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城看守所位於郊外真武鎮,趙剛被帶到地方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高大的水泥牆上拉着電網,一個黑色的大鐵門如同怪獸的血盆大口,下面還有個供人員進出的小門,崗樓上,揹着槍的武警銳利的目光掃視着大牆內,時不時傳出一兩聲狗叫,更顯靜謐恐怖。
警車停下,一個警察下來交接了文件,然後小門打開,趙剛被押了進去,負責接收的警察看了看文件,又上下打量一番趙剛,剛要說話,旁邊過來了年輕警察,附耳說了一句,負責接收的警察便道:“好,你安排吧。”
小警察身量不高,卻極其的粗壯,走起路來肩膀頭子一晃一晃的,顯得特別橫。他領着劉趙剛往裡面走去,穿過長長的通道,來到一間囚室門外,掏出鑰匙打開鐵門。刺眼的陽光透過狹小的鐵窗照耀進來,能看到裡面是一排水泥大通鋪,或坐或躺着黑壓壓的一片人,聽見開門的動靜,愣是沒有一個人往這邊看。
“大劉!新來的犯人,好好照顧!”小警察說完,將趙剛推進號子,哐噹一聲關上了鐵門。
警察一走,本來在對趙剛渾不在意的犯人們全都跳了起來,像看稀罕物一樣看着趙剛,一個個面目猙獰,絕非善類。
坐在靠門位置一張通鋪上的一個粗壯漢子,悠悠的坐了起來,號子裡空間不大,他一個人至少佔了三個人的位置,看來是這裡的老大了。
“新來的,叫什麼名字?混哪裡的?犯了什麼事進來的?”老大開口問道。
其餘犯人也七嘴八舌的問起來:“新來的,身上有煙麼?”
“有錢麼?”
“怎麼還站着,尼瑪!懂規矩麼,蹲下!”
趙剛裝做很害怕的樣子蹲了下去,心裡卻是樂開了花,這纔有點兒意思。可憐巴巴的問道:“我叫趙剛,道上混的,被人冤枉僱兇殺人進來的。大哥,我睡哪裡?”
粗短漢子破口大罵:“尼瑪!就你這熊樣也在道上混?還僱兇殺人?一看就是個沒種的,殺人不會自己動手?你第一次進來吧,說話前先喊報告。”然後扭頭對衆犯人笑道:“這貨是個雛兒,一點規矩不懂,兄弟們隨便玩。”
趙剛在揚城黑道崛起不過半年時間,大多數時候他都不露面,這些犯人很多人都不認識他。認識他的人卻一個個的靜若寒蟬,趙剛的本事他們是知道的,半年時間掌控了揚城黑道半壁江山,這樣的人是好惹的嗎?
這回老大怕是要栽了。但是他們也不敢提醒,大劉最見不得別人對他指手畫腳的,只得靜觀其變。
果然,粗短漢子話還沒說完,就被趙剛一把掐住脖子從鋪上拽了下來,照小肚子就是一腳,直接踹出去老遠,飛到號子最深處的糞槽子裡去了。
然後趙剛做出了一個令所有犯人目瞪口呆的動作,撲在鐵門旁捏着自己的喉嚨聲嘶力竭的喊道:“幹部,救命!打人了!”
回答他的只有外面鐵門砰然關閉的聲音。
趙剛回轉身,望着一羣目瞪口呆的人渣,不懷好意的笑了。
犯人們突然間醒悟了,這貨純粹是扮豬吃老虎,哪裡是什麼第一次進號子的的初哥,不但會惡人先告狀,還會調虎離山,分明就是老油條了。
大劉從糞槽子裡爬起來,一抹臉上的污漬和鮮血,惡狠狠地喊道:“別怕他,幹部發話了,要弄死他!給我照死了打,打死了就說他畏罪自殺!”
“可是,老大,他是興隆幫的幫主,如果弄死了他,兄弟們出去不是要被人弄死?”一個認識趙剛的人突然走到大劉的身邊,小聲說道。
“幫主?我呸,現在他就是一條狗。儘管給我動手,弄死他,哥幾個出去都有好處。不然你們就等着被整個揚城黑道追殺吧!”
“明白了!”原本還有顧忌的犯人們此時彷彿吃了定心丸,大劉原本是北爺的手下。北爺是誰?揚城曾經的黑道皇帝,只要他發句話,不要說興隆幫,就是興隆幫和池龍會和在一塊兒,也不敢找他們的麻煩。
況且幹部發話了,讓大劉弄死這個新來的,大家都是親耳聽到的,所以動起手來根本不會有什麼心理負擔。看守所裡打死個把人不算啥大事,到時候幹部自然有辦法擺平。
基於以上幾條原因,犯人們決定大開殺戒,紛紛將鋪下牆洞裡暗藏的利器拿了出來,磨尖的牙刷柄,筷子,鐵片等土造武器掂在手上,殺氣騰騰的向趙剛逼近。
趙剛微微一笑,今天在警局被晾了十來個小時,肚子餓的前胸貼後背。此時心裡正有邪火發不出去呢,既然這些傢伙不知死活,那自己就鬆動鬆動筋骨!想弄死自己,那就先拿這些傢伙開開刀,不打出威風來這以後的麻煩絕對不會少。
看守所這個中午很不平靜,暴力犯那個艙裡鬼哭狼嚎,聲震四野,附近幾個艙的犯人不知道咋回事,只是跟着幸災樂禍,這幫牲口,不管誰倒黴他們都開心。
聲音穿透好幾層圍牆,傳到幹部耳朵裡,幾個正在打牌的警察連眼皮都不眨一下,繼續玩。
“小陳,大劉那小子下手這麼不利落?這麼長時間了還沒搞定?午飯時間快過了啊!”過了老半天,慘叫還在繼續,一個警察終於忍不住了。
“大劉那小子下手夠黑,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這次有人要這個新來小子的命,他還不照死裡整。只要把這小子弄死了就成,管他整多久呢!反正出了事兒有鄭隊長擔着,打牌,打牌……”
被稱作小陳的警察滿不在乎的說,一聽有人兜着,幾個警察也就不說話了。在看守所死個把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他們自然也沒什麼心理負擔。
……
等到暴力犯這個監房沒聲兒的時候,警察纔打開了鐵門,口裡嚷嚷着,“吃飯了!吃飯了!”
可是暴力犯監房居然一點動靜沒有,平時負責這個管區的小陳開門一看,整個號子的人都躺在地上呼哧呼哧的直喘氣,大多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只有之前進來的新犯人趙剛一個人躺在鋪上呼呼大睡,還是最靠近門的上鋪。
“怎麼回事?大劉呢?”警察咆哮道。
“報告幹部,剛纔聽到吃飯一激動撞牆上了,死過去了。”劉子光爬起來嘿嘿一笑,指着鐵門邊上一個蜷縮着的粗短漢子道。
“你們又是幹什麼呢?”警察指着牆邊拿大頂的一溜犯人喝問。
“報告,知道快吃飯了,我們剛運動了一下。”犯人們戰戰兢兢的答道,他們的臉一律癱坐在地上,滿臉淤青。
警察小陳全明白了,怪不得刑警大隊的鄭隊長交代他辦這件事。
這貨,太扎手了。
……
小陳吩咐人將飯菜擡進了牢房,扭頭就走,心中在思考着要不要通知鄭隊長,再做其他打算,反正這次算是失敗了。
暴力犯監房,劉子光一個人正在狼吞虎嚥,十幾個飯盆放在他臉前,隨便他吃,犯人們戰戰兢兢,全部蹲在牆角,吞着口水看新牢頭用膳。
吃飽喝足了,纔有兩個犯人湊上來,幫趙剛點菸,遞上漱口水,給他推拿敲背,伺候的舒服了,趙剛可能開恩賞他們一口飯吃,要是一個不滿意,全艙犯人都要捱揍。
趙剛心情很好,因爲有個犯人貢獻了一部手機,他第一時間打通了自己原本的手機,電話裡傳來葉楓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