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危險的眯了眯,裡面的不悅和氣惱幾乎破壞了他優美眼型的美感,荀翊一把將衣服扔在地上,咬牙切齒的對着裡面的寂殊寒說道:“是引夜息香,這衣服被引夜息香泡過,估計不止這一件,染師姐身上的衣服怕是都有這個味道在。”
話音剛落,裡面的寂殊寒忍不住爆了粗口,他知道這個玩意兒。
引夜息香是追蹤香裡的一種頂級香料,無色無味不說,用各種方法也無法洗去,最令人心煩的是,一旦沾上這個引夜息香,即便有再濃郁的香氣在,也無法遮掩住它的獨有味道,只要追蹤者手裡握着可以追蹤引夜息香的道具,他們就無處可逃,除非他們徹底銷燬浸泡了引夜息香的這套衣服。
方法是對的,可是眼下有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先不說曲清染身上只有這套被做了手腳的白紗裙,這次營救曲清染,文素沒有跟過來,就只有寂殊寒和荀翊兩個大老爺們在,兩人爲了救人,都是以輕便爲主,除去那些裝備,身上只穿着一件單薄的夜行衣罷了,如果把曲清染的白紗裙銷燬了,那她穿什麼?
眼下只有兩套衣服是安全的,卻有三個人要用,難不成讓人裸奔嗎?先不說這種掉節操的事情他們做不做得出來,哪怕在這個以開放聞名的妖界,裸奔都是一件聳人聽聞的事情,比引夜息香還要容易暴露位置。
既然衣服不能銷燬,也不可能讓人裸奔,曲清染如今受傷昏迷不醒,又是個女孩子,不穿衣服跟要她的命沒有任何區別,於情於理她都必須分得一件夜行衣,那麼還剩下一件安全的夜行衣和沾染着引夜息香的白紗裙。
兩個大男人面面相覷了好一會兒,不約而同的想到了最後的法子,那就是分頭行事,一個帶着曲清染先行離開,另一個則穿着曲清染的衣服去引開大部分追兵,那麼誰穿女裝呢?
寂殊寒擡頭看了一眼荀翊,只見對方面容肅穆,漂亮的眉毛幾乎擰成了麻花狀,下顎緊繃着,咬牙切齒的聲音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清晰,美少年閃爍不已的目光裡滿是掙扎和糾結,似乎在做着什麼天人交戰的選擇一般。
雖然引開追兵這件事看起來由寂殊寒去做是最合適的選擇,但是如今荀翊的靈力被封,幾乎只能依靠本身的拳腳功夫對敵,滿城的追兵不可能全都追着引夜息香到處跑,勢必還有部分人手會把握住層層關卡,荀翊一個人倒也罷了,再帶上昏迷的曲清染,目標就會太大,而且荀翊本身對滄堺城的小路並不熟悉,萬一被逮到就更是雪上加霜,別忘了還有一個螭離,傀儡人偶那邊似乎已經攔不住了!
荀翊用力得閉了閉眼睛,眼下的情形似乎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了,他看着地上已經蹭髒了的白色外衫,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自己穿着女裝的可怕模樣,纔剛剛冒了點頭出來,就立刻被畫上一個大大的叉,細思極恐啊!!
忍不住搓了搓寒毛直豎的雙臂,荀翊整個人的靈魂似乎都被抽空了似的。
是裸奔還是穿女裝?這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可惜時間並沒有留給他太多的餘地,所以後來……其實也已經沒有後來了。
現在也不知道寂殊寒帶着曲清染安全回到城主府裡沒有,簡直糟心透了!
荀翊這樣想着,一路提溜着裙子小跑,身後不遠處傳來喧鬧聲,又是一隊妖兵從附近的街道衝過來叫囂着來查人了。
少年的餘光迅速瞄了一圈,果斷轉身拐進一條小道,說是小道,其實就是兩座房屋間堪堪留出的一點空餘,就是一個人走也只能側着身子過,小道里裝着店家關門用的門板,荀翊幾個跨步閃身躲進了門板後面,從空隙中看着那羣妖兵推推搡搡着各個行人,引來怒罵,直到吵雜的聲音漸小,他才從小道里拐出來,整了整衣裙,繼續往前走着。
荀翊的目標很明確,就是寂殊寒開的那家青樓——盼春樓,作爲滄堺城最大最有名的青樓,正符合文素說的人又多又亂又雜的藏身之地,而且盼春樓好歹是自己人的地盤,安全係數總是要高一點,儘管那並不是什麼好去處,但他現在已經別無選擇。
文素的話言猶在耳,他想保護好自己,就必須儘快趕去盼春樓裡,把身上的這套衣服給處理掉才行。
一路躲躲藏藏着來到盼春樓前,荀翊沒有走前門,他直接拐到了青樓的小後門處,那兒多半都是樓裡的婢女、小廝、護院們的入口,該說多虧了寂殊寒這段時間常常帶人逛窯子麼?他作爲隨行侍從跟在他身邊,對這片銷金窩的街道倒是比其他地方還要熟悉上幾分。
荀翊把裙子提了提,踩着白玉石做成的扶攔悄無聲息地翻進了樓裡,真不愧是滄堺城最大的青樓,光是一樓的大堂便處處可見奢華淫靡,四處飄蕩的紅色織絞蠶絲做成的紗簾在風中擺動,女兒香混合着淡淡的胭脂香,非但沒有讓人覺得濃郁塞鼻,反而沁心人脾的緊。
盞盞精妙的大紅燈籠高高掛起,美不勝收,絲竹樂聲從大堂上的舞臺內悠揚的響起,伴隨着優美的曲樂聲,堂內女子們的嬌笑聲,男客們的調笑聲交錯混雜,角落香爐裡燃着絲絲縷縷的情香,更是勾得這羣紅男綠女們忘記了羞澀,只留下隨意而行的衝動。
任憑周圍的景色是如何荒淫無度,荀翊依舊面不改色的穿着不合適的女裝在人羣裡遊走,好在盼春樓不光做男妖們的生意,連有身份有權利的女妖們的生意也是做得,所以大堂裡可謂是人來人往,抱着男妖的女妖,摟着女妖的男妖隨處可見,那些衣着凌亂的男男女女,比起荀翊這樣的打扮更袒胸露乳的也大有人在,荀翊這個樣子反而變得不打眼了。
他快步穿梭在人羣裡,四處尋找着盼春樓的鴇母薛媽媽,這薛媽媽也是寂殊寒手下的員工之一,長得妖妖嬈嬈、風情萬種,是不少男妖們的大衆情人,撩人的手段很高超,比樓裡的姑娘還會勾搭人。
之前寂殊寒請人逛妓院的時候,荀翊和文素都和薛媽媽打過照面,談不上認識,起碼都是自己人,他想在盼春樓裡避風頭的話,勢必得去尋求她的協助。
可惜盼春樓的大堂實在太大了,荀翊轉了好半天都沒能看見薛媽媽的身影,反倒是因爲他穿着一身和盼春樓裡花紅酒綠完全不同的白紗裙,小模樣又脣紅齒白的像個被人欺負過的小白兔似的,不少在樓裡尋歡的男妖們對荀翊這樣格格不入卻一身素淨的“清純姑娘”來了興致,放開了手裡還抱着的□□御姐,直接就上手去調戲荀翊去了。
不過是樓裡一個小回廊的距離,荀翊至少被那羣眼瞎的色鬼們攔下過四五次,有些是言語上的調戲,有些是想直接伸手去摸他臉的,都被荀翊一巴掌拍了開,迅速繞過一個又一個色狼繼續往裡走。
如此被鹹豬手三番兩次的騷擾,再好的氣度也要發飆,不欲節外生枝的荀翊被氣到臉色鐵青,要不是他現在正忙着躲避追兵,他非把這羣膽敢碰他的傢伙的手給剁下來不可!
荀翊繞了一大圈也沒有在大堂裡看見薛媽媽,轉頭就想往樓上去找,大概作爲小炮灰真的是沒有人權可言吧,荀翊在上樓梯前再一次被一隻祿山之爪給攔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