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正德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道：
“不對啊，按你的說法，那個什麼歐洲是長子繼承製。你不是長子，就算你母親的大仇得報，奪回封國，也該是你大哥繼位吧？”
馬林點點頭，道：
“陛下說的沒錯，按理，的確應該是我大哥繼位。但是，我外祖失去的諸侯國是我出兵打下來的。因此，我大哥就把諸侯之位讓給了我。但是，這不合禮制，因此，作爲回報，我才把這個郡送給我大哥當封地的，甚至允許他自行募兵。”
“原來如此，這就像是唐玄宗的兄長讓皇帝李憲？”正德帝也沒考慮馬林這個番人懂不懂華夏曆史。好在，馬林真的懂……
馬林贊同道：
“陛下英明，正是如此！事實上，我外祖失去的國家，不過是一個小伯國。後來，我從一個僱傭兵做起，東征西討，湊起了一支大軍，才奪回了外祖的伯國。然後，又連續征戰，將國土擴大了三十多倍，才被皇……國王封爲大公爵的……”馬林本來想說馬克西米利安一世是國王的。但是，怕刺激到明朝君臣，乾脆稱呼其爲國王。
這時，正直的楊廷和忽然問道：
“馬國主，既然你上面有國王，爲何又來朝拜大明？爾之國王知否？若是不知，國主豈不是一臣事二主？”
頓時，朝中很多清流大臣看向馬林的目光有些鄙夷。因爲，華夏傳統講究“一臣不事二主，一女不嫁二夫”。
馬林卻不慌不忙地回答道：
“楊閣老有所不知，我所在的國家名叫神聖羅馬王國，國主爲大國王（得，皇帝變大國王了。其實，這麼理解也不算錯。畢竟，神羅皇帝還真沒有什麼皇帝的特徵）。但是，大國王並無任何實權，也不能直接管理諸侯。他的地位，其實相當於春秋戰國時期的周天子。大國王可以冊封爵位，承認霸主，但沒有資格管理各國事務。事實上，北海國和戰國七雄的地位是差不多的。北海國國土面積和韓國差不多，人口比韓國要少……”
“而且，神羅國內，戰亂不休。所以，區區北海國，就有6萬大軍，而且是戰兵。不然，很難在這亂世國度存活下去。”
“那馬國主來大明是？”一名翰林學士問道。
“一來嘛，是仰慕天朝威儀，想來這時間最富強之國度看一看，並奉大明爲天下宗主……”馬林不要臉地吹捧道。
偏偏，大明君臣最吃這一套，紛紛露出了自豪自信的神色……
“二來嘛，大明物產豐富，有天下所沒有。所以，吾希望能在大明採購各種物資，以作日常之用。”
頓了頓後，馬林哭窮道：
“陛下和列位大人有所不知，歐洲貧窮啊。在歐洲，就算是國王和臣這樣的國主，也很難穿到如此上好的絲綢衣服。平時，馬某身爲國主，也只能穿羊毛織成的衣服呢。羊毛做的衣服，諸位懂的，那味道……嗚嗚，能穿上朝廷賜予的絲綢朝服，臣感到太幸福了，都捨不得脫下來……”
馬林火力全開，開始飈戲，甚至擠出了幾滴眼淚……
正德和滿朝文武都滿是同情地看着馬林，同時又覺得理所當然——蠻夷小國，就該這樣子嘛……
“還有啊，北海國的貴族們，包括鄙人在內，平時吃飯喝茶，都用不上瓷器呢，至今仍在用劣質的陶器。馬某看到大明隨便一百姓都能用瓷碗吃飯，嫉妒得眼都紅了呀……”
“哈哈哈……”金鑾殿上頓時爆發出一陣鬨笑。聽到馬林這樣說，滿朝文武都無比得意——看，大明就是叼……
“事實上，北海國窮弱，拿不出太值錢的東西朝貢。但北海國槍炮天下最爲精良，還是能拿得出手的。所以，這次貢品，原本是以火繩槍和佛朗機炮爲主的……”
這時，拿了錢的兵部尚書曹元很適時地打斷道：
“敢問馬國主，爲何貴國窮弱，火銃（火槍）和火炮卻如此犀利呢？”
馬林想了想，答道：
“在我們歐洲，有一句名言叫‘需求是發明之母’。歐洲雖然窮弱，但戰亂不休，每天都在打仗死人。因此，爲了活下來並戰勝對手，各國都很重視火器的改良。但凡有改良出犀利火器的工匠，都會得到重賞。在戰亂和賞賜的刺激下，北海國火器進步很快，甚至在水平上超過了大明……”
“當然，並非是北海國工匠比大明工匠厲害。而是因爲，大明太平久矣。雖然沒‘刀槍入庫，馬放南山’，但也懈怠了很多。而我們北海國，如果不重視火器的改良，很可能就亡國了。所以，才讓北海國僥倖在火器上超過了強盛無比的大明……”
馬林的一番話，說的非常有道理，也引發了滿朝文武的思考。
“需求是發明之母……妙啊……”大明工部尚書畢亨聽了後眼睛只冒精光，連忙令工部侍郎記下這句話。
爲了照顧明朝君臣的臉面，馬林又圓滑地補充道：
“其實，在下如此重視火器，還跟大明有關……”馬林決定牽強附會一把了……
“怎麼講？”正德帝興致勃勃地問道。
“臣在微末時，就遇到了臣的老師。臣的老師來過大明，並師從師祖沖虛道長學了很多華夏曆史。他告訴臣，當年大明太宗皇帝（明成祖本來不叫成祖，廟號本爲太宗。是嘉靖帝爲了把他的死鬼興王老爹以皇帝的名義弄進太廟，才改成成祖的）就是帶着使用火器的神機營，在大漠上把幾十萬蒙古鐵騎打得潰不成軍，奠定了大明的北疆安定。所以，臣受到此啓發，在當將領時，就極爲重視火器的改良。但凡改良火器的工匠，都重賞。因此，才搞出了天下無雙的火器……所以，臣能想到改良火器，是受到了太宗皇帝的事蹟的鼓舞和啓發的……”
頓時，滿朝文武都鬆了口氣——這纔對嘛，一個蠻夷國家，怎能超過大明？原來是受到了太宗皇帝的啓發……嗯，也是大明的功勞……姓馬的這貨，好像還是個大明道士的徒孫……嗯，是自己人……
然後，羣臣看馬林就更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