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蟠桃

從黎澤殿出來後,殊蘭一直思忖着如何向封華再討要一株千年雪蓮。

千年雪蓮着實是好東西,她私心想自己養着一株,以備不時之需。

但只消一想到封華那副比要他命還難受的模樣,殊蘭不禁連連搖頭,一旁的宸溪見殊蘭愁眉不展,巴巴湊上來問道:“神女,柏齊神君不都答應幫我們了嗎,您怎麼還搖頭啊?”

殊蘭一手摩挲着下巴,歪頭看向她:“你說如果吾還想要一株千年雪蓮,封華會如何。”

宸溪愣了半晌,才合上嘴皮,嚅囁道:“我覺得他會心痛得七天七夜睡不着。”

“這倒無妨,”殊蘭擺擺手:“吾擔心的是他會不會在吾耳邊唸叨個七天七夜。”

宸溪重重地點頭:“神女思慮得極是!”依照封華的性子,說不定還真會那麼做。

“師父,這次去天后娘娘那兒能見到嵐燁嗎,上次他還答應要給我一個蟠桃呢。”林夕鼓起腮幫子期待地問道。

嵐燁是天帝最小的兒子,與她年紀相仿,上回師父帶她去天宮時,便是嵐燁領着她四處玩耍,臨走的時候嵐燁還說下次再來便給她一個蟠桃。

倉決低頭,輕輕撫摸她髮髻,囑咐道:“蟠桃乃仙物,你如今還未修成仙身,切記不可貪吃,否則身體承受不住。”

林夕笑得很開心,圓圓的臉蛋甚是可愛:“知道啦,師父。”

殊蘭聽到那稚嫩的聲音,驀然擡眼,果然是倉決正牽着他的小徒弟從前方不遠處緩緩走來。

當真是……冤家路窄。

“神女”宸溪顯然也看到了他們,頗爲擔憂地喊道,以往神女每次見到林夕火氣就會大上幾分,看見尊上和林夕一起出現更是不得了,可別再打起來了,就神女現在的狀態,連尊上半招都接不住。

倉決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殊蘭,他上前幾步,開口道:“你重傷未愈,怎麼隨意外出。”

殊蘭只瞥了他們一眼,便視若無睹地從他們身旁繞過,宸溪兩眼都看直了,要知道,以往神女就算再生氣,也斷然不會這樣……無視尊上。

顯然倉決也意識到了這一點,臉色僵得不能再僵,如玉般的容顏似染上一層慍色,周身氣流也緩緩發生着變化。

林夕有些承受不了這樣的壓力,只覺胸口悶得慌,她勾了勾倉決的手指,怯怯道:“師父?”

聽到小徒弟的呼喚,倉決及時斂住氣息,他睫羽微闔,廣袖輕甩:“走吧。”

天帝和天后並排坐在巍峨宮殿的最上方,遠遠見倉決牽着小女孩一步一步走近,兩人皆走下龍座,起身相迎。

“尊上。”天帝面帶笑意,上前迎接倉決。

倉決微微頷首,神色極爲淡漠:“陛下。”

天帝倒也不介意,客客氣氣請倉決師徒入主坐,吩咐婢女把最大的蟠桃端到林夕面前,然後纔開口絮叨:“聽聞尊上近日攜愛徒去下屆遊歷了一番,一路上可還順利?”

“嗯。”倉決輕輕拍掉林夕想要拿蟠桃的小手,回答得無比簡潔。

天帝臉上的笑容有點掛不住了,幸而天后反應得快,對着林夕慈愛道:“小夕喜歡吃蟠桃嗎?”

林夕鼓着個包子臉,重重點頭,眼裡晶亮晶亮的。

天后笑得越發和藹了:“等會兒本宮讓嵐燁那小子摘一籃子蟠桃給你帶回去可好?”

林夕聽得眉開眼笑,帶着小女孩特有的聲音甜甜道:“真的嗎,謝謝天后娘娘。”本來以爲只能得到一個蟠桃的,沒想到天后娘娘這麼大方,竟要送一籃子蟠桃給她。

“真是個乖孩子。”天后連連誇讚,復又望向一派清淡的倉決:“尊上,小夕的傷可好全了?”

倉決抿了口天宮特釀的瓊漿玉露,薄脣動了動:“無礙了。”

天后鬆了口氣,彷彿當真是但心極了林夕的傷勢:“那便好,綠桑那孩子就是被陛下慣壞了,纔會失了分寸,動手傷了小夕,本宮已經重重責罰過她了,今日請尊上前來,便是好讓綠桑當面向小夕道個歉。”

天后說着朝殿外瞟了一眼,聲音也由和緩變成了嚴厲:“還不快進來。”

只見一身綠衣的小姑娘扭扭捏捏走進大殿,停在倉決和林夕桌前,極不情願地鞠下一躬,咬牙道:“對不起。”

林夕扯了扯倉決衣角,她是有些怕這個刁蠻任性的小公主的,就在前不久,她正在玉清池邊玩耍,這個小公主驟然出現,手裡拿着一把綠色的仙劍,二話不說,衝着她就刺了起來,她雖已經在師父身邊呆了幾年,但尚未修成仙身,自然不是綠桑的對手,躲也躲不過,打也打不贏,於是便只能硬生生地捱了她一劍,幸好嵐燁及時趕到,纔將她救下。

倉決揉了揉小徒弟的頭頂,寬慰道:“不用怕,是否原諒她,你自己決定即可。”

林夕望了望倉決,又望了望低垂着頭的綠桑,考慮了好一會兒,才糯糯開口:“公主殿下,我原諒你了。”

雖然她知道師父在天界很厲害,但也不願平白給師父添麻煩,況且,這小公主亦是天后娘娘的女兒,嵐燁的姐姐,嗯~她對天后娘娘和嵐燁還是很喜歡的!

綠桑頗爲不甘,忍不住“哼”了一聲,她堂堂公主,何曾受過這般委屈,看向林夕的目光越發不善。

倉決淡淡瞥了眼綠桑,牽着林夕緩緩站起:“既然小夕不再計較,此事便告一段落,還望陛下和娘娘能嚴格教導子女,畢竟公主殿下,日後也是需擔一方重任的。”

天帝和天后也跟着站了起來:“這是自然,多謝尊上點撥。”

倉決不再多說,眨眼間師徒二人便從殿內消失不見。

天后當即冷下臉來呵斥綠桑:“你這丫頭,有你這樣認錯的麼,幸而尊上不與你一般見識,否則你父皇母后非把臉賠盡了不可。”他們千盼萬盼,好不容易把尊上盼迴天界,巴巴將人請過來,就是爲了冰釋前嫌,結果這丫頭,還這般不知好歹。

綠桑腦袋一揚,不服道:“她有什麼了不起的,區區一個凡人,拿什麼和本公主相提並論,以爲有尊上撐腰就了不起麼,哼,尊上也不是什麼好人,竟然爲了她打傷神女大人,既然如此,我刺她一劍給神女大人報仇又何妨?”

“閉嘴!”天后厲聲瞪向綠桑,恨鐵不成鋼般戳了戳她的額頭:“你以爲你有多厲害,還給神女報仇,我看你是在外面瘋久了,不知天高地厚,從今日起,你便禁足於綠桑閣內,沒有本宮允許,誰都不準放你出來。”

一聽要禁足,綠桑苦拉下臉,抱着一旁的天帝撒嬌:“父皇,女兒不想禁足,你快勸勸母后”

然而這一次,素來疼愛她的天帝卻沒站在她這一邊:“你這野丫頭,是該給點教訓了,否則日後還指不定惹出什麼亂子。”

綠桑見他們心意已決,跺了跺腳,吼了一句“你們合起來夥來欺負我!”便跑了出去。

天帝不由重重嘆氣:“綠桑這丫頭,從小便喜歡神女,好似神女纔是她的身生父母般。”

“聽陛下這語氣,倒像是吃醋,”天后忍不住調侃:“桑兒剛降生時,神女曾賜她一道福旨,佑她一生平安,桑兒與神女親近些也無可厚非,只是尊上與神女的感情當真出乎意料。”

天帝點點頭:“是啊,尊上對那小女孩未免太好了些。”撇去單獨爲林夕舉行拜師大典不說,尊上居然因爲她與神女動手,須知神女不僅在三千年前救過尊上一命,而且還是尊上結下婚契的妻子,於情於理,神女在尊上心中的地位都不應該低於任何人。

天后也頗爲贊同:“的確如此,陛下,我們以後也對那孩子上點心吧,畢竟是尊上捧在手心裡的人,再者說,那孩子心性純良,本宮也甚是喜歡。”

天帝沒再說話,倉決是上古時代唯一留存至今的創世之神,位及神尊,法力高深莫測,身份貴不可言,就連這天界,也是他一手扶持起來的,可這區區九重天,他又何曾放在眼裡過。

只是可惜了殊蘭神女,當年的驚鴻一瞥他至今記憶猶新。

天帝嘆了口氣,擺擺手:“也罷,讓嵐燁摘一籃子蟠桃送去決淵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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