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內,娃娃臉黑衣人被鐵鏈鎖在牆上,腦袋無力地耷拉着。
他身體的左右兩邊各燃着一個火把,暈黃的火光映着他的周身,襯得四周的黑暗愈發朝其壓迫圍攏。
“潑醒他!”火孤楓命令道。
他的聲音剛一落地,一桶冷水便毫無預警地潑上了黑衣人的頭臉,冰涼的觸覺令黑衣人瞬間從昏迷中恢復了意識。
只是,當他擡起頭看着火孤楓的時候,眼睛內流露出的竟是不屑一顧的神色。
“哦?……”火孤楓倏地眯起了金眸,脣角邊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邪笑。一時間,室內的氣氛也被他那昭示着恐怖與危險的笑影給凍結住了……
楓軒居的書房內,水瑤汐正坐在桌前看書。他在等火孤楓。
之前所發生的一切都是水瑤汐與火孤楓預先商量好的。
妙竹的身份一暴露,水瑤汐就預感到她會有危險。不過,他沒想到兇手居然會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妙竹的命,想必是妙竹死而復生的事情,令兇手慌亂了手腳。
火孤楓雖未想起有關妙竹的一切,但是他仍舊配合着水瑤汐合演了一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戲碼。當然,這齣戲的主角,妙竹的表現就更讓人拍案叫絕了。
妙竹與火映雪睡覺的牀上事先放置了假的人偶在上面,當然,爲了讓人偶有人氣,妙竹便建議從膳食廚房內取來一皮袋雞鴨的熱血綁在人偶的脖頸上。因此,刺客纔會在刺入人偶的脖頸之時聽到類似於刀進,鮮血狂噴的聲音。
至於刺客爲何會癱軟無力,是因爲妙竹將神木師父給她的“綿軟散”灑在了人偶的光頭上。此藥,觸膚便生效,能讓武功高強之人瞬間功力盡失,渾身綿軟,藥效長達三日之久。因此,摸過人偶頭部的刺客也就理所當然地癱倒於地了。
而妙竹最後之所以滿身是血地出現在衆人的面前,純粹是她自己的即興發揮,就連水瑤汐都被她嚇了一跳。
水瑤汐想着,不由地彎脣淺笑,此刻,那個小傢伙應該已經睡着了吧?緊張了大半夜,真難爲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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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火孤楓走了進來,懶散地朝向旁邊專供看書休憩用的牀鋪上一躺,雙手枕壓於腦後。
“瑤汐,你爲何對小光頭的事情如此上心?”火孤楓一個側身,以右手支着頭部望向水瑤汐。
“……”水瑤汐怔了怔,繼而半似認真半似玩笑道,“我很喜歡她!”
火孤楓猛地坐起身,驚訝地大叫道:“不會吧?莫非你有戀童癖?”
水瑤汐並不在意火孤楓那揶揄的表情,起身背對着他,幽幽地開口道:“孤楓,若是你再不回想起來的話,我可要將妙竹帶走了,屆時你後悔我也不會讓步的!”
“嗤!你別開玩笑了!呵呵呵……”火孤楓不以爲然地輕笑出聲。
“我沒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水瑤汐迴轉身,定定地注視着火孤楓,銀眸內流轉着少有的堅定之色。
不知爲何,火孤楓突然就覺得心情有些憋悶了,因爲水瑤汐的話語像是在對他發出最後的警告似的,而他竟當真感到心緒緊繃了起來。
二人沉默了良久,火孤楓首先轉移話題道:“刺客的口風很緊,別說問出實情了,就連讓他開口說話都很困難!我看,明日就依照計劃行事,不管背後的主謀是誰,這次我一定要將他給揪出來!”
水瑤汐點頭應允,二人目光對接處,又互不相讓地別開去。火孤楓並未意識到,他現下凝視水瑤汐的眼神儼然就是對待勁敵時的眼神,冷酷、好強、不服輸!
翌日清早,正當火孤楓他們享用早膳之時,火玲瓏來了,而且還命她的侍從帶來了十層食盒的點心供衆人品嚐。
當那名侍從將點心擺放在餐桌上時,火孤楓隨口問了一句:“玲瓏,你的侍從似乎是個生面孔呢,新來的嗎?”
“是的,之前的侍從阿元生病了,所以就讓阿鬆侍候我了!”火玲瓏笑着說道。
“哦,這樣啊!玲瓏,你也坐下一起吃吧!”火孤楓招呼道。
“嗯,好的。”火玲瓏稍顯羞澀地點了點頭,無時無刻不透着柔弱之態。
這時,妙竹與火映雪則興奮地吃着點心,兩人還比賽誰先吃完,怎麼看都是一幕純真孩童相戲的情形。
只是,這一幕在火玲瓏看來就是格外得礙眼了,尤其是妙竹的那顆晶亮的小光頭,是她,她真的沒有死!
該死的小光頭,你不是早死了嗎?爲什麼又活了過來?!火玲瓏在心內陰毒地暗咒着。
妙竹今日故意沒有戴假髮,雖然光頭在秋風中感覺有些冷,但是爲了刺激兇手,也爲了刺激火孤楓,她會咬牙忍住的!
這時,她突然感覺自己正被一雙陰冷的目光注視着,待她一回頭,卻只見到火玲瓏正溫柔地夾起一塊小點心放在火映雪的餐盤內的情景,並沒有人盯視着她。
用罷早膳,火孤楓順口提起昨晚落雪閣遭刺客襲擊的事情,並笑說要讓衆人欣賞一出審訊刺客的有趣遊戲。於是,衆人便隨着火孤楓來到了楓軒殿。
火映雪本想跟着妙竹一起過去的,但是妙竹害怕她會見到不好的景象,便衝着火映雪揮了揮小衣袖,火映雪當即便昏睡了過去。
妙竹將火映雪交給胖嬤嬤照料,而火孤楓則直拿白眼橫她,意思是,你居然敢對我的小雪兒下藥?!
妙竹不以爲然地聳了聳小肩頭,直接無視火孤楓的白眼,很自然地伸出小手牽住水瑤汐的大手。她那過分親暱的撒嬌模樣讓火孤楓沒來由地感到氣悶。
火玲瓏並未注意到妙竹與火孤楓之間的暗潮洶涌,此刻,她擔心的是火孤楓即將要審訊的那名刺客。
當刺客被押上楓軒殿之時,火玲瓏瞪大了一雙美眸,面色顯得有些蒼白。
“玲瓏,你沒事吧?”火孤楓問道。
“我沒事,因爲想到那個刺客曾經想要刺殺雪兒,所以,我覺得有些害怕而已!”火玲瓏急忙說道。
“要不,你暫且迴避一下?”
“不,不用了,我很想看看孤楓哥是如何審訊刺客的,一定很精彩!”火玲瓏無比崇拜地望向火孤楓。
“那好吧!”火孤楓不再多言,轉臉看向殿下的刺客。
妙竹本以爲火孤楓之前說的“審訊刺客的有趣遊戲”會是這樣的情形——首先,他以着凌厲的語氣逼問刺客,然後巧妙的設一個局讓刺客自己往裡頭鑽,最後輕鬆地問出幕後主謀的存在!
然,她料錯了,因爲火孤楓的表現簡直讓她大跌眼鏡!
審訊之初,火孤楓一邊品着茶水,一邊望着殿下的刺客。大殿內靜得很,只聽得到他那悠閒啜茶的聲音。
如此這般,待到他喝完了一盞茶水之後,方纔漫不經心地問道:
“說,你叫什麼名字?”
“……”娃娃臉黑衣人不答話。
“說,誰人派你來的?”火孤楓再問,語氣依舊很平緩,不像是審訊的,倒像是背誦潛臺詞的。
“……”娃娃臉依舊不答話。
“說,你是不是別人培養的死士?”火孤楓三問。
“……”娃娃臉還是不答話。
“告訴你,你這麼死守口風是一點作用都沒有的!你效忠……”火孤楓剛一說道“效忠”二字之時,就見娃娃臉的臉色一變。
火孤楓挑眉:“哦?莫非你想通了?這樣做纔對嗎?幹嗎那麼死忠於一個主子呢?只要你將實情坦白,本殿下自會重用於你的!”
火孤楓自顧自說着,全然沒在意娃娃臉此刻正以着憎恨與鄙夷不屑的目光瞪着他。
妙竹蹙着小眉頭,思索着娃娃臉變臉的原因。
一個人在什麼時候纔會做出連自己都意料不到的本能反應呢?莫非……
坐在旁聽座位上的妙竹突然站起來大聲說道:“莫非你的名字叫做‘效忠’?!”
妙竹此言一出,不光是旁聽的衆人感到驚訝了,就連那個娃娃臉都驚愣地望着妙竹。
水瑤汐笑着將妙竹拉回座位,大手摸了摸她的光頭,但笑不語。
火玲瓏緊緊攥着手中的絹帕,緊張懼怕得如坐鍼氈。
而火孤楓雖然心裡驚訝於妙竹那敏銳的洞察力,但表面上卻裝出一副不悅的神情來:“這裡是公堂,小孩子不要隨便插話!瑤汐,管好她!”
“原來你叫‘效忠’啊!”火孤楓繼續審問。
“哼!”娃娃臉不屑地別開臉。
“大膽,你居然敢對本殿下不敬!來人哪,掌嘴!”火孤楓一拍座位的扶手,大怒道。
於是,大殿內立時便傳來“噼裡啪啦”的甩耳光聲。
“本殿下最後問你一句,你說是不說?”火孤楓打算做最後的衝刺了,但是他的語調依舊平板得讓人抓狂。
娃娃臉被打得鼻子嘴角一齊飆血,原本清秀的臉頰也腫成半天高。
“不說是吧,那就休怪本殿下不客氣了!”火孤楓嘴上如是說着,突然,他怪異地轉臉問向火玲瓏道,“玲瓏,你看,我該如何處置這個刺客?”
火玲瓏沒料到火孤楓會有如此一問,當時的她正處在自己的內心活動之中,於是她想也沒想就直接說道:“殺了他!”
火玲瓏的聲音雖不大,但聽在衆人的耳中卻尤爲震撼,天,沒想到如此嬌俏可人的女子竟能說出如此血腥的三個字,實在是讓人刮目相看哪!
“殺了他?”火孤楓倏地眯起金眸盯視着火玲瓏,語氣陡然陰沉,“你是說,殺他滅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