們打了招呼，就去廚房打水洗漱。
今天沒有方小福下廚，老太太正在燒水煮麪，還有兩合面饅頭、幾盤醬菜、一盆白水煮雞蛋。家裡的母豬要生小豬崽了，老太太這些天也很忙的。
方小福知道消息後便清楚，這陣子她要多下廚才行，光老太太一個人是忙不過來的。娘和大伯孃又要去上村頭，都忙得很。
他們先起來的吃了早飯，就把馬車套好趕到了院子外面。車廂裡的棉被也還給三嬸孃了，現在車廂空了些，他們想多搭兩個人過去。
彤日升空時，方誌真過來了，和方子健一起趕着馬車去上村頭集合，村長大伯那邊也作好了準備，三輛馬車很快就出了村子，往縣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