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
林路深一愣,想要反駁,但內心那一抹酸酸的苦澀從何解釋。
“不管是作爲你的朋友,還是她的上司,看見她一個人光着腳走在山路上,不管作爲何種道義,我都不可能無視的開過去吧,林路深,我之前沒出手跟你搶夏不繁,那麼現在不會,以後更不會,所以你不用把我當成你的敵人,行,就算你不相信我,夏不繁可是你自己選擇的妻子,難道你也不相信她嗎?你不相信她,那你也就是在質疑你自己的眼光。”
“唐一白,別說得那麼正義,無私!”語畢,林路深一拳揍過去。
唐一白沒料到他會突然出手,防備不及,臉頰重重的捱了一拳,整個人往後退了幾步。
夏不繁瞪大了眼睛,不顧腳上的疼痛,連忙擠到兩人中間,雙手抵住他的胸膛,“林路深,你冷靜一點,你這是幹什麼?有必要動手嗎?”
林路深心裡的酸苦味兒泛得更重了,質問道,“夏不繁,你心疼他了是不是?”
夏不繁牙關一咬,心裡的憤怒簡直怒不可擋,她跟唐一白清清白白的,他卻這樣誤會自己,卻完全沒意識到這次錯的人是他,她明白了,只要林路深的心裡不相信她,無論她跟唐一白怎麼避嫌,他還是會懷疑他們之間不清不楚。
再多的解釋都是無用的,再多的努力都是徒勞。
夏不繁緩緩收回手,很是堅定的開口,“林路深,我成全你,我們離婚吧。”
說完,不等他反應,她便轉身離去。
林路深怔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和慌亂,他從未想過要跟她離婚。
唐一白觸碰一下自己的嘴角,微微有些紅腫,見林路深懵住的表情,他說,“路深,別讓自己的衝動和不冷靜毀了自己的幸福,不繁是個好女孩,值得你好好的珍惜,至於我,你完全不必放在心上,因爲即使我有心也破壞不了你們的幸福,因爲不繁心裡能裝下的人只有你,她一直在試圖挽回你們的婚姻,可是你剛纔的舉動卻把她推遠了,傷了她的心,路深,你真的應該冷靜下來,好好的想一想,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啊!”林路深一拳憤憤的砸在旁邊的護欄上,將心裡所有的情緒全部發泄出來,他閉着眼睛,深吸了幾口氣,終於冷靜下來回想着今天的所作所爲,可這一回想,林路深才意識到自己真是可惡至極,令人討厭。
剛纔他之所以憤怒是因爲他開車離去之後,又折回去焦急的找她,回去沒看到她的人,打電話又是關機,他繞着山莊的整座山來來回回的饒了好幾圈,他抱着一絲的希望開車回家,可還沒到家門口,遠遠的就看見唐一白的車子,一想到她坐在唐一白的車子裡,他心裡就燃起了一股怒火,壓都壓不住。
都說當女人談情的時候,智商爲零,可是現在他才發現,當一個男人談情的時候,智商不僅爲零,還可能是負數。
林路深緩緩收回拳頭,骨結處已經出血,他轉身看着唐一白紅腫的嘴角,內心閃過歉意,但此刻他拉不下臉道歉,所以只能生硬的道,“唐一白,今天你故意安排大家見面這事,我不想再說什麼,但請你不要再插手我們夫妻的事情,這個婚我結了就沒打算離!”
這麼多年的朋友了,唐一白自然是有些瞭解林路深的,覺得此刻的他真是幼稚,“我自己都忙不過來,那裡還有空管你們的事,只是路深,很多事情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作爲朋友我想提醒你,有些人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不要被過去困住,而忘記眼前的人,夏不繁並不欠你和陳淺歌什麼,所以不要因爲陳淺歌而傷害到夏不繁,這對她不公平,最重要的一點事,有些人推開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林路深看着唐一白的眼神,心裡一驚,那裡面透露着一種過來人的警示和勸告,驀地想起當年,唐一白將那個人推開,而後冷靜下來卻再也找不到她了,即使滿世界的尋找也徒勞無功,轉眼十年過去了。
唐一白拍拍他的肩膀,“千萬不要像我這樣,到不可挽回的時候才追悔莫及,不繁不是一個狠心的人,你跟她好好談一下,不要不清不楚的,女人最不喜歡男人的就是欺騙,好了,我走了。”
林路深沒有立刻回去,而是坐在街邊的椅子上靜靜的回想着一切,他要理清楚思路。
——她一直在試圖挽回你們的婚姻,可是你剛纔的舉動卻把她推遠了,傷了她的心,路深,你真的應該冷靜下來,好好的想一想,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最重要的一點是,有些人推開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夜風越來越大,吹亂了他的發,卻令他原本煩躁的心逐漸冷靜下來。
他起身回去,拿出鑰匙打開門,屋內一片漆黑,他走到臥室的門口,看見chuang上凸起一團,他在門口來回踱步了好幾次,終於還是走過去,輕輕的坐在chuang邊,“不繁,我知道你還沒睡,有幾句話我想跟你說……“
話還沒說完,被子一把被掀開,夏不繁坐起身來,而後便看見她抱着枕頭和被子往外面走去,林路深覺得奇怪,跟着出去,卻看見她將那些東西一股腦的扔在沙發上,回頭看着他,“這裡你睡還是我睡?”
他愣了一下,她要分開睡?
“不繁……”
“我困了。”夏不繁說完便躺在沙發上,然後閉上眼睛,一副不想說話的摸樣。
沙發雖軟,但那裡有牀睡得舒服,見她狠了心便說,“我睡這裡,你進去睡。”
原本以爲夏不繁會拒絕,但她直接利索的坐起來,大步的走進去,毫不猶豫的將門關上,還落了鎖。
林路深獨自一人站在客廳裡,內心複雜極了,但也明白現在不能逼她,他認命的躺在狹窄的沙發上,但卻一點睏意都沒有,他凝視着黑暗,回想着最近幾天發生的種種,發現原本井井有條的生活一下子就被弄得混亂了,從未想過他跟陳淺歌還能見面,原本以爲兩人早已天人永隔,不過還好沒有害死陳淺歌,不過有一個疑惑一直困在他的心裡,陳淺歌沒死,那死的人到底是誰?
伴隨着疑問,再加上疲憊,林路深進入夢鄉。
翌日醒來,夏不繁覺得眼睛不舒服,一照鏡子,才發現成了兩顆核桃,眼皮腫得不像話,這還是她嗎?怎麼像個鬼一樣。
眼睛變小,感覺視線都受阻了,再加上剛睡醒,腦袋還是迷迷糊糊的,所以像個幽魂一樣。
走出浴室的時候,腦袋碰的一聲就撞到了玻璃門上,疼得她大叫了一聲,手捂着額頭蹲在地上,覺得腦花都在震動。
林路深本來在做早餐的,聽到夏不繁的尖叫,扔下手中的菜刀就往臥室衝去,想進去,但一擰門把手才發現被反鎖了,他拍打着門,“不繁,你怎麼了?快開門,不繁——”
這一撞撞得不輕,夏不繁腦袋嗡嗡嗡的叫,那裡還聽得見林路深的呼喊聲。
林路深側耳靠在門上,見除了剛纔她的一聲尖叫外,再也沒有任何動靜,心裡着急起來,不會是出事了吧。
難道傷心過度自殺了?
這麼一想,林路深出了一聲冷汗,他想去拿備用鑰匙開門,但需要的時候卻怎麼也找不到,他最後沒耐心了,直接對着房門踹起來,想要撞門進去,“不繁,你別嚇我,你到底怎麼了——”
這門踹了幾腳,紋絲不動,當初真不知道買這麼好的質量幹什麼。
弄出這麼大動靜,裡面還是沒反應,這下子林路深更是相信剛纔的猜測,夏不繁肯定在裡面做傻事,不然他都這麼踹門了,她就算再生氣也該有點反應纔對。
“不繁,你冷靜一點,凡事好商量。”林路深一腳一腳的踹得更狠了,終於最後奮力的一腳,門被踹開,重重的彈到牆壁上,發出巨大的聲響,但是他來不及管,見chuang上一片凌亂,人卻不見了,他先是往廁所裡一看,裡面也沒人。
“不繁——”林路深當即衝到窗戶邊,衝着樓下撕心裂肺的吼道。
下面小區的綠化很好,再加上隔着高度,所以真不清楚到底有沒有人跳下去。
只是臥室就這麼大,門又從裡面反鎖着,如果沒跳下去,那她人去那裡了。
就在林路深臉色蒼白準備衝到樓下去的時候,突然從廁所裡傳來小聲的申銀,“唔,好痛。”
這一聲音令林路深已經邁開的步伐頓住,他驀地看向廁所,然後疾步走過去,這才發現,原本剛纔她蹲在門後的角落裡,難怪剛纔他沒看到她。
他頓時鬆了一口氣,才發現背後的冷汗都出來了!
“你怎麼了?撞那裡了?”林路深蹲下去,拉開她的手,見她額頭上腫了一個大包,伸手碰了一下,夏不繁立刻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兒一樣,齜牙咧嘴起來,“你戳什麼戳,沒看到腫了啊,神經病!”
“……”林路深無語,他只是想幫她檢查一下傷得嚴重不。
夏不繁覺得腦袋發暈,還有點想吐,一站起來肯定不行,所以繼續蹲在那兒。
這一撞,撞得實在太狠了。
林路深幫她揉着太陽穴,減輕她的暈眩度,然後起身倒了一杯溫開水,裡面加了一些葡萄糖,遞到她的脣邊,“喝點水你會舒服一點的。”
夏不繁下意識的跟着他的指令喝了幾口水,過了一會兒,的確覺得腦袋沒那麼暈了,這纔想要站起來,只是才站起來,她身形不穩搖動了幾下,林路深扶住她,“我送你去醫院檢查一下!”
腦震盪會出現四肢無力,嘔吐,並且還會有逆行性遺忘,就是說記不起受傷的情景,記不起怎樣受的傷,摔倒後又怎樣了,這些都會記不起。
他怕她顱內出血。
“不去。”夏不繁覺得好多了。
林路深不放心,詢問道,“那你還想得起你是怎麼撞的嗎?撞到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你聽見我叫你了嗎?”
如果想不起來,那麼就一定要去醫院。
夏不繁白了他一眼,“你當我撞傻了啊?你吼那麼大聲,整棟樓的人都聽見了。”
只是剛纔太痛了,她不想回應而已。
“……”若是平時她敢這麼說他,他肯定跟她急,不過現在,他體諒她受傷了,不跟她計較。
夏不繁洗漱完出來,整個人清醒多了,肚子餓了,本來她想去廚房做早餐的,但是路過餐桌的時候卻愣住了,看着桌子上擺放着豐富的早餐,覺得詫異極了。
林路深拿着碗筷出來,見她滿臉驚訝,勾脣一笑,“怎麼樣,還不錯吧。”
“你出去買?”這是夏不繁第一反應。
林路深臉一黑,強調道,“我自己做的。”
“噢。”夏不繁坐在,看着中西結合的早餐,都不知道先從那裡開始,每一樣看起來都很好吃。
林路深主動將一顆煎蛋放在她面前的盤子裡,卻沒想到她白了他一眼說道,“我手又沒斷,我自己會夾,你夾的我不要!”
說着,她就把那顆煎蛋扔到了他面前的盤子裡。
林路深很無語,難道她看不出來他是在討好她嗎?但想着自己有錯在先,所以他就忍了下來,“那你看喜歡吃什麼,喜歡的明天再做。”
夏不繁拿着筷子晃了一圈,故意挑剔的說道,“沒有一樣是我喜歡的。”
林路深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指着面前的東西說道,“粥比你熬的濃稠吧,這個蛋煎得比你的金黃吧,還有這個火腿……“
“粥我喜歡吃清淡一點的,不喜歡濃稠的,蛋我就愛焦焦的,至於火腿,我壓根就不吃……”夏不繁噼裡啪啦的說完,一擡頭就看見林路深的臉上烏雲密佈,像暴風雨來臨前的節奏,她輕咳了一聲,“這個泡菜還不錯,挺好吃的。”
“這個是我買的!”林路深咬牙切齒的說道。
夏不繁低頭喝着粥。
餐桌上火藥的氣氛逐漸消停下來,兩人都安靜的吃着東西,沒有人提昨天發生的種種,像昨天他們壓根就沒出門一樣。
林路深說道,“如果到了下午,你額頭上的包沒有消散,而且還痛的話,就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不去也死不了!”
“夏不繁!”林路深把筷子一下子放在桌上,臉上有着嚴肅。
“知道了。”
“等下我給你敷一下。”林路深看着她額頭上的大包,覺得刺眼。
夏不繁沒有拒絕但也沒同意,只是自顧自的喝着粥。
安靜了一會兒,突然林路深似不經意的開口,“你有沒有想過換一份工作,嘗試一下其他的行業。”
夏不繁動作一頓,緩緩放下手中的碗,擡頭看着他,冷笑了一下,“何必說得那麼委婉,直接說讓我從唐一白那裡辭職不就行了。”
林路深沒有說話。
“不過很抱歉,我是不可能辭職的,這份工作是我喜歡的,是我靠自己的努力纔得到的,我只有好好的珍惜,這樣纔對得起當初的那份努力,林路深,我們現在雖然是夫妻,但是你也沒有權利干涉我的選擇和工作,再說了,有可能我們的關係很快就不是這樣的了,那你更無權干涉!”
夏不繁最後的話,帶着隱喻。
林路深握住筷子的手一緊,臉色陰沉下來,但是他硬生生的剋制住了。
吃完飯,夏不繁本能的要去收拾,但林路深接過她手中的碗,“我來吧。”
夏不繁立刻給他,“本來就該你來,結婚到現在,我洗碗也洗夠了!”
“……”林路深語塞。
看見在廚房忙碌的身影,夏不繁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林路深放在茶几上的手機響起,她瞥了一眼,當看見上面顯示的是‘陳淺歌’三個字的時候,她收回目光,任由手機響着,以後再也不會做這種傻事了。
林路深聽到聲音出來,拿起手機,當看見名字的時候,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但他並沒有揹着夏不繁,而是站在旁邊。
“路深,阿逸昨天回來就不舒服,今天早上我去看,發現他發燒了,現在要馬上送醫院去,可是我一個人扛不動阿逸,你能過來幫我一起把他送到醫院去嗎?”
那邊,陳淺歌的聲音很是着急。
陳逸本來就是林路深的朋友,就算不看在陳淺歌的份上,他也不能坐視不理。
“好,我馬上過來。”
林路深掛掉電話,對夏不繁說道,“陳逸需要馬上送醫院,我去看看情況,很快回來。”
夏不繁沒有說話,就像沒聽到一樣,只是當大門打開又關上的時候,她的睫毛才顫抖了幾下,他接了一個電話又走了,每次都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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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路深開車過去的時候,腦海裡驀地想起昨天夏不繁摔倒後趴在沙發上說的一句話,頓時心裡一驚。
——哼,還怪我,我這還不是爲了讓我們的婚姻更加牢固,想增加點樂趣,誰叫你平日那麼無趣的。
這一刻,林路深才恍然大悟,原本她早就知道了,但卻一直隱忍不說,反而想要努力拉進他們的關係,難怪唐一白說她一直在試圖挽回他們的婚姻,果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他有什麼資格怪別人,原來一直看不清的人是他。
陳逸的確燒得很嚴重,昏迷不醒,陳淺歌着急得眼睛都紅了,兩人一起把陳逸送到了醫院,再靠林路深在醫院的關係,很快便被推進急診室。
“路深,阿逸不會有事吧。”陳淺歌滿臉擔心。
他安慰道,“不會有事的,負責阿逸的醫生是我們這裡的專家大夫。”
陳淺歌點點頭,可是這時,旁邊卻突然傳來很小聲的討論聲——
“你們看,她長得那麼漂亮,腿上卻有那麼多的疤痕,真是可惜了。”
林路深聽到這話,順着那些視線看向陳淺歌的腿,這才發現她兩條纖細均勻的腿上滿是疤痕,他是做醫生的,看慣了各種傷口,一看便知道,她腿上的痕跡是火燒還有刀割的痕跡,很想想象,當時這兩條腿是遭遇了什麼纔會留下這麼多恐怖的疤痕。
剛纔因爲一心想送陳逸來醫院,他還沒注意到她腿上的疤痕。
“淺歌,這是怎麼回事?”
面對那些目光,她不自在的拉了拉裙子,想試圖遮擋一下,見林路深詢問,她嘆了一口氣,“七年前留下的。”
陳淺歌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林路深脫下外套擋在她的腿上,她擡頭看着他,“謝謝。”
林路深聽到這話,心裡的愧疚氾濫,“因爲我才弄成這樣的對嗎?”
“路深,我沒有怪過你,真的。”她話雖是這麼說,但也沒否認這傷痕跟他無關,林路深痛苦的閉了一下眼睛,她本該完美無缺的,是他的自大才造成了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