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豈不妙哉

六月十八日,晴。

吉日。

今天是周家喬遷新居的日子,一大早,周家一家人就起了牀,把收拾好的東西又檢視一遍,這才一家人圍着小桌坐下,在這個院子裡吃了最後一頓早飯。

早飯後,先是陸春生一家人過來了,過不多久,周昂的伯父周安和伯孃,還有伯兄周曄兩口子,以及他們闔家上下,也是全體出動,趕了過來。

喬遷新居,在任何時候都是一件很重要,重要到需要一定儀式感的事情。

恰好趕上今日休沐,整個周氏家族的人,算是聚齊了。

然而,其實並沒有多少真正要搬的東西。

歸德坊那邊的新院子,幾乎是蔣耘誠心誠意送給的,後來還把很多原本就在那院子裡的東西都運了回去,基本上是帶上幾牀被子就能住了,屬於典型的“拎包入住”。

而且,蔣家家底兒豐厚,人家家裡原本用的東西,本就比周家這邊破落門第的物件要好了許多,再加上買過來院子之後,最近這段日子,周昂自己又新近添置了些其它合用的東西,就越發讓此時這座破落小院裡的東西,失去了搬過去的價值了——搬過去也是當破爛堆在一起,用不上,還不如不搬。

所以收拾來收拾去,尤其是周昂一再精簡,到最後,母子三個決定帶到新宅子裡繼續用的東西,就只剩下幾牀舊被和一些還能穿的衣裳。加在一起包了幾個包袱。除此之外,連鍋碗瓢盆之類,因爲周昂已經買了新的,此時也一概不帶了。

約莫辰時初刻,周蔡氏帶着周昂、周子和兄妹兩個,認認真真地給周定的牌位上了香,燒了些紙錢,又唸叨許多話,隨後便請起牌位,放入匣子裡。

陸家爺倆把東西裝上週曄趕來的牛車,再請三個上了年歲的人,包括周安夫婦和周蔡氏都坐上車,院門落鎖之後,陸春生負責趕車,剩下約莫十來個大人孩子都在屁股後頭跟着,這就出發了。

不少街坊鄰居都知道今天是周家搬家的正日子,但凡能抽出空來的,都特意站在巷子裡等着送一送,是以這一路走走停停,過了好大一陣子,纔算是出了這條巷子。至於接下來,反倒是很快——萬歲坊距離歸德坊,本來也沒多遠。

辰時未過,牛車已經進了新院子,包袱往後宅裡一放,又是先把周定的牌位請出來,再燒一炷香,周昂和周子和給自己老爹的牌位磕頭。

隨後,兩進院子裡都點起香燭,這次是周蔡氏帶着周昂和周子和兄妹倆一起,祭拜過天地,又特意到竈上新貼了竈王爺的相,畢恭畢敬燒上香。

到這裡,這個新家就算是搬進來了。

約莫巳時三刻左右,也就是大概上午十點鐘的時候,賀客開始登門。

首先來的,大多是萬歲坊的幾個老街坊,都是平日裡跟周蔡氏關係不錯的婦人家,但因爲周昂的身份在最近一段時間的驟然擡升,因此今日裡,這幾戶人家的男人也都捨得歇一日工,過來送禮吃酒。

幾乎不差前後的,打從酒樓請來的幾個廚子,也都到了家了,除了帶着一整套的餐具廚具之外,還帶了所有已經經過初步處理的食材。

然後,他們在廚房開始起竈生火。

陸春生的渾家陸袁氏負責張羅安排這些事情這些人。

周蔡氏帶着一羣婦人去參觀院子,陸春生陪着一羣街坊坐下喝茶說話的工夫,第二撥人到了。

先是竹陂先生陳靖,但他只是孤身前來。

緊隨其後,縣祝衙門的一幫人就過來了。

今日是休沐之日,縣祝衙門也封印歇息,因此高靖帶隊,杜儀、衛慈、馮善、劉瑞、方駿、何鐫、趙忠,包括目前正在跟着杜儀學習的半個武職陳翻在內,縣祝衙門的所有武職,一個不落,全到了。

而且,縣祝衙門三個小隊的隊率,包括跟周昂有些交情的郭援,也包括另外兩位,還有五六個士卒,也全過來了。

這就基本上是整個縣祝衙門都過來了。

他們一行人過來,全都騎着馬,一時間本就有些熱鬧的周府門前,咔噠咔噠,十幾匹馬跑在青石板路上的聲響,驚得不少鄰居都探頭出來觀瞧。

還是那句話,翎州地方並不產馬,尋常人家有些錢了,弄輛驢車、牛車,都是有的,拿騾子趕車的也不在話下,但可供騎乘的馬就太稀罕了。

尤其縣祝衙門的官方修行者這邊所配備的,一律都是戰馬的級別,馬頭高大,身形挺拔,一看就是北地出產的上好的良馬駿騎。

而且還是十幾匹馬一起來!

這個場面,別說拿到長安那種大地方去不算事兒,就算是翎州本地,指不定也有極富貴的人家,是不怎麼瞧得上的,但是在歸德坊這種地方擺出來,就還是挺嚇人的了——歸德坊多數都是類似周家新宅這樣的兩進院子,在這個時代來講,是屬於城市富裕居民,或者叫城市中產階層的標準住宅。

這場面,大概就類似於普通居民小區裡辦婚禮,忽然十幾輛婚車過來,全是勞斯萊斯、賓利、蘭博基尼的感覺差不多。

有些小煊赫的意思。

周昂聽見動靜就迎出來了,看見這場面,不由苦笑。

衆人就在門下下了馬,自然把繮繩紛紛交給幾個士卒管帶,周昂迎上去,先是道謝,隨後卻是忍不住道:“安平兄,子羽兄,你們這可就是坑了我了!鄰居們一見這場面,準定以爲我家裡多麼煊赫有勢力呢!說不定要以豪強目我了!”

高靖聞言哈哈一笑,杜儀卻笑着道:“此事卻不是我的主意!這是臨出門之前,縣祝忽然做的提議,我等下屬不好違抗,只好依命而行!”

周昂無奈地嘆了口氣,搖頭。

高靖卻道:“無妨的!正該給子修撐撐場面,免得有不開眼的,欺負到他頭上來。雖說不怕,到底也是煩人!”

這個道理自然是有的。

但周昂卻並不習慣如此的高調。

將衆人禮讓進去的時候,杜儀笑着湊近過來,笑道:“昨日下午我去郡裡送卷宗,那位柳司社叫我迎頭一通訓斥,幾乎有些氣急敗壞的意思,我回來一說,咱們高縣祝頓時大喜。子修明白了嗎?”

周昂笑笑,點了點頭。

也就是說,此案一日了結,讓此前拿着金牌令箭跑來限時三天破案的那位柳維柳司社很是不爽,於是,高靖就爽了。

然後,杜儀捱了一通訓斥,而自己則迎來了十幾匹馬的大場面。

這還能說什麼?

說破大天去,上司那麼給面子,你難道還要真的吐槽嗎?

偏偏把客人們都接進去,周昂和周曄弟兄倆陪着大家坐下喝茶說話的工夫,忽然又有客人來了。

這一次來的,居然是跟周昂並不算太熟的兩個人。

翎州縣縣尉,胡璉。

以及翎州縣典史,許忠。

別說周昂了,陪周昂一通迎出門來的周曄也有些懵。

要說許忠這位負責城內治安的典史跑過來,雖說給的面子有點過,但也算有緣由,但縣尉胡璉那裡,畢竟是正經的縣裡大員之一,周曄自問自己一個小小的戶房文吏,跟人家實在是連句話都說不上的。

不過這個時候,他們兩位既然過來了,自然是天大的面子,周曄自覺責無旁貸,趕緊就要迎上去說話,但纔剛邁出去一步,還沒等開口說話,他忽然就注意到,那胡璉和許忠的目光,竟都是落到周昂身上的。

霎時間心內有所穎悟,儘管很是詫異,但卻並不耽誤他當即便止步,並順勢側身,把周昂的位置給凸現出來了。

而這個時候,那胡璉還離了幾步遠,卻已經笑着拱手,道:“聽聞子修老弟今日要喬遷新居,胡某不請自來,來討杯酒喝!”

周昂也已經拱手,聞言笑道:“胡縣尉大駕光臨,實在是不勝榮幸!許典史!兩位,快快請進!”

聽胡璉竟是直接稱呼周昂的表字,周曄心內越發驚詫。

其實剛纔眼見整個縣祝衙門居然由縣祝這位最高長官帶隊,一行十幾人、十幾匹馬的大場面跑過來,他心裡就已經相當驚詫了,還尋思着待會兒人少的時候要問問周昂,何以他進衙門不過月餘,竟有偌大面子?

卻不成想,自己這位幼弟不止是在縣祝衙門那邊有面子,連縣衙這邊的兩位大人物,看起來跟他並不是很熟,竟也主動給面子的跑過來吃席!

一時間,他心裡不由五味雜陳。

按說自家幼弟如此出息,他作爲兄長,當然是高興之餘又與有榮焉,但當此時刻,他身爲兄長,卻又不可避免的小小有些失落。忍不住捫心自問:難道說天賦這個東西,真的是天生帶來的?

當年叔父也是大概在這個年紀進了衙門,不過幾年的工夫,就混得風生水起,走到哪裡,都要被人尊稱一聲“周大官人”,本以爲幼弟周昂不如叔父當年機敏,大概會是自己父親的那個路數,可誰料想,現在一朝進了衙門,他竟是隻用了月餘工夫,便把縣衙和縣祝衙門兩邊,都理出了一番場面!

這份能爲,甚至是連自己叔父當年都做不到的!自己更是拍馬難及!

…………

臨近中午時,周家宴開五席。

周安、周曄、周昂陪着幾位官員,也即高靖、杜儀、胡璉、許忠四人,爲最上席,設在第一進院落的正堂裡。

縣祝衙門的一羣武職佔據一席,陳靖負責作陪。

郭援等縣祝衙門來人,和胡璉、許忠的隨行人員一席,周安周曄家裡的管家負責作陪。

萬歲坊的幾戶街坊一席,陸春生作陪。

以上三席,都設在第一進院落的院子裡。

另外還有一席,設在後院,是周蔡氏親自作陪,和周昂的伯孃一起,陪街坊裡前來賀喜的婦人。

然而宴席還未開始,又來一客。

竟是這宅子原本的主人,蔣耘蔣伯道攜妻子同來。

而不過片刻之後,又有幾戶人家差人送了拜帖來,附贈一份小小的賀禮,竟是這巷子裡的老住戶們。主人家沒有親自前來,但拜帖和賀禮都到,派來的也多是體面人物,就已經適度地表露出恭喜和結交一番的心意了。

毫無疑問,這要麼是剛纔那十幾匹馬帶來的影響,要麼就是乾脆有人認出了縣尉胡璉。

周昂想了想,乾脆來者不拒,拜帖和賀禮都一併留下。

只是回過頭來,怕是少不得要一一拜訪、回禮了。

但對於剛剛搬遷到一個新地方的人家來說,這的確是最好的開局了。

等到酒飯罷,周昂少不得一一送到門口,看着高靖等人上馬的時候,還一再叮囑騎慢些——這算酒後騎馬了!

道路千萬條,安全第一條,騎馬不規範……

等到客人差不多走盡,周昂才發現,蔣耘竟是留在了最後。

看他的意思,似乎有話要說。

那邊陸春生等人正帶着人收拾酒後殘局,周昂便陪着蔣耘來到走廊盡頭,只聽蔣耘道:“子修賢弟,上次的事情,我與拙荊思來想去,都覺無以爲報……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哎……院子的事情不要再提,一個要賣一個要買而已!我是說,我夫妻二人尋思着,想爲賢弟也做件事情……”

“拙荊家門杜氏,雖不是望族,到底也是代代讀書的人家,家中也算富庶,卻好的是,拙荊的叔父,也就是杜氏現在的家主家裡,正有一女,時當妙齡,也正是到了應該婚配的年紀!此女乃是我妻妹,模樣人品,拙荊都是熟知的,因此我夫妻敢拍胸脯擔保,絕對是百裡挑一!”

“恰好子修賢弟你,也到了該談婚論嫁的年紀,又是如此的模樣人品,你二人實在是難得的良配!若你我無緣相識,也就罷了,再般配,無人提起,自然難成姻緣。可偏巧的是,你我有緣相識了,你想,這不是一番天做的姻緣麼?”

“是以我們夫婦二人思來想去,都覺得若能促成此事,豈不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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