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玖涯的回答，讓穆逍遙攤了攤手。
現在的他，的確無法明白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麼心態。
“小玖兒……”
“玖兒……”
病牀上的蕭璨鬱突然喃呢出聲，雖然發音不是很清晰，但溫玖涯還是分別出來，她是在喚他。
“別擔心，我在的。”他伸手執起了她的手，聲音不自覺的溫柔了好幾個度。
蕭璨鬱反手，緊緊的抓住了他的手，模糊不清的聲音，只能讓人勉強辨認出幾個是關鍵字。
“就只剩你……別拋下我……”
溫玖涯眯了眯眼，低垂的眼簾看不清眼低的情緒，但那握着她的手，明顯更緊了。
“我在這的。”
這樣的安撫並沒有讓她的情緒穩定下來，將溫玖涯的手抓得死死的。
“別拋下我。”
喃喃的四個字，帶着哀求，清晰可聞。
他的指腹輕撫着那張蒼白的臉龐，聲音低沉卻也堅定。
“蕭璨鬱，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別想後悔。”
“喂喂喂，溫玖涯，這麼哄騙昏迷的人真的好嗎？”穆逍遙終於忍不住的開口。
溫玖涯淡淡的斜視了他一眼，穆逍遙識趣的不再提及，卻忍不住抱怨道：“真是的，病人一好就開始威脅醫生，根本就是卸磨殺驢的畜生……”
“驢，如果沒事的話，請出去，順帶帶上門，謝謝。”
“我……”
穆逍遙一邊罵咧着，一邊關門轉身離開。
病房內，只剩下了溫玖涯跟不省人事的蕭璨鬱。
沒有了他人在場，溫玖涯對她的照顧更爲細緻，
如果是其他人在場，看見的這樣的畫面一定會瞪大着眼，懷疑自己的眼睛出現了幻覺，不然就是醫院的病房變成了沙漠，讓他們居然在這裡看見海市蜃樓。
……
不知道過了多久，蕭璨鬱終於迷迷糊糊的從黑暗中醒來的時候，睜開眼，藉着窗外依稀的燈光，發現自己身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鼻腔間滿滿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腦袋依舊暈暈沉沉的，完全屬於空白狀態。
想要移動有些麻痹的手時，才發現自己手被另一雙大手緊緊握着，側身低頭一看，有人握手她的手，在她身側睡着了。
是那張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臉龐。
她伸出另一隻手，愣愣的撫摸着那張俊美的臉。
明明是在燈光黯淡到不可見的房間內，但那張臉卻像是會自動發光般，五官那麼清晰，那麼深刻。
指腹才觸摸到那張臉龐時，那原本緊閉的眼睛猛的睜開。
黑暗中，灰褐色的眼眸閃爍着光亮。
四目相對，二人皆是沉默。
頂着那空白的腦袋，蕭璨鬱根本分不清眼前的場景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更不記得前程過往，下意識的喚出了心裡的那個名字。
“小玖兒……”
她開口，聲音中帶着濃濃的沙啞。
溫玖涯的身體還僵硬的保持着剛纔的那個姿勢，沒動彈。
掌心觸及到那如玉的肌膚，帶着一陣涼意，她幾乎是貪婪的看着眼前的人，喃喃而道：“爲什麼在夢裡，還要生我的氣。”
溫玖涯抿着脣的看着她，她臉上那毫不掩飾的悲傷跟淒涼，讓他灰褐色的眸色深沉了幾分。
他掀起朱脣，含香輕語：“沒生氣。”
“真的？”
蕭璨鬱瞪大着眼的看着他，在得到後者的點頭回應後，驚喜得像一個得到禮物的孩子，癡癡的笑了起來。
“真好……”
“真的很好。”
輕聲喃呢着，眼眶的淚水卻忍不住滑落而下。
一滴。
二滴。
……
最後直接撲在溫玖涯的懷裡，變成了嚎啕大哭，像走失的孩子。
“乖，別哭，我在這的。”
“小玖兒還在的。”
一見蕭璨鬱開始哭，溫玖涯便慌了神，下意識的安撫着，想要替她擦掉臉上的淚珠，但她根本不將腦袋從他的懷裡擡起來，臉上的淚水卻越積越多，哭聲也越來越大。
聲音中隱隱的夾雜着她不斷的道歉，那一聲聲的“對不起”，讓溫玖涯臉上的神色越發複雜了起來。
但繞着彎的想要問她發生了什麼事，蕭璨鬱卻只是哭，不曾回答。
“沒關係。”
“只要鬱兒回來了，什麼都沒關係。”
他只能撫摸着她頭頂的秀髮，不斷的這樣安慰着。
不知不覺間，哭聲漸漸弱了下去，直到只剩下簡單的抽涕聲，將蕭璨鬱放開一開，他才發現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睡着了。
看着懷裡那滿臉淚痕的臉，跟那哭腫的眼，溫玖涯的眉頭再次緊皺了起來。
輕輕的將蕭璨鬱放回到病牀上後，這才輕手輕腳的從病房中退了出來。
摸出手機，滑動了幾下後，在聯繫人中找到一串數字撥了出去。
“幫我詳細調查一下五年前發生在蕭璨鬱身上的事情。”
“要詳細到方方面面，任何一件事都不能放過。”
“越快越好。”
掛掉電話後，溫玖涯將身體靠在了走廊的牆壁上，胸前的淚痕早已涼掉，卻將他的心隱隱刺痛着。
側過腦袋，看着那緊閉着的病房門，他輕聲的喃喃道：“蕭璨鬱，求你，這一次別再讓我失望了。”
……
蕭璨鬱醒來的時候已經身在溫家別墅的房間內了，迷迷糊糊的眼中是穆阿姨忙碌的身影。
她記得，她好像是跟克里頓.伊洛還有狄繆景，在是餐廳，然後遇見了溫玖涯跟慕容嬌。
後來……
好像她還遇見了顧墨，跟他聊天的時候，慕容嬌出來了……
再後來的事情，蕭璨鬱腦袋就有些暈乎乎的想不起了，記憶完全呈空白狀。
支撐着自己的身體，從牀上坐了起來，聽到動靜回過頭的穆阿姨這才發現她醒了。
“蕭小姐，你醒了，等着我去給你拿雞湯。”穆阿姨說着將抹布一放，就準備往外跑。
“穆阿……”蕭璨鬱纔開口，就被自己聲音裡面的沙啞給嚇到了，但還是強撐着問：“我，怎麼了？”
“你昨天發高燒直接暈過來去了，都快到四十度了，少爺把你從醫院抱回來的時候可嚇死我了。”穆阿姨說到這裡，一臉責怪的看着她：“真是的，生病了也不知道去醫院，還到處亂跑，要是在沒人的地方暈過去了怎麼辦？”
蕭璨鬱聽到後，心裡也有些後怕。
不得不說，運氣不算倒黴。
“我……”
“逍遙說你感冒喉嚨嚴重受損，這段時間不要勉強自己說話。”蕭璨鬱纔開口，聲音就被穆阿姨打斷了，在叮囑了她幾句後，柔聲道：“你坐着別動，我去給你端雞湯。”
蕭璨鬱輕輕點頭，算是答應了下來。
……
溫氏財團寫字樓頂端的總裁辦公室內。
蘇雅在敲門而入後，將一份厚厚的資料放在了書桌上，臉上是未曾消退的震驚。
如果不是因爲溫玖涯讓調查，她根本無法想象，原來在自家總裁跟蕭璨鬱之間，居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
她深吸了一口氣後，喉嚨這才發出了聲音：“溫總，這是您要調查的東西。”
“恩。”
溫玖涯點了點頭後，將那份資料拿了起來。
無疑這是一份非常詳細的資料，包括了蕭璨鬱的家庭情緒，一一記錄在案，二張紙便已描述了她大學之前的人生，而自大學後的資料則非常厚，都是關於他跟她的。
一件件記錄在案的事是那麼的熟悉跟甜蜜。
記憶會隨着這些記錄而浮現着。
甜蜜的。
幸福的。
也包括那些痛的，跟悲傷的。
他都一一品位着，好幾個小時過去，直到將資料翻到最後一頁……蕭璨鬱因爲錢，跟他離婚，棄他而去。
將資料拍在案桌上，當時的悲傷跟怒意重新佔據了他的整個腦海，眉頭皺成了死結。
“就這些了？”
碩大的怒火，嚇得蘇雅一顫，連忙回答道：“恩……只要是發生過的事情都調查了，請的也是華夏最厲害的團隊，堪比FBI，不可能有遺漏。”
聞言，溫玖涯再次將那本資料抓了起來。
快速的在後面幾頁翻看着。
沒有。
沒有！
不管是他所猜測出來的苦衷，還是蕭璨鬱所言的那個比他優秀的男人，什麼都沒有！
溫玖涯額頭上的青筋猛烈的跳動着，催動着他內心的那股煩躁，伸過手直接將那份厚重的資料扔在了地上。
滔天的怒意在辦公室內蔓延着。
從來沒在溫玖涯身上看到過這種情緒的蘇雅，嚇得臉色有些發白。
就算當初溫玖涯才接手溫氏財團，被董事會那些老傢伙算計的時候，他都是以那種很陰冷的笑容來面對跟解決的，如今……算是徹底失去理智了。
“滾出去。”
得到命令的蘇雅，立刻跟逃跑般的逃出了辦公室，沒一會，辦公室內就開始傳來的乒乒乓乓的聲音。
不用進去，也能猜到，這辦公室裡的東西，一定全廢了。
看過那些資料後，她倒也不覺奇怪了。
五年前，能讓溫玖涯失去理智，不惜與世界爲敵的便是蕭璨鬱。
如今，能讓他暴露出自己真實情緒的……還是那個人。
……
喝了雞湯，吃了一點流食的蕭璨鬱，正在房間一邊輸液，一邊翻看着手裡的時尚雜誌。
門突然被人猛的從外面推開，巨大的聲響讓她下意識的擡頭望向了房間門的方向。
還沒看清什麼，一個人影箭步如飛的走了進來，一把將她手中的雜誌扔在了地上。
下一秒她被人揪着衣領從椅子上提了起來，擡眼看見的便是那雙充斥着憤怒灰褐色眼眸，那恨極了的眼光，就好像是一柄從眼眶射出來的利箭。
“蕭璨鬱，把我當成一個傻子耍着玩，有意思嗎？”
陰冷的質問，聲音就好像是從地獄深處冒出來的般，除了憤怒跟冰冷，沒一絲其他感情。
蕭璨鬱皺起了眉，對他這憤怒感到莫名其妙：“溫玖涯，你又發什麼瘋？”
她將音量放放到能發出的最大音色，雖然不高，卻讓她的嗓子火辣辣的疼。
溫玖涯的目光依舊沒變，只是額頭上的青筋完全的凸了起來，任由着那種壓制不住，也無需壓制的憤怒咆哮着。
“是啊，發瘋。我是瘋了，看着我被你的幾句話輕而易舉逼瘋的樣子，是不是很有意思？特別有成就感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