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瑞還有些怕生,發現瑾希的目光向這邊投來,往文初身邊靠了靠。
文初倒是大大方方,小小年紀身上竟帶了磊落氣,衝瑾希微微一笑,“你好,我叫吳文初,”說完,又往旁邊一指,“這位是我弟弟,吳文瑞。”
瑾希甜甜一笑,露出兩個小酒窩,邁開兩條白皙的小肉腿,來到兩個人身前,“我叫瑾希,哦,我媽媽說了,不是《甄嬛傳》裡的那個宮女。”
司空昊微微蹙眉,看向喻言,“什麼?”
喻言抿了嘴笑着白了他一眼,“你都不看電視劇,當然不知道,誰讓你給女兒取了個宮女名字。”
司空昊抿了抿嘴,端起桌上的茶杯,“有時間多看書。”
喻言衝他挑了挑眉,正要說話,卻發現司空昊眉頭陡然蹙得緊緊的,放下茶杯,黑着臉擡起頭,“這是什麼東西。”
喻言愣了愣,“你在說什麼?”
司空昊長手一指茶杯,“這裡面是什麼?”
喻言探頭向茶杯裡面看去,頓時想了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個……昨天我給瑾希泡餅乾的時候,用的是你的杯子,忘了告訴你了,不過你放心,這個又沒有毒,能喝的。”
娶了妻子,有了孩子,司空昊才發現生活中的點點滴滴都滲入了她們的影子,不過,他對這種滲透性的入侵卻絲毫沒有牴觸,反而有一絲慶幸。
司空昊清了清嗓子,故意板着臉,“你倒是給我下毒試試看。”
孫秀蘭看着司空昊陰沉的臉,以爲他是真生氣了,連忙道歉,“大少爺,您別怪大少奶奶,都是我忘了重新換茶了。”
喻言衝她搖了搖頭,示意她別緊張,自己則又往司空昊身邊湊了湊,向他吐舌頭,手勾了勾他的衣袖,“不要這樣嘛,難不成你還嫌棄自己的女兒?”
還沒等司空昊說話,話就鑽到了瑾希的耳朵裡面。
她轉過頭來看着司空昊,小臉有一絲委屈,眨着大眼睛等着聽司空昊的回答。
司空昊看着女兒的臉,心底某個角落突然一軟,“沒見你長腦子,胡攪蠻纏的本事倒是見長。”
喻言衝他揚了揚眉,得意一笑。
司空昊低頭看了一眼腕錶,壓低了聲音,“我先去處理事情,晚上回來再收拾你。”
喻言禁了禁鼻子,就差沒笑出來,“慢走,不送啊。”
司空昊出了門,瑾希和吳家兩兄弟一起玩着,孫秀蘭站在原地,張了張口,似乎有話要說。
喻言便拍了拍身邊沙發的位子,“小孫,坐這裡。”
孫秀蘭還有些猶豫,看了一眼喻言的眼神,頗有些不自在地坐了下來。
喻言的目光落在幾個孩子的身上,語氣十分篤定,“你有話要說。”
孫秀蘭點點頭,“大少爺和大少奶奶對我恩重如山,我要是再有什麼瞞着大少奶奶,或者做出什麼對不起您的事,我就真的豬狗不如了。”
喻言淡淡一笑,“其實你能在關鍵的時候把瑾希帶回來,我就知道你這個人本性不壞了。”
孫
秀蘭紅着眼眶,“大少奶奶把我當自己人,我也就不拿您當外人了。”一邊說着,她一邊緩緩伸出手腕,露出價格不菲的護腕。
喻言看着她的手腕,沒明白她的意圖。
孫秀蘭咬了咬嘴脣,緩緩褪下了護腕,護腕掩映下的手腕,本應該光潔到一塵不染,落在喻言眼裡,卻是另一番觸目驚心。
孫秀蘭白皙的皮膚和手腕上的傷痕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一道道,讓喻言覺得周身發寒,“這是?”
孫秀蘭重新將護腕戴好,“是吳亮乾的,和司空家的婚事解除之後,爸媽就把我三萬塊錢送到了吳亮的手裡。剛開始他還人模人樣的,可是結婚之後沒過多久,他就開始打我,一次比一次嚴重。”
她的聲音裡面有了一絲哽咽,“後來爸媽不在了,我徹底沒了親人,他就更加變本加厲,拿菸頭燙我,用刀子在我的手腕上刻上他的名字,他說我是他的,一輩子都別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喻言蹙起眉頭,一隻手緊緊握住,低低罵了一句,“畜生。”
“他也沒有什麼正當職業,後來家裡實在缺錢了,他就想到這麼個辦法,想着太太可能還會念着舊情,讓我去找她,等成爲了瑾希的保姆,再把孩子偷出去要挾你們。”
喻言靜靜地聽她說着,嘴脣緊抿。
“起初我是不同意的,可是他說只要拿到了錢,就會放我自由,如果我不答應,我和兩個孩子都不會好過,他還帶走了老大。我是實在沒有辦法了,就只好找太太,爲了讓太太更加同情我,我還把手腕上的傷給太太看,說我受不了他而偷偷殺了他,現在已經走投無路。”
喻言微微點頭,“後來媽果然收留了你,還給了你這個護腕來遮住傷痕?”
“是,一切都是我鬼迷了心竅,對吳亮,我是又恨又怕,一來到司空家我就親手拿着刀子,把他的名字劃掉了。”
喻言的臉色有些不好看,輕輕拿起孫秀蘭的手,畢竟是血肉之軀,很難想象孫秀蘭忍受了多少屈辱和痛苦,“疼麼?”
孫秀蘭抹了把眼淚,“現在已經不疼了,大少奶奶。我只是心疼我的老大,這孩子在他爸手裡,一定不知道捱了多少打。”
喻言的目光淡淡掃向還在幼年就已經像個大孩子的文初,心裡酸酸的,“放心,以後他們都不會再受苦了,吳亮也會從你們的生命裡徹底消失。”
孫秀蘭感激地看着喻言,“我知道太太是想讓我幫着司空家生個兒子,但是你放心,大少爺和大少奶奶對我這麼好,我是絕對不會來破壞你們的幸福的。”
喻言微微一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我和昊之間,再沒人能夠破壞。”
在一旁和兩個哥哥玩的正開心的瑾希,不小心碰到了文初的胳膊,“嘶……”地一聲,他吸了口冷氣。
連同喻言和孫秀蘭的目光也都向文初投去。
文初像個小男子漢一樣,“我沒事。”
喻言從抽屜裡找出一小瓶藥膏,“來,阿姨給你塗些藥就不疼了。”
掀開文初破舊的衣袖,滿胳膊
的傷痕觸目驚心。
孫秀蘭將頭別到一旁不忍心看,文瑞吃驚地喊了聲“哥哥。”
小瑾希走到文初面前,低頭看了一會兒,小嘴嘟着,眼裡面有些心疼,伸出小手輕輕地撫上去,“文初哥哥,疼不疼?”
瑾希的動作十分輕柔,本來一碰就痛的傷口,竟然感受不到疼痛。
喻言有些擔心瑾希沒輕沒重,“瑾希,媽媽在給文初哥哥上藥,你先到旁邊和文瑞哥哥玩。”
瑾希抿着小嘴,站在原地看着文初的傷口不動。
文初衝瑾希搖了搖頭,“沒事,一點都不疼,我是男子漢。”
喻言一眯眼睛,這個“男子漢”在不知不覺中,竟然紅了耳朵?
時光飛逝,不知不覺又是幾個月過去。
幾個孩子住在江野別墅,瑾希有了玩伴,整個別墅也熱鬧多了,一切都有孫秀蘭幫忙打理,喻言卻也輕鬆不起來。
司空太太隔幾天就會派人送些珍貴的補品來,逼着喻言吃下去,吃得她直往外反酸水。
天氣漸漸轉涼,喻言坐在小花園裡的藤椅上喝茶。
突然聽到幾個孩子嘰嘰喳喳在不遠處,不知道正在研究什麼。
她放下茶杯,手撫了撫微凸的小腹,走了過去,就看到三個人站在一棵海棠果樹下,盯着樹上紅彤彤的果子研究着。
文瑞舔了舔嘴脣,“哥,你看看熟了沒?”
文初將一隻手放在眼眶上方,擋住直射過來的陽光,揚起小臉,“應該是熟了,”轉頭看了瑾希一眼,“瑾希,你想不想吃?我去給你摘下來。”
瑾希皺着眉頭想了想,“不用,我平時最愛爬高了,我上去摘下來給兩個哥哥吃。”
文初和文瑞互看一眼,“那怎麼行?”
文初乾脆已經卷了褲腿,“我是老大聽我的,我這就上。”
瑾希在一旁拉住他,“我上去,萬一掉下來了你們還能接住我,你上去我們接不住你。”
說完,還沒等兩個人反應過來,瑾希蹭蹭兩下就往樹上爬。
喻言走到樹下,看着自己的女兒穿着新買的小裙子掛在樹上,還在用力往上爬,清了清嗓子,“司空瑾希,你就折騰吧。”
瑾希扭過頭,看了一眼喻言,抱住樹的手有些累了,“媽媽,我要下去。”
喻言抱着雙臂,像看好戲一樣看着女兒,“上去的時候不是很厲害嘛?”
瑾希抿了抿小嘴,“媽媽欺負我,等爸爸回來我要告訴他。”
喻言又好氣又好笑,瑾希再靈巧,也不過是個孩子,本來也沒有爬多高,她將手一伸,直接將瑾希拎了下來,然後撣了撣袖子,看向樹上結的海棠果。
不看還好,一看到那紅彤彤的果子,喻言就好像已經嚐到了那酸甜酸甜的汁液。
平時不大喜歡吃酸的,可是自從有了肚子裡的這個孩子,一見到酸的又把持不住……
她清了清嗓子,估計了一下果樹的高度,“你們三個,給我老老實實站在這裡,看我是怎麼給你們摘下果子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