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瑛,寶瑛!快醒醒!出大事了!”顧寶瑛纔剛睡着,剛做了個夢,就被人給推搡着叫醒。
她在靈玉空間裡聽到這聲音,猛地想起來江鎮的事情,頓時一下驚醒!
睜開眼睛一看,便見牀邊站着馮氏。
見她醒了,馮氏頓時鬆了口氣,隨即一雙美目裡,則流露着一抹憐惜與心疼的望着她,一面拉着她起身,幫她穿衣服,一面斟酌着語氣,小心翼翼的道:“外頭來了一幫人,說是洪家的人,還帶來了……你爹的遺體!”
“那我娘呢!”顧寶瑛一聽,臉色瞬間慘白一片,腦子徹底清醒,先就是抓住馮氏的手,緊張的詢問道。
白天時金四爺來報信,那時還說,江鎮的遺體恐怕夜裡才能到縣城,洪家的人便是要登門,也得等明日了。
可沒想到,他們竟然這麼急,竟然連夜就送過來了!
遺體都送到了……
所以,江鎮真的出事了?!
一想到這裡,寶瑛眼淚頓時就流出來。
馮氏一見她如此,便覺心疼不已,將她摟在懷裡,輕柔而憐惜的語氣,將剛剛發生的事情細細道出:“那幫人突然來到,是知硯去開的門,徐嬸兒被吵醒了……知硯趕緊去叫了我跟劉嬸兒過來,我過來的時候,正聽到洪家的人說起你爹的事情……等聽完,徐嬸她……就一下暈倒了!不過現在沒事了,已經醒過來了,但是寶瑛,你娘她,懷孕了!”
“你說什麼……”顧寶瑛一怔。
“是今天在劉嬸兒家發現的……臨近傍晚那會兒的事,快該吃飯,結果我們都有些餓了,劉嬸兒就拿了早上做的油餅,你娘剛吃了兩口,就開始乾嘔,劉嬸兒覺着奇怪,再一問她的月事,你娘仔細一想,說確實兩個多月沒來了,她以前月事就有些不準,所以沒放在心上,也不想讓你擔心,就沒跟你說過。”
“寶瑛,你可得勸勸徐嬸兒,哪怕爲了孩子,也得讓她想開點!”馮氏擔憂的說道。
而聽她說完,顧寶瑛反而鬆了一口氣。
徐氏這時候有孩子,反而是好事。
“文芳姐,其實我爹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今天金四爺專程來了一趟,就是爲了我告訴我這事,知硯大哥讓我如實告訴我娘,可我猶猶豫豫的,想着至少讓她先睡個安穩覺,就沒說……本打算等明日再說,誰知道,洪家的人這麼着急。”寶瑛苦笑着說道。
“我本來很擔心我娘,不過現在她懷孕了,倒是一樁好事。”
“你的意思是?”
“我娘柔弱,但是爲母則剛,當初顧家出事,我父親爲了讓我和我娘逃出去,和家中的祖父、大伯他們,都死了,我娘和父親情深,若不是因爲還有個我……她只怕也要殉情跟着父親一起去了!”寶瑛眸子裡一抹哀涼,說道。
“我明白了。”馮氏點點頭,“這麼說來,這個孩子來的的確正是時候,有了孩子,徐嬸兒便是再悲痛,爲了孩子也會咬牙挺下來的!”
“是這樣。”寶瑛擦了擦眼角的淚花,穿好衣服,準備下牀。
“寶瑛,不用擔心,還有我。你娘懷的這個孩子,也是個懂事的,知道這時候來,就是來救你孃的……”馮氏安慰她道。
“嗯,我知道,文芳姐,謝謝你。”寶瑛聽得眼淚又差點掉出來。
這是爹給孃的孩子!
真的是一個懂事的孩子!
她忍住淚意,和馮氏一起出了屋子。
這時候,應該已經寅時末了,遠方的天空泛起了一點點白色。
堂屋裡頭,徐氏面如死灰的坐在那裡,她滿面淚痕,面帶痛色,雙手卻謹慎的護着小腹,顧羨坐在她身旁,沉默,擔憂,悲痛。
寶瑛又微微鬆了口氣。
這種時候,徐氏知道護着孩子,這便是好的。
她又轉了轉目光。
另一旁,知硯、劉嬸兒、江興、江勤還有孫氏站在那裡,一個個都是臉上帶着深深的沉痛!
離門口較近的木椅上,則端坐着一個年約三十出頭,穿着一身深色綢布錦衣的男子,還有幾個穿着粗布短褐的粗狂漢子,恭敬的站在他身側。
再看過去,地上則放着一個擔架,擔架上蒙着一條長長的白布,蓋在一個一動不動的人身上,那頎長偉岸的身形,和江鎮極像……
寶瑛看到這裡,便立即悲痛的收回了目光!
“姑娘便是顧小娘子吧?在下洪浩永,人稱洪三爺,我父親便是洪老,顧小娘子應該還記得吧?江大哥的事情傳回來之後,父親心中悲痛感念,便即刻特意交待我,一定要連夜親自過來一趟,向你們致歉。”一見她出來,那名衣着錦繡的中年男子便立即起身,十分客氣的對着她說道,斯文儒雅的臉上,帶着幾分歉意。
屋子裡點了蠟燭,門開着,燭火在微冷的風中搖曳。
顧寶瑛聽着這一番話,看着這一個人,心中亦是微冷。
這個人臉上的歉意,未免也太欠缺真誠了一些。
“您客氣了。”她不卑不亢地應了一聲,一點沒有因爲彼此身份的差距而表現出任何的慌亂不妥,淡淡的話語請他坐下,自己也四平八穩的在他前面一張椅子上坐下,目不斜視的望着他,“洪三爺,我想知道事情的經過,我爹究竟是怎麼出事的。”
“此事還要請黃鏢頭細說。”洪浩永被她這少年持重的樣子弄得心中微微一驚,說着,目光瞥向身後一人。
“是。”聞言,樣貌粗狂的黃鏢頭便從他身後走出來,向顧寶瑛以及顧家其他幾人略一拱手,說了一些惋惜的話。
隨後,就細細講起了整個事情的經過。
他所說的,和金四爺打聽來的,相差不多。
只不過,他詳細講了那天晚上事發時的情形。
“那驛館離大名府城極近,誰也沒想到,南方叛軍都已經被降服,卻仍有一幫餘孽一路北上潛伏於此,竟然因爲聽說醫館裡有定國公府的家眷,而定國公又是這一次平亂的功臣,就要伺機報復,要其他人交出定國公府的家眷,否則,就要將驛館裡所有人全部殺死。”
“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誰也做不出來,就是有人有了這樣的想法,可看着定國公府家眷帶着護衛,也不敢開口。”
“那幫逆賊見此,就用弓箭纏上澆了火油的布條,點燃了以後射出,驛館很快就被點燃,幾個剛平民跑出來,就被外面的亂箭射死。”
“照這樣下去,所有人都只能死在這裡。”
“誰也不想死,就只有想辦法,當時就是江老弟提出和定國公府的護衛合作,從驛館背面的窗戶跳下去,潛入到林中,砍了許多樹枝,夜晚林子裡一片黑暗,就搖晃着做出一片聲東擊西的樣子,迷惑這幫餘孽,僞裝成大名府的官兵已經趕到的假象,和他們交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