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
秋無際開門而入，一手拎着剛買的菜，一手提了卷宣紙，手指頭還勾着個塑料袋，裡面是毛筆和墨汁。
楚戈忙上來接東西：“拎這麼多東西，這就不用買菜了啊，喊個外賣完事。”
“不喜歡外面做的。”秋無際從菜袋裡掏啊掏，掏出一根狗尾巴草。
楚戈眼睜睜看着她變戲法一樣又掏出一小袋泥土，從茶几拿了個一次性塑料杯，把泥土倒了進去，又把狗尾巴草插上，擺在窗臺。
楚戈：“……太仙氣了。”
秋無際白了他一眼：“你不就是個狗尾巴草，就配這個。”
“不是說你自己要過得舒坦嗎？怎麼成了爲我配的了？”
“是啊，反正天天看着一根狗尾巴草，不差多看一根，這根返璞歸真更好看。”
楚戈哭笑不得：“你這叫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這不是還賺兩百麼？”
楚戈欲言又止。以後如果你真和我配上了，那就叫自損一萬了，狗尾巴草宗主。
秋無際也不知道領會了這意思沒，總之懶得理他，把飯桌整開，鋪上了宣紙。
楚戈便站一邊好奇地看。
他是沒寫秋無際修過書道畫道這類特殊修行，太全能就太BUG了，秋無際自己劇情之外多半也沒去學。但不論修行，單論書法，在古代世界過了一萬年的老人家，這書法水平肯定是第一流的，可比自己的狗刨字好多了，看着就是賞心悅目。
她寫的不是自己名字出處的那首詞，而是著名的莊周夢蝶：“昔者莊周夢爲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爲胡蝶與，胡蝶之夢爲周與？周與胡蝶，則必有分矣。”
楚戈吃驚地看着：“不知不覺你已經看了這麼多書嗎？連莊子都看了……”
“嗯，上次不是說我烙印了不少書回去看麼？”秋無際邊寫邊道：“以前我也告訴過你，我要看這世界的道經。自己網上搜了點，道經先不說，這老莊二位真先賢也。”
楚戈很慚愧，大家都上網，人家搜的是老莊，自己搜的是車牌。
話說她會對莊周夢蝶這個典故特別有感觸，倒也很正常，對她來說，現在的經歷豈不就是有種莊周夢蝶之意麼？
“覺得我的經歷有莊周夢蝶之意？”秋無際淡淡道：“其實還有更多。”
楚戈奇道：“什麼？”
“我看到這則故事的時候，甚至在想，究竟是你創造了我呢，還是因爲我追逐天道，自己構想出了一個創世之神？”
楚戈驚詫地瞪大了眼睛。
之前自己寫那章的時候想過什麼來着？
秋無際寫完最後一筆，自己打量了一下，笑道：“不錯，先賢之語，自具靈性，哪怕我不修書之道，此卷懸掛堂中，也自有庇佑之能。”
“不是，你剛纔說的那個……”
“哦，那個說着玩的。”秋無際隨意道：“我這些時日的見聞觀察，知道你確實可以通過各種知識構想出我們的世界，但我的知識絕不足以構想出你們的世界，所以當然不可能是我構想的。只是這種想法很有趣，不是麼？”
楚戈嘆了口氣：“確實……只是我沒想到你居然和我想到了同一件事情。不過話說在前頭哈，我們普通人想這些不過想着玩玩，你們修仙的不好說，很容易就鑽深了，這種事情一旦鑽深了容易精分，你以後可別多想了。”
秋無際失笑：“我既已確認，還多想什麼？我們修仙的，反倒比你們純粹纔是。便如你我想到了同一件事情，我爲的是探索真實，你爲的是什麼？”
“呃……”楚戈狼狽地轉移話題：“你說這字有防護作用？”
秋無際也懶得跟他較真，順着轉移了：“我雖不修書之道，世間萬法歸一，法力自具，總歸是有效果的，這幅字掛在客廳，大致能對入侵者起到一種迷幻作用，算個防護。”
楚戈問道：“之前你都沒考慮過搞防禦體系這種事，爲什麼忽然考慮了？”
“我是佈置房屋裝飾，防護不過順帶罷了。另外……”秋無際輕輕蹙起好看的眉頭：“我今天發現這世界的異能很有意思，居然真的對我能起到作用，不知道這作用機理怎麼回事……總之不能太輕視了，還是做些防護的好點。”
楚戈一驚：“你就這麼出去摘根狗尾巴草居然就遇上異能襲擊？”
“不是襲擊……就是見到了，可能這就是你們所謂的主角氣運？”秋無際笑了起來：“我是女主角，不是麼？”
楚戈：“……”
那我今天也見到了，不過是斷章捱打，這算報應還是算主角氣運？
我們居然在同一天見到了別人的異能，這就是緣分對不對？楚戈高興起來，笑道：“不是襲擊就好……是什麼異能居然對你生了效？”
秋無際美目流轉，凝注在他臉上掃視片刻，終究什麼也沒說，悠悠然進了廚房：“我做飯了，你該幹嘛幹嘛去。”
還是這張臉比較順眼，不寫字都挺英俊的。
楚戈卻沒去碼字，屁顛顛地跟了進來“我上午兩更了，雖然被罵斷章狗……也是要休息一下勞逸結合的嘛。”
“好了知道你是M了，讓你休息非要來幹活，把這米淘了。”
楚戈:“……”
你都已經會用M這種詞了？
秋無際自己開始洗菜，隨口道:“也好，免得躲在屋裡不知道看什麼。”
楚戈陪笑:“如果我說我已經很久沒看過了你信不信……”
“關我什麼事？話說你不是已經擺爛不洗了麼？又解釋什麼？”
“遇着機會那還是要解釋一下的。”楚戈淘着米，忽然笑道:“倒是有件好事，你聽了一定很高興。”
秋無際奇道:“什麼？”
“他們以爲你是個模仿書中秋無際的讀者。”
“這不是很正常的猜想麼？誰會真以爲那個是真的秋無際啊……”
“關鍵在於，他們覺得你不太像。”楚戈笑呵呵地把米倒進電飯煲:“你說，是好事不？”
秋無際洗菜的動作停了下來，也有些出神。
當然是好事，意味着自己已經越來越脫離了一個設定好的標籤？
她嘴角不自覺地彎起了笑意，口中卻道:“這有什麼好高興的，這對本座豈不是理所當然之事？”
楚戈:“……”
媽的死傲嬌。
秋無際開始切菜。
楚戈愣了一下:“不用仙法了？”
秋無際道:“索性體驗得更細緻些。過於囫圇，失了意趣。”
你也覺得這樣更有意趣嗎？我也這麼覺得誒。
楚戈看着秋無際圍着個圍裙整菜的樣子，真的很想從後面擁住她，可又不敢。
只得勉強偏過頭:“這米要放多少水？”
“稍微漫過一點點，對……”
小小的廚房，一個整飯，一個整菜，一時無人出聲，只有水流嘩嘩聲，刀切案板聲，交織成了家的音符。
窗臺上的狗尾巴草迎風一搖一搖，就像楚戈此刻的心情一樣。
“下午我把章節碼完……晚上我們出去玩吧？”他忽然說。
秋無際奇道:“怎麼忽然想這個？有什麼好玩的？”
“我發現，這麼久了，好像都沒有帶你好好玩過……一些現代女孩子本該體驗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