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涵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曾經的傷痛似乎在腦海裡翻轉沉浮着。
也如同她的身體,一會兒像是置身冰窖,渾身依然凍得麻木,一會兒又似烈火之中炙烤,但無論是怎樣,心都是痛得無以復加。
迷迷糊糊的聽到海浪的聲音,纔像是從渾渾噩噩的噩夢之中解脫出來,使勁的掙扎了一下,卻感覺到了渾身冰冷僵硬,有些無法動彈。
最終,她只能艱難的睜開了眼睛,眼前是一片黑暗,腦袋隱隱作痛,沉沉的像是塞滿了鉛塊一般無法運轉。
她動了動手,渾身傳來一陣劇烈的痛楚,這纔將她迷糊的腦子痛得清醒了一些。
“糖糖?”陸子涵試着開口,但隨即知道……自己好像不是在家裡。
四周盡是水汽,身上的衣裙還沒有幹,她艱難的坐起身來,無力的揉着腦袋,開始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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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片段在她的腦袋裡一一閃現,想起顧默馳那張臉,想起兩個人的對持……陸子涵不由得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陸子涵,你這是幹什麼呢?說得比什麼都好聽,實際卻跑來這鬼地方喝了個爛醉……難道就有那麼難放下?難道你真的就這麼賤?”
一邊唾棄着自己的行爲,一邊試着起身,可身上實在太痛,且不說傷了哪?
光是她在這淋了雨,又喝了那些酒,如今這身體和腦袋都好像已經不是她自己的了。
天還沒亮,而且夜色濃得深沉,耳邊的海浪似乎也平靜了一些,想起之前電閃雷鳴的畫面……還像是做夢一樣。
打雷了?
陸子涵猛然一驚,身體如同彈簧一般的坐了起來,並且不由自主的驚叫道:“糖糖!”
是啊,她怎麼忘了,糖糖最怕打雷了,要是她不在的話……糖糖一定嚇死了!
自責和愧疚感迅速的瀰漫了陸子涵的全身,她想起身,掙扎了好幾次也沒有成功……
也是這一瞬間,她突然看到一片狼狽的地上似乎有亮光一閃而過。
是手機……
陸子涵急忙撥開了雜物和沙子,看到埋在下面的塑膠袋裡,她的手機正一亮一亮的閃着。
幸好手機放在裝酒的塑膠袋裡,雖然也有些受潮,但是並沒有被完全打溼。
她飛快的將手機拿了出來,是容笙的來電。
急忙接了起來,“喂?容笙……”
她的聲音沙啞得幾乎沒有了音量,但她還是很急切的還想再喊一邊,就怕容笙聽不清楚,但還沒來得及張口,電話裡就傳來了容笙焦急的聲音。
“子涵,你在哪?你沒事吧?”
容笙抱着糖糖安慰了大半夜,凌晨時好不容易雨停了,雷也停了,糖糖也哭得累了睡去,他才急忙將糖糖送回了容家的別墅讓容淵照顧着,然後自己開了車出來找陸子涵。
他都不知道在外面瞎找了多久,一點線索都沒有,而且陸子涵的電話也一直在打,還好……終於打通了。
但是容笙並沒有放鬆,反而更是提心吊膽的,等電話一接通,一聽到陸子涵的聲音,還等不及她說話,就急忙問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現在在什麼地方?”
聽到容笙焦急又憔悴的聲音時,陸子涵的眼淚刷的一下就流了下來。
也不知道是爲什麼,就突然覺得很心安,自己並不是被世界拋棄的人,也並不是被遺忘的那一個。
還有人在擔心她,還有人在等着她。
這種感覺滿滿的充斥着她的心臟,於是她開口的聲音更加的沙啞了,“容笙……糖糖呢?她……她還好嗎?”
想是聽到了容笙的聲音所以心也安定了許多,她知道容笙一定會好好照顧糖糖的,於是她越發的愧疚難安。
她竟然爲了顧默馳那種人渣,將糖糖遺忘在幼兒園裡,還讓她獨自一個人面對雷鳴閃電,還好……還好有容笙。
雖然知道糖糖不會有事了,但她作爲母親,實在是太失職了……
“糖糖沒事,子涵你不要擔心,她已經睡着了,我讓爸爸照看着她,你現在在哪?我馬上來接你。”容笙也並沒有追問發生了什麼事情,現在最重要的,是他要看見陸子涵安全無虞的站在他的面前。
其他的人……都不再重要。
“我……”聽了容笙的話,陸子涵下意識的打量四周,可是入眼除了黑暗,什麼都看不到。
這時正是凌晨,天亮前的夜……是最漆黑的。
而且她現在在的海灘,放眼望去,竟是一點亮光都沒有!
陸子涵不由得有些害怕,呼吸都急促了一些,死死的握着電話,道:“我……我也不知道,這,這裡好黑……容笙,我不知道是什麼地方!”
“沒關係,你大約還有印象嗎?四周有什麼建築嗎?”
容笙似乎聽出了陸子涵的不安,聲音越發的柔和,不斷的安慰着她,然後一點點的引導的問道:“是你自己開車出去的嗎?身邊還有什麼人?車子呢?”
“我……”陸子涵想到自己做的這些傻事,竟不知道怎麼開口。
心裡又對黑暗有着本能的恐懼,越去看四周,就越覺得這地方似乎只有自己一個人,待在如此的黑暗之中,除了海浪再沒有別的聲音……真的,很恐怖。
“好像……好像是在海邊,我在一個有礁石的海灘上。”陸子涵拼命的讓自己冷靜,可心裡的擔憂一旦放下,加上又想從四周找到點什麼參照物,所以越是看向黑暗裡,就越是害怕。
“車……車也不知道在哪……只有……只有我一個人。”
“沒事的,子涵,不用害怕,還有我呢,我馬上就能找到你了。”容笙的聲音似乎還帶着笑意,溫暖又輕柔,他一邊說着,一邊調轉了車頭朝着海灘的方向飛馳而去。
可是海灘那麼大……
“子涵,你還記得你到海灘前,走的哪個方向嗎?路過些什麼地方?不用害怕,慢慢的想一下……”
容笙的聲音似乎有一種魔力,陸子涵漸漸的安靜下來,閉上了眼睛,不讓自己再去看四周一無所有的黑暗。
隨着腦袋的一陣陣刺痛,她似乎又想起了些什麼,急忙說道:“從CH集團的西三環出了市區……好像……好像還路過一個度假酒店……”
她記得自己失魂落魄的去買了煙,好像是一個便利店,便急忙說道:“酒店附近,還有一個便利店,有些民房,但是並不多……像是一個村子,那酒店……酒店我不記得是什麼名字了,但好像是H開頭的……”
容笙一邊在車上的GPS
上查找着,一邊安慰着陸子涵,因爲她知道陸子涵若是一個人在海灘的話,一定會害怕,於是也沒有掛斷電話,而是一直找着話題試圖分散她的注意力。
他輕輕的笑着,車卻開的飛快,聲音聽起來很是輕鬆,卻有一種感染力,似乎能讓陸子涵感受到他的情緒,並且受到影響。
“你還記得我們在曼哈頓的時候,糖糖和我埋在別墅後院榕樹下的信封嗎?”
陸子涵似乎很快就回憶起來了,笑道:“是啊,糖糖說那是她和你的共同願望,還怎麼都不願意告訴我,爲了這事,我可買了不少玩具和糖果給她,結果她怎麼都不願意說……”
“那當然了,那是我和她的願望啊,等實現的時候才能讓你知道……”
容笙發自內心的笑道:“而且你不知道,糖糖因爲害怕你去把信封挖出來,那時候還特地每天都故意在院子裡守着……”
“我當然知道了,她晚上都不肯回房間睡覺呢,要不是我再三保證不會去偷偷挖你們的小秘密,都不知道她是不是準備搭帳篷在院子裡睡覺呢。”
陸子涵心裡輕輕的一嘆,本來有些興高采烈的,但突然想起糖糖的笑臉,不由得又有些愧疚。
“容笙,糖糖今天一定生我的氣了吧?”陸子涵覺得自己這輩子真的很失敗,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一個顧默馳,一個見面讓她就能夠崩潰,“我從來沒有這樣離開過她那麼長時間……她今天……一定很害怕吧?”
“沒有,糖糖很勇敢的,而且你是她最愛的媽媽,她怎麼會怪你呢。”容笙並不打算去問什麼,因爲他知道若是想說的話,陸子涵會自己主動說出來。
若是她不想說,又何必讓她再次難過呢?
但心裡,容笙似乎隱隱已經知道是爲了什麼了。
因爲能讓陸子涵如此失控,失控到連糖糖都忘記了去顧及的人和事,似乎只有那一件……
那個容笙並沒有見過,卻無比熟悉的人。
顧默馳。
想起才遇見陸子涵時,她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如同行屍走肉,她的傷痛,她的瘋狂……到如今,還是狠狠的揪痛了容笙的心。
若是那男人只會讓她痛,那麼她便由他來守護……
“我真的不是一個合格的媽媽……”陸子涵的心情很快跌落到了極點,閉上的一片黑暗之中,似乎又開始浮現出顧默馳的臉。
他的聲音似乎都還在她的耳邊迴盪,但可笑的是……他並不知道糖糖是他的女兒。若是……若是當初她早些告訴他,或者他晚些再說那絕情的話來。
一切又會是如何呢?
可惜時間永遠也不會倒退了,永遠也不會了,顧默馳失去的……她失去的,都不會再回來了。
是她選擇讓糖糖來到這個世界上,並且她永遠也不會後悔。
可當想起自己無法給糖糖一個完整的家庭,甚至不能告訴她她的父親是誰……再想起糖糖對父愛的渴望,想起一向乖巧可愛的糖糖在別人奚落她時露出的那一臉倔強受傷的表情,她的心裡真的很愧疚。
顧默馳……這一切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如今你怎麼還有臉站在我的面前,你怎麼……還能說出挽回的話?
你有什麼資格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