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雖然不想與慕京雲有過多的牽扯,但遇到舊識,一行人還是進了酒樓重聚一番,也算是圓了,當年慕京雲要宴請林月的諾言。
順香樓,在京城之中最爲奢侈豪華的酒樓之一,平時這裡來往的賓客,也大多是京中有權有勢之人,而這家酒樓的幕後老闆,正是慕京雲洽。
慕京雲在一年前身體完全痊癒後,回到京城便開始着力拓展自己的勢力,經過一年的發展,再加上家中鼎力相助,如今在京城他也有了穩定的勢力。
其實一年前分別之後,他一直沒有忘記過林月,一開始,他以爲自己是爲了報林月的恩情,後來他才發現,其實他對林月的感情並沒有他所認爲的那樣簡單。
否則,當初他也不會因爲林月的一句話,而將從小就伺候在自己身邊的芯兒調去別莊,更不會在與林月分別後,一直對她念念不忘鈐。
其實在一年前,他回到京城後,一直沒有放棄派人去打探林月的行蹤,有關林月這些年的消息,他或多或少知道一點,但讓他覺得奇怪的是,每次他得到消息想要趕去的時候,林月卻離開了,他總是晚了一步。
然而他卻不知道,林月根本就是故意的,她每到一個地方,都會停留一段時間,而一但發現有人打探自己,就會立即離開,只是她沒有想到,事情會那麼巧,剛到京城不久,她就遇到了慕京雲等人。
再次見到林月,慕京雲自然是欣喜若狂,他很害怕這次林月又會二話不說就告辭離開,一直到林月答應了他的邀請,一同進了順香樓,他這才鬆了一口氣。
既然有心宴請林月,慕京雲自然不會選擇在大廳裡吃飯,一行人進了順香樓之後,他便直接向着自己平時留用的專用雅間走去。
順香樓的掌櫃見自家主子帶着一個穿着普通的女子上二樓雅間,心知那女子並非是一般人,便極有眼色地喝退了一旁準備上前伺候的店家小二,自己上前親自招待起來。
這一頓飯,雖然說不上其樂融融,但也算是賓主盡歡,林月本就不是多話之人,一般都是在聽慕京雲說話,聽着對方一臉認真地介紹着京城的風土人情與一些朝中的趣事。
若是在過去,林月自然對這些凡人的事不屑一顧,但現在的她,早已經在一年的歷煉中,真正地融入了凡人的角色,此刻卻是聽得津津有味,一直到一頓飯吃完了,還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
眼見時辰已經不早了,慕京雲這才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含期待地看着林月問道:“林姑娘來京城,可有住處?若是不嫌棄,不仿到慕王府中暫住一段時間,也可以趁此機會,好好逛逛京城。”
林月沉思了片刻,終究還是拒絕了慕京雲的建議,道:“不必麻煩世子了,我只要找處客棧暫住幾天便可。”
現在林月已經知道了慕京雲的真正身份,正如她之前所猜測的一般,慕京雲確實是出自權貴之家,他是東華國唯一的國姓王爺,慕親王的嫡子,出身尊貴,是真正的皇家貴族。
父親是東華國皇帝的親弟弟,母親是國師府的嫡女,又是當今太后心裡的寶貝疙瘩,正所謂是萬千寵愛集於一身。
當然,林月若真的是一個普通的平民百姓,自然會被慕京雲的身份驚到了,可惜她並不是普通人,慕京雲的身份再高貴,在她的眼中也不值一提。
不過,雖然她並不將這些凡人的權貴皇家放在心上,但卻也不喜歡麻煩,所以她纔會拒絕慕京雲的建議。
對於林月拒絕了自己的邀請,慕京雲心裡雖然有點失望,但也是意料之中。
在他的眼裡,林月年紀雖然不大,但爲人性情卻十分清冷,並非是那等貪圖權貴的女子,所以林月拒絕他,他並沒有覺得意外,只是覺得有點惋惜罷了,要知道,他之前心裡還打着近水樓臺,以待日後抱得美人歸的主意呢!
“林姑娘,你一介弱女子,常常獨自行走在外並不安全,你既然喜歡行醫,爲何不尋一處定居下來,或者開一個醫館?如此一來,不但可以免去了不必要的危險,也可以行醫救人,豈不是一舉兩得?”
趙青心中明白自家世子爺的心思,當下便開口勸道。
聽了趙青的話,林月心裡微微一動。
經個一年的遊醫生涯,其實她自己也有些膩了,若她是男子還沒有什麼,作爲一個年紀看起來比較年輕的少女,常常以遊醫的身份在外遊走,在別人的眼中確實是有些奇怪。
而且趙青的建議十分中肯,歷煉心境的方法有很多,並非一定要用遊醫的身份示人,或者開一個醫館也是不錯的,作爲救死護傷的地方,同樣能夠看盡世間百態。
想到這裡,林月微微點了點頭,說道:“趙公子說的沒錯,這次我來京城,確實是想找個地方安頓下,然後開一間醫館。”
“林姑娘所言,可是真的?”
聽了林月的話,慕京雲頓時大喜過望。
他本來以爲林月只是在京城呆一段時間便會離開,卻不想,林月這次竟然說要留在京城定居,對於他來說,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我心裡確實是如此打算的,只是目前對京城還不熟悉,開醫館的事,恐怕要過些時日才能夠定下來。”林月淡淡地說道。
“這一點林姑娘可以放心,若是林姑娘信得過慕某的話,開醫館的事就交給慕某如何?”慕京雲有點急切地說道。
爲自己心慕的女人做點什麼,他可是心甘情願得很,更何況是在京城開醫館這樣的小事?尤其是這些事對於他來說,不過是一句話的事而已,簡單得很。
林月沉默了片刻,還是拒絕了慕京雲,說道:“多謝世子的好意,醫館的事,還是我自己來罷。”
她開醫館,不過是想歷煉心境罷了,並非是爲了生計,所以不管醫館開在何處,所在的地理位置是不是繁華的街道,這些都無所謂,更何況,她只有一人,若是醫館的生意太過好,她也應付不過來,也不符合她本來的目的。
“既然如此……那好吧,不過,日後若是有什麼事,林姑娘儘管來找我,慕某雖然在京城裡算不上什麼大人物,但一些小事還是能幫得上忙的。”
幾次被林月拒絕,慕京雲神色有點黯然,不過仍然打起精神,勉強笑道。
林月聞言微微一笑,道:“這是自然,說不定以後還真有事會麻煩世子也說不定。”
說完,林月又瞥了慕京雲一眼,想了想,便從藥簍裡取出一隻藥瓶,遞給慕京雲,道:“我看世子的身體雖然無礙,但因多年病魔困擾,終究底子還是薄了一些,這些藥丸乃是我研究出來的補元氣藥物,世子若是信得過我,便每日服食一粒,大約半個月後,便可將身體調理好。”
趙青聞言大喜,急忙上前接過,說道:“如此就多謝林姑娘了!”
這一年來,慕京雲身體裡的毒素雖然清了,但體質卻很弱,雖然服食了不少補藥,但終究是底子薄,始終沒見有多少效果。
林月的本事趙青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他見林月主動贈藥給慕京雲調理身體,自然是歡喜不已。
但慕京雲心裡卻是複雜了,他喜歡林月,自然不想欠着林月的人情,之前還有救命之恩,他好不容易請人家吃了一頓飯,還來不及好好答謝,現在人家又給他送藥,這讓他覺得林月有想要和他撇清關係的感覺。
不過不管如何,林月都是一片好意,他自然是不會拒絕,也因此,他心裡對得到林月的執念,卻是越發深了,也不知道這是對還是錯。
幾人又隨意地聊了幾句之後,眼見天色不早了,這才散了。
在告別的時候,慕京雲吩咐趙青爲林月聯繫了一間比較好的客棧,這一次,林月沒有拒絕。
對方也是一片好意,之前她已經拒絕了去慕王府暫住,現在若是再拒絕,那就顯得太過矯情了。
時間一晃,已經過去了三日。
三日後,林月離開了京城繁華的街道,在城西一處較爲偏僻的地方,以三百兩銀子的價格盤下一間不大的店鋪,然後將裡面修整了一番後,便住了進去。
這裡雖然比起京城的幾條主要街道要冷清偏僻得多,平時的行人也不多,但這裡安靜的環境,卻讓林月十分滿意。
她之所以選中這裡作爲長期居住的居所,是因爲這裡既沒有城中心的喧囂,又能夠很好的融入凡人之中,並沒有脫離塵世避居一偶的感覺。
她來這裡,並不是爲了閉關修煉,而是爲了歷煉心境早日突破化神,所以她要做的就是讓自己徹底融入凡人之中,成爲一個普通的凡人,而不是一個獨居避世的高人。
按玉簡上的記載,若要化神,就必須先要體悟人生,感悟天地萬物,而人卻是世間萬物之靈,人類的出現,遠比修真者要早得多,所謂的修真者,也不過是人類修煉而成的罷了。
所以,此刻林月要做的,就是感悟人生,不是人自己的人生,是世間千千萬萬的凡人的人生。
這是林月想到的,可以突破元嬰成就化神的方法,而這個方法並不是她想出來的,她不過是按着前人的步伐走罷了!
平靜的掃了一眼擺設簡樸卻雅緻的房間,林月安靜的盤膝坐在簡陋的木牀--上,開始閉目,靜靜的感受着這屬於凡人的世界。
置身於這繁華的凡人京城之內,林月龐大的神識如潮水般無聲無息地擴散開去,神識所過之處,一草一木,甚至是一粒塵埃,都清晰地出現在她的腦海中。
她看到某個官員後院中的荷花池中,一隻青蛙突然躍起,長長的舌頭射出,沾住了一隻路過的飛蛾,片刻後,青蛙飛蛾不見蹤影,只留下荷花池中一圈圈漣漪。
她看到,在一處民居之中,一個恨鐵不成鋼的婦人在教子,用尺子打了孩子的手板,末了,又抱住孩子痛哭失聲。
她看到,某處赴敵後院的閨閣中,一個雲英未嫁的閨閣小姐正在苦苦思念着心上人,她看到,某個富商得寵的愛妾,在計算着要怎麼害死正室夫人和她的兒子……
人間百態,各有各的生活,各有各的不同,有愛,有恨,有惡,甚至有弱肉強食……
林月靜靜的感悟着這一切,感受着人輪的變化,爲了突破元嬰進入化神,做着全面的準備。
如此,一晚過去。
第二天一早,林月如街道上其他的人一般,一大早便起來了。
她盤下的這間店鋪,並不是在臨街位置,而是在較爲偏僻的地方,而且店鋪的面積也不大,店面只有四十平方左右,加上後屋,也不過上百平方,地方極爲狹小,不過,這已是她能夠在京城盤下的最大的地方了。
爲了盤下這個店鋪,她可是花光了她這一年裡所賺到了診金。
幸好她開醫館,並非是爲了生計,所以店鋪雖然偏僻了點,若非有心仔細尋找,路過的人很難看到,不過林月卻並不介意,因爲這樣的環境,正好符合她的心意。
在後屋那個小小的院子裡簡單地打了冷水洗漱了一下,林月便將店鋪的大門打開,然後如同一個凡人般,把店鋪內打掃整理一番,再將這一年來在外面收集的草藥從空間裡取出,一一分類整理好,放在架子上,這才坐在櫃檯後面,拿着一本醫書認真地看着,靜靜地等待着病人來臨。
時間,飛快的流逝,一直到夜幕再次降臨,林月這才放下了手中的醫書。
這一日,在她的醫館開張的第一日,並沒有任何病人上門,不過林月也不介意,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就關了店門,回後屋打坐調息。
時間,緩緩流逝,轉眼間,一個月過去了。
在這一個月裡,林月日復一日簡單的生活,過得十分平靜,在半個月前,她終於迎來了第一個病人,那是住在這條街東頭的一家布莊掌櫃的娘子,是發了急病,又是在大晚上,想起這裡新開了一家醫館,病急亂投醫,便跑到這裡來敲門了。
林月也沒有介意,簡單用鍼灸幾針將病人治好,又開了一些藥,囑咐了病人按時喝藥,便讓人將病人帶走了。
那布莊掌櫃一家,自然對林月千謝萬恩,又見林月一個姑娘家獨居在此,心有憐憫,還特意多給了一些診金。林月也沒有拒絕,直接收下。
就這樣,有一就有二,在布莊掌櫃一家有心的宣傳下,漸漸開始也有一些病人上門找林月看病了,雖然病人不多,但店鋪總算是比剛剛開張的時候有了一點人氣。
而在這一個月裡,林月也漸漸和周圍的街坊熟悉了起來,幾乎整條街都知道了,這裡開了一間小醫館,而醫館的主人,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
這日,林月正如往常一般,坐在櫃檯後看着醫書,突然外面走進了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少年手裡提着一個籃子,見到林月臉上露出了腆腆的笑容。
“林姑娘,這是我娘做的點心,她讓我送來給你嚐嚐。”
說着,少年將手裡的籃子放在櫃檯上,臉紅紅地瞄了林月一眼,又不好意思地垂下了頭。
“原來是恆哥兒,真是謝謝嬸子了,難爲她還拈記着我。”
林月笑着站了起來,親手將籃子裡的點心取了出來,想了想,又轉身走到藥架子旁配好了一副藥,放在籃子裡,說道:“前幾日嬸子來我這看了診,這副藥你帶回去,煎了給嬸子服下,感染的風寒也差不多痊癒了。”
“哦。”少年有點失望地應了一句,然後接過林月遞過來的懶子,悶悶不樂地走了。
林月看着少年戀戀不捨地離去,心裡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少年叫張恆,也是住在這條街上的街坊,家裡在街口開了一家賣水果的店面,家境還算過得去。
在幾天前,張家娘子因爲感染了風寒,來了林月的醫館看診,那張家娘子是個熱情的人,她看到林月獨身一人在這裡開醫館,又年紀輕輕的,與她的兒子張恆相差的歲數不大,也就起了一些心思,這幾日常常藉故讓張恆送東西過來,弄得林月苦笑不得。
“林姑娘……”
在張恆離開之後,林月正想繼續看書,這時外面又走進來一個年輕的婦人。
“原來是李家嫂子,大嫂這個時候過來,可是有事麼?”林月看到來人,笑着站起來問道。
這一個月裡,林月對這些街坊都已經熟悉了,名字也知道了七七八八。
現在進來的這個年輕婦人正是住在她隔壁的鄰居,夫家姓李,家裡人口也簡單,家裡只有李家夫婦和老母親三人,一家三口在林月的醫館隔壁開了一家燈籠鋪,因爲李家大哥的手藝不錯,所以生意還算可以,唯一不滿意的就是李家夫婦成親也有一年了,卻沒有懷上孩子。
而林月之所以與李家娘子如此熟悉,也是因爲他們知道林月的醫術還不錯之後,來找林月看診,調理身子的。
“沒有,只是過來看看你。”說着,李家娘子猶豫了一下,又有點羞澀地壓低聲音說道:“林姑娘,你之前開給我的藥已經吃完了,現在還要繼續吃麼?”
林月沒有說話,先爲李家娘子把了把脈,這才笑道:“李大嫂子的身子已經好了許多,我再開幾濟藥給你,服完了便無大礙。”
李家娘子患的並不是什麼病症,不過是體質偏寒,比較難懷孕罷了,只要調理得當,很快就能夠懷上。
“那真是太謝謝你了!”李家娘子大喜,連聲對林月道謝。
對於林月的醫術,經過一個月的時間,他們這些街坊已經瞭解得差不多了,別看林月年紀小小,又是一個姑娘家,但一般的病症到了她的手裡,都會藥到病除,目前還沒有失手過。
“李大嫂子不必客氣,我本就是大夫,這些是我應當做的。”
林月淡淡一笑,將手中配好的藥交給李家娘子,李家娘子急忙將帶來的錢銀放在櫃檯角落裡的一個藥簍裡。
林月也沒有意,經過一個月的相處,其實大家都已經習慣了林月的處事方式,她雖然在這裡開醫館,但對於前來就診的病人卻從來沒有開口要過診金,都是隨對方看着給,給多給少都不介意。
所以大家知道她的習慣後,一般來撿藥,或者看診都會主動將診金付了,這才離開,當然,碰上家境不好的,付不起診金,林月也沒有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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