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的正門早已被各界新聞記者堵的水泄不通。
商業經濟媒體一塊兒把這事當成是殷時修這個商業大佬人生中的一段故事。
社會媒體把這當成一起刑事案件。
娛樂媒體則是因爲這件事和黃婷婷有所牽連，再加上這事最深的受害者是殷氏豪門，殷家四少。
政治新聞媒體方面則是看準了郭彤和殷時青一家的關係。
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郭彤這個當事人都具有極大的爆料性。
執法人員知道事件的影響力擺在這，自然不會再帶郭彤從法院正門離開。
但即便是從法院的側門走，也有那麼幾個記者蹲守在外。
這邊執法人員想着將這些媒體記者們攔開，那邊一顆雞蛋就已經砸到了郭彤的頭上。
雞蛋液順着郭彤的頭髮和臉頰淌下來……
“殺人犯！”
“踐人！”
“老天有眼！”
說什麼的都有。
媒體記者們都還沒有來得及擁上來，那些通過互聯網自主聚集在一起，爲郭彤所做之事而憤憤不平的網友們早已經湊了上來！
那全然是一副爲民除害的大陣仗。
郭彤閉着眼，耳邊全是難聽至極的謾罵。
她的罪狀早已被人扒盡，八光。
如今的郭彤，便如過街老鼠般，人人喊打。
“不要傷害我女兒！不要傷害我的女兒！她是冤枉的啊！是冤枉的啊！”
淒厲的哭喊聲響起，從圍着郭彤喊打喊罵的人羣中擠進去的是便是郭彤的母親——蘇季芳。
並非生母，確實比生母給予郭彤更多恩澤和愛的老婦人。
是郭彤一顆並不善良的醜陋心裡，唯一不忍抹去的那束白光。
她所做的這一切是爲了自己不假，可同時，她心裡一直不曾變過的那份惦記一樣不假。
想讓母親過的很好，想讓家裡人因她而驕傲，因她而自豪。
想讓那個把自己過繼掉的生父生母心裡產生一絲懊悔和不甘。
蘇季芳像個瘋子一樣擠了進來，那本該砸碎在郭彤身上的臭雞蛋，此刻全數落在了蘇季芳擋上來的身體上！
“媽！”
“你爲什麼不說實話？！你爲什麼不說實話！小彤，這些不全是你一個人做的，不全是你一個人做的……嗚嗚……”
“媽！別說了！”
郭彤心一驚，她怕的就是母親情緒不穩時，說出點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媒體記者的耳朵有多麼的靈敏？
早些，郭彤一人承擔下所有的罪責，部分媒體就嗅到了其中的陰謀問道。
如今蘇季芳這麼大喊冤枉，又隱隱透露這些並非全是郭彤一人所爲……
明眼人便不自覺的會把目光放大放遠。
他們想牽出來的，是一條大魚。
“請問郭小姐，您母親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請問郭太太，您說這些並非全是您的女兒一人所爲，那麼還有誰是幫兇呢？”
“小帥！帶媽媽回去！快帶媽媽回去！”
郭彤擡眼便看到了弟弟郭帥，往常總是一臉的痞子樣，今天竟是一臉痛苦哀愁。
對殷時修，蘇小萌，對大多數人來說，郭彤不是個好人。
可不得不承認的是，即便內心邪惡陰暗如郭彤，她也是有軟肋的。
這根軟肋便是把她撫養長大的蘇季芳。
她對蘇季芳談不上好，甚至常常對父母有所抱怨，也常常會懟父母……
明面上的孝順，沒人看得到，可……
郭彤自己心裡明白，這個世界上，她可以對不起任何人，不能對不起蘇季芳。
她可以讓任何人過的不好，不能讓蘇季芳過的不好。
蘇季芳軟弱，性情溫和卻十分的沒有骨氣。
郭彤對養母實在有太多的看不慣。
可恰恰就是這個她看不慣的老母親，是她到了眼下這境況時，心中唯一的舍不下。
“郭太太，您可以說兩句嗎？”
“對您的女兒蓄意謀害他人性命，請問您是否知情？”
“您的女兒嫁入豪門之後，是不是就一直過着十分奢靡的生活？”
“爲什麼您的女兒出了事之後，女婿一直未曾謀面？”
太多的問題。
蘇季芳從未見過這樣的場面，記者們探詢的目光像針扎一樣刺在蘇季芳身上。
“不要問了！都是我做的！是我一個人做的，你們還要怎麼樣？！”
郭彤嘶吼了一聲，漂亮的面孔此時佈滿了眼淚鼻涕。
心口翻涌的熱血一股一股的，像是下一秒就會從喉嚨裡涌出。
郭彤激烈的情緒波動彷彿就是記者們真正想要的！
他們如芒刺般的問題依舊在往蘇季芳身上扎着，蘇季芳單薄的身軀被撞的左右搖晃。
郭帥就是衝上來攔，也攔不住側門越聚越多的媒體記者！
“我的女兒啊……你怎麼能認罪……你怎麼能認罪啊……”
蘇季芳哭着喊着，這種哭喊有多麼的無力？
庭審之上，人證物證確鑿，又怎麼輪得到郭彤來說一句認罪不認罪？
郭彤閉上眼，她最怕的就是這樣的一刻，看着母親爲自己做最無力蒼白的申辯，看着母親在衆人面前苦苦哀求……
心……恍若刀在割。
這時，郭彤才明白，她過去所執着的富太太生活，沉迷於優渥的奢侈名品……
那一切的一切，和此時痛哭流涕，傷心欲絕的母親相比，有多麼的虛妄。
郭彤已然是個死刑犯，她甚至連懺悔的機會都沒有。
前一刻的她，覺得死亡彷彿是一種解脫，可眼下看着悲傷欲絕的母親……
她卻無法再將其看作一種解脫。
怎麼辦？
還有沒有什麼辦法……
她還能做點什麼，可以讓母親少些痛苦？
還能做點什麼，讓她在被槍斃後讓母親少受些詬病？
郭彤的拳頭捏緊了，被執法人員護着送上車時，她的心裡只有這樣的想法……
而順着臉頰不端往下掉的眼淚，便是讓她痛苦到連頭都擡不起來的殘酷現實……
她什麼也坐不了。
“小彤……別走！小彤……媽媽不能沒有你啊……”
郭彤的哭聲愈發兇猛，因着車門被拉上前母親撕心裂肺的呼喊！
她何嘗不知道自己是母親苦心養大的心頭寶？
哪怕這個心頭寶並非她親生……
“嗚嗚……嗚嗚嗚……！”
郭彤低着頭，眼淚拼了命的往下掉！
就在這時，一道冷漠的男聲響起，
“你不會覺得你服了法，替殷時青把所有的罪名都承擔了……殷時青就會讓你的父母，弟弟好過吧？”
“……”
郭彤的哭聲戛然而止，她猛然擡頭，對上坐在靠窗位置的殷時修。
他衣着尊貴，如此不符合刑車的行頭……
可偏偏，他就出現在了這裡。
一雙深邃的，鷹隼般的眸子淡漠的看着她，
“殷時青答應了黃媽，在她死後會好好對她的女兒，到頭來，卻派人暗地裡斬草除根。”
“……”
郭彤心一驚。
“你是個聰明人，不會這麼天真的認爲你將所有罪責一肩攬下，服了法後，他就會好好照顧你的父母吧？”
殷時修淡漠的話語，對旁人來說沒什麼，對郭彤而言，卻是句句誅心。
“殷……時修……”
殷時修眉眼微微上揚，“對，是我。”
“……”
“在你臨死之前，給你個善意的提醒，看在你眼下也還是殷家一份子的份上，我賣你個人情……”
“我的孩子是怎麼死的，黃媽怎麼毒害小萌，如果你願意一五一十的說清楚……”
“我能保你的父母兄弟一世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