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此刻站了不少人，一時間愣是營造出了鴉雀無聲的氛圍。
觀察室內也是一片安靜，只有幾道沒能忍住倒吸了一口氣的聲音，因爲安靜，這吸氣聲也就變得分外明顯起來。
誰也沒想到張老先生對最後兩幅作品的評價居然是這樣的。
一個直接碾到了塵埃中，一個直接提到了跟自己等同的高度。
這差距簡直就是，公開處刑！
盧森這會也不覺得心塞了，甚至還覺得老爺子對自己已經夠慈祥了，看看這對比！
他悄悄轉了轉腦袋，朝景淮的方向看過去。
不出意外，看到一張已經控制不住難堪到極致的面孔。
那張被萬千粉絲癡迷的帥氣臉蛋，現在黑得跟鍋底一樣。也不知道到時候等節目播出，那些粉絲看到自家偶像這個樣子，會是個什麼心情。
其實在看到景淮那張掛在牆上的臨摹作品時，他就有些疑惑了。
本以爲對方能上這個節目，書法不行那就是畫畫的水平高，但只這麼一幅臨摹出來的作品，就能看得出這人跟其他人差了多大一截。
四幅臨摹出來的《碧波萬象》，先不說被老爺子格外青睞的姜令曦那張，就算是跟錢丫丫和沈和塵的對比，都有不小的差距。
錢丫丫和沈和塵的作品前面還被老爺子指出來許多不足呢。
這麼一想，他突然有些明白老爺子爲什麼不想點評景淮的作品了。
槽點太多，無從點撥。
所以，回到最初的疑惑上，景淮到底是憑藉什麼作品才被選上來錄製這個節目的？
盧森心裡的疑惑也是此刻除了姜令曦之外其他幾位嘉賓的疑惑。
錢丫丫強忍着纔沒去看向景淮的方向，她怕自己這一看，對景淮的粉絲濾鏡徹底破碎。
怎麼說也是真心實意粉了好幾年的人，她是真的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但貼在牆上的作品就在眼前，想忽視都忽視不了。自家精通書畫的偶像，書法她已經見到了，而畫，就這？
她三年前畫的都比這要好了！
張納川壓根沒去看衆人或驚訝或難堪的表情，也根本不在意自己給了難堪的還是個有着近千萬少女粉絲的偶像，到他這個地位和年紀，要還不能隨心所欲地說話，難不成要等到進骨灰盒。
顧自繼續開口：“現在點評也都點評完了，除了姜令曦，剩下的在我看來全都不合格！現在上前把你們的作品給拿回去吧，要是還有精力，那就吃了午飯再重新畫一張拿給我看看，不想畫我也不勉強。”說完退開一步。
錢丫丫第一個上前摘下自己的作品，轉身走回隊伍之前抿了抿脣，看向坐在一旁正慢悠悠喝水的老爺子。
張納川察覺到目光，擡了擡眼皮看回去，就對上小姑娘有些不服氣的眼神，花白眉毛挑了挑。
錢丫丫輕輕跺了跺腳走開，她決定了，等下午她就再畫一張。她錢丫丫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挨這麼狠的訓呢，她要找回場子！
盧森等人也相繼上前拿回自己的作品很快，牆上就只剩下景淮和姜令曦的兩張。
察覺到四周催促過來的目光，景淮強忍着轉身拔腿離開的衝動，沉默上前，扯下自己的畫轉身就回。
甚至因爲力道過大，畫紙的其中一角直接被撕裂開來。
張納川見狀眼神一冷，他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不愛惜自己畫的人！
要是這小子捱了批，還能穩得住，願意放下身段虛心跟其他幾個同伴請教一下，他還會多少高看一眼。
但現在看這小子的做派，明顯是被批後只覺得難堪了。就這心性，在書畫一道上也就到這了！
普通人看來還勉強能看，對於他們這專門的書畫家來說，這畫的就是一坨垃圾。
姜令曦準備去取自己的畫時，被攔了一下。
她看向攔住自己的人，“張老先生？”
張納川先是在盧森堪稱驚悚的目光中勾脣笑了笑，隨後用跟之前的語氣相比不知道和藹了多少倍的語氣開口：“姜老師的這幅《碧波萬象》，要不就留在我這博物館，正好我那個當代作品展廳裡還空了不少位置呢。”
剎那間，數道火熱的目光齊齊匯聚在那道筆直站在張老先生面前的身影上，好似要把到那道纖窈的背影用目光給燒灼出一個洞來。
雖說這處私人博物館不比那些大型的公共博物館，但是在書畫界的衆人眼中，這座博物館的分量絕對不輕。
作品能被博物館主人收入館內，是多大的殊榮就不必多說了，懂的都懂。
沒人覺得姜令曦會拒絕這個只需一個點頭，就能讓她在書畫界聲名鵲起的請求。
直到他們聽見：“抱歉，這畫我另有安排，只能辜負張老先生的好意了。”
這話落入耳中，不光是衆人錯愕不已，就連壓根沒想到會被拒絕的張納川自己，在這一瞬間臉上也難掩錯愕。
他深吸了一口氣，“你知道自己錯過了一個什麼機會嗎？”
但這話對於一個連曾經的住處都成了博物館，小時候用的小玩意都被小心翼翼保存展覽的人來說，還真引不起什麼波動。
“張老先生，我意已決。”
“那好吧，”張納川聲音裡難掩失望，也懶得管一旁還沒關的鏡頭了，“那一會一塊吃個午飯總可以吧。你這幅畫用的意象落筆法，現在會的人已經不多了，咱們待會討論討論？”
姜令曦還沒來得及點頭，身後就傳來盧森止不住驚訝的聲音，“這幅畫用的是意象落筆法？”人說着已經快步上前，厚着臉皮懇求道：“那能不能加我一個？”
林諾看着盧森走過去的身影，有些猶豫間就對上了鏡頭外女朋友鼓勵的目光，定了定神後也走上前，“我對意象落筆法也很好奇，能不能帶我一個。”
錢丫丫和沈和塵對視一眼後，眼看對方擡腳，連忙加快腳步。
“還有我！”
“姜姐姐，我也很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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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和塵話音剛落就被錢丫丫給白了一眼，爲了套近乎居然連姐姐都喊上了！
錢丫丫給沈和塵送完白眼後，自己也不甘示弱甜甜喊道：“姜姐姐。”仗着都是女孩子，更是大着膽子伸手輕輕晃了晃姜令曦胳膊。
宿衣看看還站在原地不動的景淮，再看已經能熟練撒嬌的錢丫丫那邊，轉身默默走向後者。
她也想跟長得美畫畫也厲害的姜姐姐貼貼！
一不留神間就被團團給包圍的姜令曦：“……”
眼瞅着安靜小飯局分分鐘被一幫小崽子們給攪和了的張納川：“……”
所有人，在這一刻，都默默遺忘了身後那道穿着灰襯衣此刻身上更是瀰漫了一層灰色陰霾的身影。
景淮看着那抹在衆人包圍中依舊亮眼的天青色，清楚地感覺到了嘴裡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