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開煩惱，季青燕將昨晚洗好晾乾的一小袋麥子交給季青花，讓她去村裡等公磨空出來，磨完麥子回來，她這邊午飯也差不多能做好了。
季青花剛去田裡回來，也沒嫌累立刻抱着小袋子要走。
拿在季青燕手不算重的東西，到了季青花手還是有些份量的。季青燕見狀立刻找來揹簍給她揹着。
家裡只有大揹簍，這一揹着也有些怪怪的，但總抱着、扛着還是輕鬆一點。這也是季青燕請爺爺做幾個小揹簍的原因。
還沒到午吃飯時間，村裡人也還在田裡忙活着。一邊急着收麥子，一邊趕着犁田，家裡稻種已經都泡着了，等發芽播種。
時間誰也不敢閒着，怕誤了農耕，待到收穫時若有差池，要吃盡苦頭了。
季家這邊因爲爹孃的原因，不到一年垮下來了，爹孃一去，一窮二白。想要什麼都得重頭開始。
季青燕煎好乾魚放進碗櫃，洗了野菜未炒，只將端盆養着的幾條活魚剖了燉着湯，另一鍋煮着粗糧粥，竈裡小火燒着，竈灰裡煨着紅薯。
將剩下的柴禾撤開，算竈裡火熄了也不會燒着廚房。這才帶着小妹拿着從雜物房找到的一把小栽鋤，在院子裡空地耐心地挖起土來。
栽鋤細長頭尖，是栽菜時方便使用的工具，鋤地、挖地沒有效率。但此時沒有條件，只能慢慢挖了。
季青荷蹲在一旁陪着說話，姐妹到也悠閒。因爲熱孝在身她們都是不能去別人家裡的。
“燕兒，你幹啥呢？”籬笆門外突然傳來好地詢問聲。
季青燕一擡頭，看見爺爺扛着鋤頭來了，不由露出笑容，沒想到她只是討點種子卻驚動了爺爺，如今他來幫忙了。
“爺爺，我在鋤地呢。”季青燕連忙拿着栽鋤起身。
“……”季老爺子見她手拿的竟然小栽鋤不由無語，推門進來將自己肩的大鋤頭拿下來遞給她，“拿這個鋤。”
“哦……”季青燕接過鋤頭一陣開心，可是看爺爺已經牽了小孫女一邊說話去了，不由傻眼。這是要她自己鋤啊？
鋤鋤吧。季青燕也不廢話了，拿着鋤頭開始擡起、往下用力。
鋤地是很考較一個人的臂力、腰力、腳力、眼力、毅力的活兒，她也是真的鋤過地的，誰讓家裡長老奶奶喜歡擺弄綠色植物。
養花、種花，還愣是在自家花園裡開闢出了一片菜園子，逮誰要幫忙。
那邊季老爺子牽了季青荷的手一邊說話一邊去廚房喝了茶出來，看見季青燕竟然已經挖出一小片地了，動作還挺快，不禁瞪大了眼。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這孫女已經成長得這麼能幹了啊。
不過在欣慰之餘，他更覺慚愧。當初小兒子生病不能幹活，他也只是在田裡幫襯下，後來家境不好田地賣掉了，他想着給點口糧算了。
沒想到小兒子竟然死了，讓他心痛了好久，只是欠債一事，他確實無力償還。
大房裡人也多，能幹活的也只有兩個孫子，下邊還有幾個小的張口要吃，大房裡不伸手他也能理解。自己省一口給這邊也行，沒想到，二媳婦說走也走了。
一切都來得太快，在他完全意想不到也沒有準備的時候，他這房孫子孫女，成了孤兒。那時他是很無措的。
再加詐屍的事、欠債平債的事、村裡劃公田、給安置錢，一切都在他和老大幾個跟着村裡工頭去縣城做泥瓦匠活兒沒回的時候發生了。
是村長派人去通知的他們，他和老大匆匆趕回來，看到的只是靈堂，還有孩子們冷漠的眼神。
孩子們只聽大姐的，而他們大姐卻拒絕着大房裡靠近，對他這個爺爺也沒有親近，讓他生氣也很難過，更是無奈。
昨晚他翻來覆去地想，很慶幸那時候背了一袋麥子過來，不然這孩子是不會親近他這個爺爺的。
在這之前這幾個孩子都沒去過大房裡，可是今天卻送了餅子到田裡，他當時激動得差點落淚，午交代老大帶孩子多幹會兒活，他先回家拿了鋤頭過來了。
畢竟大家都吃了兩個餅，晚一點回去吃飯可以多幹點活，而他決定過來鋤半個時辰的地，晚吃了飯再過來鋤一點。
農忙時只能抽空乾點小活的。卻沒想到這丫頭根本不需要他來幫忙，只要把鋤頭留在這裡行了，她不是幹得好好的嘛。
“燕兒真能幹，這把鋤頭小，留在這裡給你用吧，你是要把棉花種在旁邊那塊地嗎？我晚來給你鋤，還沒搞到棉花籽不着急。”
季老爺子走過去，一臉欣慰地說道。
“對了，爺爺，已經有幾個嬸子答應給我一點棉花籽，我也不會弄，到時還要爺爺來掌手。棉花地交給爺爺了，這院子裡種點菜我自己可以。”
“好，這麼辦。”季老爺子高興地露出笑容。
季青燕一邊略彎着腰用力鋤地，一邊解釋自己的計劃：“春天野菜多，但夏天、秋天、冬天不方便了，還是要自己種點地才踏實。”
“棉花那一小片地可以，收了棉花彈牀被子好過冬，多的還能做棉衣，弟妹們一年年大了，也要有安排才行。”
“嗯，正是這樣，你先把院子裡的地整出來，菜籽不愁，我都有收一些的。”季老爺子聽得感動不已，萬幸這孩子懂事，不然二房這邊日子可咋過啊。
雖然他是可以把孩子接過去養着，可他六十多了，還能活多久？大媳婦又是個厲害角色，孩子們跟着他一樣吃苦。
“對了燕兒，聽說你那兩畝田不知道誰半夜裡犁好了，你真的不知道誰犁的？”老爺子突然想起來那兩畝地的事。
“真的不知，村長也正怪呢。”季青燕若無其事地推得乾乾淨淨。
“也罷，我正好育秧呢，回頭我給你整水田，你管着這裡的菜地行，等插秧時你們幾個一起來幹活。”
“爺爺，我家沒稻種……”
“有爺爺呢，這事你不用管了。雲林是好孩子，請他幫忙他肯定沒二話，但云家活兒也多，後孃又那樣，還是別太辛苦他了。”
“……”季青燕猛擡頭，一臉疑惑地看着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