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侑琳渾身一震，咬了咬脣，悶聲回了一句:“沒什麼。”
“是嗎？”穆庭楓的語氣之中帶了些許咄咄逼人的味道，一雙深邃到了極點的眸子更是死死的盯着趙侑琳，彷彿趙侑琳要是不肯把話說清楚，他就這麼一直盯着她看下去。
趙侑琳本能的想要躲避穆庭楓的目光，卻發現自己似乎被他的雙眸鎖定了一般，動彈不得，避無可避，只得被迫迎視。
而穆庭楓接下來的一句話更是全面的擊潰了趙侑琳內心的最後一道防線。
“侑琳，我們是夫妻。”是這個世上除了血緣以外，最親密的人，所以我們之間不該存在任何隱瞞。
趙侑琳聽懂了穆庭楓話中的含義，顫了顫，哭笑不得。
好一會才無奈的嘆息了一聲，斟酌着開口道:“我不是不想告訴你，只是不知道怎麼告訴你。”
穆庭楓眉峰一蹙，對於趙侑琳這敷衍的說法不甚滿意。
趙侑琳也知道自己這話糊弄不了穆庭楓，遂反問了一句:“你知道我的上一世，也就是我還是那個作爲一名警官的趙侑琳的時候是怎麼死的嗎？”
果不其然，穆庭楓在聽到趙侑琳這一問話之後臉色微微一變，陰沉得有些可怕，卻還是回了一句：“資料上寫的是，出任務的時候意外身亡，因公殉職。”
“那不是什麼意外。”趙侑琳笑着打斷穆庭楓，視線微移，看向車窗之外茂密的草叢，“當時，我們突然接到通知，說是在北大街的那個大碼頭旁邊的倉庫裡面，有一夥人正在從事毒品的非法運輸。當時，我已經是特警部隊裡面的一名小隊長，接到命令之後，我立馬帶着自己手下的小隊，連同特警部隊的另一個支援小隊跑了過去，準備在他們把東西運出港口之前將他們全都逮捕歸案，順便把那些害人的東西扣留下來。”
“後來呢？爲什麼你會……”
趙侑琳單手托腮抵在車窗之上，冷笑了一聲:“假的，情報是假的。”
穆庭楓的臉色又是一變，趙侑琳並沒有發現，或者是發現了卻沒有在意，兀自往下說了下去:“當時我們偷偷潛進了倉庫裡面，結果遇到了埋伏。我和慕辰一塊……”
聽到趙侑琳提起慕辰，穆庭楓的眉峰抖動了一下，並未開口說什麼。
“雖然有些兇險，可我們還是把大部分人給幹掉了。可就在我們以爲結束了之時，出了點小意外。”
“小意外？”
“因爲援軍的到達，我……鬆懈了，結果給了敵人可乘之機……”
穆庭楓心頭微顫，怔怔的望着趙侑琳，趙侑琳亦轉過頭來直面着他，爾後伸手在自己左胸口的位置比劃了一下，輕笑道:“這裡，心臟的位置，被開了兩槍。一槍來自於敵人，還有一槍……來自於同伴。”
穆庭楓的雙眸驟然收緊，不敢置信的望着趙侑琳，囁嚅道:“你的同伴？”
趙侑琳避開穆庭楓的目光，再次轉頭望向窗外，脣角緩緩的綻開一抹自嘲的弧度:“還記得我們第三次見面的時候，我掉落在你那邊的那些文件嗎？”
穆庭楓渾身一震，猛然想起他和趙侑琳第三次相遇時，趙侑琳幫着他們從競爭對手那奪回事先換過的假文件，卻因爲一時疏忽，而拿錯了各自的文件袋，把她拜託偵探社查的那些資料遺落在了自己這邊。
正是因爲那些資料，他的心底才埋下了懷疑的種子，在後來有一段時間他也曾經往那方面想了，甚至於讓人去查過。
可惜警局再怎麼說也是政府機關，顯而易見的東西可以輕易查出來，可真要往深裡查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穆庭楓查了一段時間發現查不出什麼蛛絲馬跡後，便也就放棄了，這事不了了之了，想不到……
“照理說，被子彈射到心臟應該什麼都不知道了，一下子就死去纔對，可那個時候……不知道怎麼的，意識卻前所未有的清楚。”趙侑琳說着突然伸手遮住自己的臉笑了笑，“有的時候我甚至懷疑，那所謂的兩槍會不會只是自己死到臨頭的錯覺？從不同的地方同時飛過來的兩顆子彈……”
敵人與同伴，涇渭分明！最重要的是同時，兩顆子彈射進她心口的時間不曾錯開，而自己人所處的位置要稍微比敵人近那麼一點點，那就意味着在那個敵人開槍的後一秒，那人就開槍了。
沒有一起猶豫，彷彿早就等候着這一刻，迫不及待的置她於死地！
所以在剛剛重生的那一段時間，不可否認，她的心裡其實是帶着幾分怨氣的，她怎麼也沒辦法接受，和自己並肩作戰，名義上應該是可以交託後背的夥伴，最後竟然把槍開進了她的胸口，她的心臟！
可漸漸的她明白了，那根本就不是什麼錯覺，因爲不甘是騙不了人的。
對自己就這麼驟然死去的不甘，對同伴竟然在最後背叛的不甘，不管是哪一樣都猶如滾燙的油般煎熬着她的心！
似是感受到了趙侑琳內心的起伏，穆庭楓下意識的伸手握住了她的另外一隻手。
趙侑琳感覺到了掌心的溫暖，指尖顫動了一下，並沒有收回視線，怔怔的看着窗外的月色，不知在想些什麼。
穆庭楓想了想，主動挑起話題:“剛剛那位呂小姐……”
穆庭楓本意是想說那個呂小姐似乎對你懷有惡意，可趙侑琳的下一句話反倒讓他變了臉色。
“呂姝也是當時跟着我們過去執行任務的支援二隊的一員。”
穆庭楓驀地瞪大了眼睛，鬧得的有些不淡定，同時也終於明白趙侑琳剛剛爲何會那麼失態。
“她也是你們隊伍中的一員，可她是呂向天的女兒……”
呂向天的名字不只是趙侑琳，穆庭楓也知道這個名字所代表的意義，呂姝是他的女兒，卻是警局裡面的一員，怎麼想都……
穆庭楓的臉色因爲某樣猜測而陡然陰沉了下來：“所以你懷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