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喬順了黎湘的意思,到底也沒有開口問她到底出了什麼事。
可是第二天早上,當他抵達自己辦公室之後,就已經知道了黎湘昨天的行蹤。
其實並沒有多難。現今社會如此發達的網絡,黎湘到底也算是有八卦價值的人,走到哪裡難免都會留下一些痕跡。再順藤摸瓜去酒店一查,便知道了她昨天晚上是跟誰在一起。
黎仲文,以及一個大着肚子的年輕女人償。
陸景喬看着賀川送過來的監控視頻截圖,擰了擰眉。
“黎小姐今天去了黎氏。”賀川說,“應該是有事情要跟黎仲文談。我收到消息,這半年來黎仲文在股票上虧了很多。”
陸景喬靠坐在椅背裡,低頭給自己點了支菸。
黎仲文的事情,他多多少少也有收到風,黎湘昨天晚上跟他吃飯,今天又去黎氏跟他見面,想來是跟錢脫不了關係。
可是黎湘卻並沒有將這件事情告訴他的意思,也就是說,她並不需要他插手做什麼。
可是憑她一己之力,又能做到多少?
陸景喬沉思許久,終究還是沒有任何表態。
同一時間,黎湘在黎氏黎仲文的辦公室裡等他散會。
辦公桌背後的位置有一列書架,鋪陳了數百本各成系列的書籍,黎湘等得無聊起身走過去翻了翻,果然跟家裡書架上的書一樣,多數都是嶄新的。
黎仲文從來就不是喜愛看書的人,相比工作閱讀,他的愛好更多的應該偏向於出席各類晚宴、努力鑽營向上。
黎湘自懂事之後就想不通一件事——
喜歡拿筆畫畫,經常都處在閱讀書寫中的媽媽,跟這樣一個爸爸,從來都不像是一路人。
而昨天,見到黎仲文跟林雪朵在一起時候的模樣之後,黎湘更是覺得彷彿被人生狠狠扇了幾個耳光。
那樣的難堪,卻並不是爲了自己。
她正靠在黎仲文的辦公桌上對着這一家子的書出神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黎仲文走了進來。
黎湘回頭看時,發現他臉色並不太好。
雖然如此,但是見到黎湘的瞬間,黎仲文的臉色還是和緩了許多。他看着黎湘笑了起來,“湘湘,等很久了?”
“剛剛來而已。”黎湘起身走到對面的椅子上坐下,這纔看向坐回辦公桌後的黎仲文,“爸爸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會議有什麼不順利?”
“還好。”黎仲文回答,“都是一些日常的事情,沒什麼重要。”
黎湘便微微笑了起來,“那就說些讓爸爸開心的事情吧。爸爸,我考慮過了,等陸氏那千分之五的股份到手,我就賣掉套現,然後用來入股黎氏。雖然目前看來好像持有陸氏的股份更有利,不過我相信爸爸會讓黎氏發展得更好,我也願意全力支持爸爸,到時候黎氏的規模就能擴大一倍不止,我想其他股東應該也不會反對。爸爸打算什麼時候召開股東會議,到時候通知我一聲就行。”
“好,好。”黎仲文連忙回答,頓了頓,卻又開口,“湘湘,在入股之前,你能不能先借一筆錢給爸爸週轉?”
“公司資金鍊有問題嗎?”黎湘微微蹙了蹙眉,“那等我入股之後,應該可以解決這個問題,爸爸不需要另外借錢週轉啊。”
黎仲文聽了,似有迴避地清了清喉嚨。
黎湘似乎看出什麼來,緩緩開口:“爸爸是不是有什麼難處?爲什麼不直接告訴我呢?”
黎仲文沉吟許久,纔開口道:“最近爸爸在股票上虧了一筆錢,急需補倉,所以需要現金週轉。”
“是這樣啊。”黎湘鬆了口氣,緩緩笑了起來,“那爸爸需要多少?如果是幾百萬的話,我手頭的錢應該夠,可以立刻給爸爸。”
“湘湘,不夠。”黎仲文眉頭緊擰,“除非你能拿出七千萬——”
“七千萬?”黎湘霎時間驚得震了震,“爸爸怎麼會——”
她沒有說下去,因爲彷彿已經想到了答案。黎仲文在股票上再怎麼虧,應該也虧不出七千萬這樣一個天文數字。
“湘湘……”
黎湘震驚片刻之後,很快就鎮定下來,緩緩道:“爸爸放心,我知道爸爸肯定有難處纔會跟我開口,既然爸爸已經說了,我當然會盡力幫爸爸。”
黎仲文聽了,長長舒了口氣之後才又笑了起來,“湘湘,關鍵時刻還是你能幫上爸爸,爸爸沒有生錯你這個女兒。”
黎湘只是微微一笑。
……
三天後,一個陰雨綿綿的下午,黎湘坐在公寓的陽臺上賞雨,手邊一杯紅茶几塊曲奇,溫暖又香甜的味道。
客廳裡,她的手機被扔在沙發裡,因爲調了靜音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屏幕卻反覆地亮起又暗下去,暗下去之後又亮起來。
黎湘絲毫沒有察覺,直到慢條斯理地享受完那杯紅茶,她纔回到客廳,拿起自己的手機一看,三十幾個未接來電,全部來自於黎仲文。
當天下午的黎氏一片混亂。
幾大股東帶着在準備捲包袱逃跑時候被當場捉住的財務部主管直衝進總經理辦公室,當場揭穿了公司掌舵人黎仲文虧空公款七千萬的事實,總經理辦公室內亂作一團,而外面的職員全都人心惶惶,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很快得到消息的宋琳玉和黎汐也趕到現場,面對着衆股東咄咄逼人的姿態,宋琳玉除了嚎啕大哭別無他法,而黎仲文則只是不斷地打着電話。
黎汐在旁邊冷眼旁觀了片刻,終於上前,“夠了!我爸爸身爲黎氏的創始人,爲黎氏立下多少功勞!沒錯,這次虧空公款是他不對,七千萬是多大不了的數,我們難道填不上嗎?大家都是黎氏的人,關起門來就是一家人,這樣咄咄逼人是要幹什麼?非要內部鬥垮了才甘心是不是?”
黎汐到底是程家的少夫人,程家的家業擺在那裡,在場衆人多多少少終究還是會給一點面子。
“好。”另一大股東周國懷說,“大家同舟共濟這麼多年,別說誰不給誰機會。三天時間,你們把這筆數填上我們就當沒發生過這件事!但醜話說在前頭,就算填上了這筆數,黎仲文也沒資格再擔任黎氏的決策人!如果三天之後這筆數還填不上,那就別怪我們公事公辦,報警處理!”
眼見着產生了解決方案,一羣股東這才憤憤不平地離開,只剩下黎家三口還在辦公室內。
黎仲文終於放棄了打電話,轉頭看向黎汐,“汐汐,這筆錢——”
“爸爸不會指望我來出這筆錢吧?”黎汐看着他,“我在程家是什麼境況爸爸不是不知道,七千萬這麼大的一筆數,我怎麼可能拿得出來?你不是還養了一個好女兒嗎?你那個好女兒不是跟你親近得很嗎?眼下出事了,爸爸是不是應該去找她?”
黎仲文聽得額頭上青筋都跳了跳,鐵青着臉沒有說話。
正在此時,辦公室的門卻突然又被人推開,衆人都轉頭看去,竟然看見了黎湘。
黎湘十分平靜地走進來,黎仲文卻霎時間衝了過去緊緊抓住黎湘的手臂,“湘湘,你爲什麼不接電話?”
“爸爸,出什麼事了嗎?”黎湘不答反問。
“七千萬。”黎仲文說,“你答應給爸爸的七千萬,什麼時候能拿出來?”
黎汐和宋琳玉同時看向了黎湘。
黎湘頓了頓,卻緩緩開口道:“抱歉爸爸,這筆錢,我暫時是拿不出來了。”
“怎麼會拿不出來?”黎仲文青筋暴起地怒吼,“你千分之五的陸氏股份呢?”
“陸老爺子最近很忙,暫時沒空處理這件事。”黎湘說,“爸爸等不及了嗎?”
“湘湘。”黎仲文深吸一口氣,才又緩緩道,“他沒空處理這件事,可是他可以借錢給你,你去找陸老爺子,先借七千萬回來——”
“我聽外面的員工在議論,說爸爸虧空了公司七千萬,原來是真的?”黎湘依舊平靜地看着他,緩緩道,“如果實在填不上這筆錢,爸爸爲什麼不考慮拿自己的股份去抵這筆債呢?”
“黎湘!你在說什麼!”宋琳玉衝上前來,“拿股份去抵債,你爸爸就一無所有了!”
“可是我們確實沒有能力填上這筆錢啊。”黎湘輕聲道,“難道阿姨想看見爸爸去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