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ric，你先坐，什麼時候來的北京？來之前也沒和我打招呼，我應該派人去接你的。”
“蘇小萌！我問你話呢！”
Eric沒有絲毫想和她寒暄或是繞着彎兒迂迴交談的意思。
一聲質問帶着他滿心的焦慮和憤慨。
他不是沒有了解情況就跑到北京來，不是僅聽下屬說上兩句就站到她面前質問。
網上這些傳言越傳越真，蘇小萌難道是個死人不成？
就任憑着容靖藉着這樣的言論一路順風順水下去？
空穴怎會來風？這風還越吹越大，越吹越兇猛，讓人想忽視都難。
Eric終究是坐不住了，尤其是看着網上傳開的那一張張分析帖子，他是越看越真，越看越覺得……
面前的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心思？
Eric必須要來這一趟，必須要看着這女人的眼睛，問上這麼一句！
“你幹嘛這麼着急啊，你先坐下來，上次你幫我解決融資問題，我都還沒好好的感謝你呢！陳瀾，讓羅秘書煮兩杯咖啡進來。哦，還有，晚上訂上一桌好菜，Eric遠道而來——”
“蘇小萌！”
Eric心急如焚，哪裡還能經得起蘇小萌這般的顧左右而言他。
蘇小萌對上Eric的瞪視，神情凜然，
“你幹嘛這麼憤怒？”
“什麼叫我幹嘛這麼憤怒？我只是要你認認真真的回答我，網上傳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蘇小萌深吸一口氣，卻並沒有立刻回答他，人靠在桌子邊緣上，雙手撐着桌沿，目光落在Eric的腳尖上……
她的沉默幾乎快逼瘋了Eric。
一旁的陳瀾是真的一頭霧水，他不知道蘇小萌做的什麼打算。
明明很好回答的問題……不是麼？
和容靖聯姻，是蘇小萌從未有過，也絕對不可能有的打算。
可……她給Eric的回答卻是長久的沉默。
陳瀾看得到Eric垂在身側的兩個拳頭都攥緊了。
白希而立體的面孔，此刻因憤怒而漲紅，青筋在額際突突的跳。
蘇小萌撐着桌沿的手，手指輕輕敲了兩下桌面，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這才徐徐開口，
“容靖……也挺好，殷氏和容氏長久以來一直都是對手，以前時修在的時候，容氏也不敢做些什麼，或者說即便做了什麼，也沒什麼用。”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蘇小萌！你是真的在考慮嫁給容靖？！”
“嫁給他……起碼不用再花大把的心思和精力去防備容氏，說句實話，我現在撐得很辛苦。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
“……”
Eric的牙齒都咬的咯咯作響。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那邊殷時修在手術檯上生死掙扎，這邊蘇小萌竟想着改嫁他人！
“我不是在幫你？你外公他們，孃家的舅舅不在幫你？Arthur的家人不在幫你？公司裡的老員工不是都在幫你！蘇小萌，你還需要什麼，你說！我會想辦法幫你！”
“Eric……”
蘇小萌一直沒有擡頭看他，儘管面前的男人已經急的跳腳，但小萌就只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平平靜靜的說道，
“這樣的生活並不是我想要的。”
“……”
“再多的人幫我，再多的人支持我，我難道能撐一輩子麼？就算撐了一輩子，那這一輩子……於我來說，算什麼呢？”
她低着眉，喃喃出口的話，像是肺腑之言，就連一旁的陳瀾也不禁若有所思起來……
這些時日網上傳出來的關乎殷氏和容氏聯姻的言論，蘇小萌都看在眼裡。
一直沒有給予回覆，是真的因爲她壓根沒把這樣的言論放在心上，還是……她已經開始動搖了。
如果殷總一直都沒有消息，如果殷總不像他們推論出來的一樣，真的已經離開了人世……
這個二十三歲的年輕女人，會爲了殷總而守寡一輩子麼？
她才二十三歲啊……
讓這樣年輕的一個女人守上一輩子的寡，會不會太殘忍？
何況……蘇小萌並不笨，她很聰明，思慮也越來越周全……這樣的可能，漫漫長夜，她怎會沒有想過？
思及此，這日日和蘇小萌都有接觸的陳瀾都不禁開始憂心。
“你可以不撐！這殷氏，你不要就是了！”
“這殷氏是他一手創立的，Eric，你說的好輕巧啊……”
“所以，你是爲了殷氏，纔打算嫁給容靖？”
“……”
“蘇小萌，Arthur才離開多久！你就讓改嫁，聯姻的消息在全世界滿天飛！他是爲了你的家人，是爲了愛你，才付出了這麼慘烈的代價！你就用這樣淺薄的情意回報他？！”
蘇小萌眸子一動，她擡眼……定定的看着Eric。
他是爲了她的家人，才付出了這麼慘烈的代價……
深吸一口氣，沉住，
“Eric，雖然你對我有恩，但我的個人問題，還輪不到你來管吧？”
“看來……你和容靖的事情真的不是空穴來風……”
蘇小萌動了動脣，正想說什麼時，羅秘書端着咖啡進來，同時道，
“蘇總，容總裁又來了，還是不見麼？”
羅秘書隨口問了句。
Eric氣在頭上，根本沒有察覺到羅秘書這話裡夾着的那一絲線索。
“帶他上來吧，這裡沒有外人。”
羅秘書把咖啡放在茶几上，聽蘇小萌這麼說，明顯愣了一下，遲疑的應了聲，
“好。”
Eric一雙藍眸凜冽如刀刃，閃着冰冷的鋒芒，
“這裡是殷氏集團的總裁辦公室，是你丈夫過去辦公的地方，你現在讓別的公司的總裁踏進來！你——”
“我也讓你踏進來了。”
“……”
蘇小萌淡淡的一句話幾乎堵的Eric啞口無言。
“咖啡煮好了，喝點吧。”
“你覺得我還能有心情喝咖啡？蘇小萌，你不能和容靖結婚！”
“……”
蘇小萌沒有應Eric，只是徑自端起咖啡，濃烈的咖啡香氣夾着一絲苦味，她喝了一小口。
味蕾觸碰到的苦澀比想象中更深。
“Arthur的死和容靖可能也有關係，這點，你不會不知道！你這麼聰明，不會猜不出來，Arthur死後，殷氏的股東大會上，容靖拿出來的那份股權轉讓書並不完全是假的！”
“你說得對，我知道。”
“……”
Eric震驚的看着蘇小萌。
“可這些都只是猜測，我沒有證據，你也沒有證據。Arthur死後，我不僅懷疑容靖有嫌疑，殷時青有嫌疑，我覺得全世界的人都是罪犯！”
“……”
“我覺得這世上的人都不是什麼好人，毀了這個世界給他陪葬的心情，我也有過。可……”
“一切終究都是要歸於現實，歸於生活。我沒有本事，也沒有足夠的能力。”
“和容氏集團聯姻，在我看來，是擺脫眼下這種讓我困窘不安生活的最佳手段。”
蘇小萌與Eric四目相對，沒有一絲躲閃。
“蘇小萌，你說的冠冕堂皇，可你知道你正打算做的這件事情的實質是什麼麼？”
“……”
“你只是想把自己賣一個好價錢而已！我爲Arthur不值。”
Eric這邊說完，那邊容靖已經在羅秘書的帶領下進來了。
容靖手捧一大束鮮花。
Eric和容靖也打過幾次交道，他對容靖這個人沒留下什麼太好的印象。
容靖和殷時修是世交，後來成了對手。
這些也是Eric和殷時修再見面以後才知道的。
看着面前穿着暗藏金線龍紋西裝的男人，Eric一臉的冷漠。
“EricWinds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