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默笙被酒精刺激的腦袋終於完全清醒過來,腦海裡一遍又一遍地分析着丘錦簫從離去到現在的一舉一動。
首先是突如其來的走開,不經常進出‘Luka Club’的丘錦簫顯然不會在那個地方遺落什麼重要的東西。
顏詩情的偷龍轉鳳的時機恰好,而且手機裡面的電話卡也被卡洛琳證實爲丘錦簫的手機卡。
顯然,丘錦簫去‘Luka Club’就是爲了去見顏詩情。
黎默笙有些疑惑,顏詩情到底是用了什麼東西,居然能讓丘錦簫改變和他結婚的主意。
丘錦簫不缺錢,曾經坐擁歐洲頂層權勢的她自然也不會戀權。
那就是隻剩,情。
難不成顏詩情是憑藉帝都的勢力拿他的安全來威脅丘錦簫麼?
黎默笙眉頭一皺,覺得丘錦簫就算被這麼威脅最不濟的情況也是與顏詩情週轉。
要是顏詩情拿他來威脅丘錦簫,丘錦簫恐怕就一臉冷漠地說那個變態死了纔好。
難不成是……
吊墜裡的灰色照片上,溫婉美麗的女士臉上流露出一絲淡淡微笑,黎默笙微眯眼睛,瞭然於心。
在丘錦簫心目中最重要的,無非就是她的母親。
黎默笙嗤笑一聲,把吊墜往牀上扔去,扯掉已經鬆散的領帶,自言自語:“果然,活人總是會輸給死人的。”
不過,哪怕是因爲母親,丘錦簫的態度仍然有些說不通。
丘錦簫在醫院給他的那種感覺不是被迫的疏遠,而是真正的想要從內心裡把他給剝離。
這其中,一定還有什麼他還沒有猜出來的東西。
脫掉襯衫,黎默笙一邊拿起浴袍,一邊往浴室走去。
黎默笙纔不會告訴任何人,他是被自己身上的酒味給逼着臭到洗澡的。
溼熱的水緊貼着肌膚流動而下,黎默笙放鬆着身體,思緒一直在尋思着丘錦簫疏遠他的原因。
閉口不提的理由,以及發自內心的疏遠……
黎默笙關上花灑,決定從顏詩情的方面入手。
隨意地拿起毛巾往頭髮抹了兩下,黎默笙劃開手機的屏幕一看,葉楠晟的未接來電提醒在提示欄雀躍着。
打算回覆一個電話,黎默笙就被別墅的門鈴聲給打斷了動作。
黎默笙開門一看,外面的葉楠晟立馬氣沖沖地上前揪住黎默笙的衣領大吼:“酗酒酗得爽嗎?你妹的公司文件這麼多,你居然還敢跟我說這幾天不去公司了?”
將自己的衣領從葉楠晟的手裡解救出來,黎默笙走到沙發坐下,垂下眼簾,憂鬱的氣息撲面而來,哀聲道:“老婆都沒了,我要公司有屁用?”
葉楠晟一看黎默笙有空悲秋傷月的,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嘴上卻沒有放過他:“沒公司來賺錢還想討老婆?我懷疑就是因爲‘和旭’的股票已經跌得不成樣子丘錦簫纔會跟藍易跑了的!”
“‘和旭’的事情先放在一邊,如果不是顏詩情那個賤人……”黎默笙眸中滿是肆虐,怒意開始蔓延,“媒體那邊怎麼說都不用理會,公關部這都處理不好那就直接收拾東西走人。”
不等葉楠晟提
出任何意見,黎默笙繼續說道:“最重要的是,顏詩情到底和我家親愛的說了什麼。”
“查不到的。”葉楠晟攤了攤手,回答:“知道你會找顏詩情麻煩,但她已經機智地飛回了帝都。”
帝都二字讓黎默笙皺了皺眉,但也不是無計可施。
呵,以爲跑回帝都就高枕無憂了?
黎默笙嘲諷地點了點椅子的扶手,但心裡深處更擔憂的,無非是丘錦簫的狀況。
丘錦簫有貧血是他早就知道的,所以黎默笙一般都會弄一些營養物質足夠的食物來給丘錦簫吃個夠。
葉楠晟懶得去探究黎默笙會怎麼去調查顏詩情,而是讓卡洛琳把剛纔‘藍氏’的解約聲明拿過來給黎默笙。
“‘藍氏’集團已經和我們終於合作,最近‘和旭’上市的股份跌的幅度很大,而且工廠那邊也有和我們解約的意向……”
葉楠晟說完,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心中想要掐死黎默笙的感覺更甚。
所以說當初他到底是怎麼瞎了眼纔會在學校答應跟黎默笙一起創建‘和旭’啊?
黎默笙無奈地聳了聳肩,說道:“沒辦法,市場這種東西求都求不來的,智能家居在華國確實是有一定的普及難度。”
葉楠晟挑了挑眉,明白了他的潛臺詞,“你是說,先從國外市場開始,然後用國外市場的優勢進軍國內市場?”
“我相信,作爲歐洲老牌集團之一的‘Si’,哪怕正在苟延殘喘,多少也會有點人脈。”黎默笙轉着手中的筆,運籌帷幄的姿態讓葉楠晟更想謀權篡位了。
黎默笙繼續分析:“而且,當‘和旭’在歐洲最大的證卷交易所上市時,華國還不敲鑼打鼓歡迎我會去投資?”
“這倒是一個另類的辦法,‘Si’亞洲分部的區域經理應該快來A市了。”葉楠晟算了算時間,發現除了史密斯與他聯繫熱切以外,對方的領頭貌似還沒出場呢。
黎默笙沉下臉色,想起丘錦簫,對葉楠晟說道:“‘和旭’不會破產之前你先放在一邊,幫我查下錦簫現在在哪,藍易那邊也給我盯緊了。”
“是是……”葉楠晟有氣無力地應着,拍了拍掛在他身上的卡洛琳,“卡洛琳,去工作了。”
卡洛琳將一個不明物體塞進葉楠晟手裡,雀躍道:“Darling你要吃棒棒糖嗎?我剛纔在Silence的抽屜找到的!”
黎默笙看了眼被翻得亂七八糟的櫃桶,發現原本準備給丘錦簫戒菸的棒棒糖不翼而飛。
葉楠晟對上卡洛琳那尤爲呆萌的眼神,無奈地說:“你還是自己吃吧……”
葉楠晟和卡洛琳一走,偌大的別墅就沉寂下來了,黎默笙一直坐在書房的椅子上,閉着眼睛假寐,不知在想些什麼。
現在的他,根本就不想回到隔壁那已經沒有丘錦簫的臥室。
習慣了兩個人以後,一個人的離開,痛苦的卻是留下的人。
“你還好嗎?吃飯了嗎?”
黎默笙睜開眼睛,對着空氣自言自語,語調微揚,帶着無盡的溫柔。
只可惜,該聽到的人,已經聽不到了。
黎默笙丹鳳眼中滿是愛意,手中
的吊墜上藍色的寶石像幽深的海洋,黎默笙有些不解,也有些慶幸。
丘錦簫沒有拿走這個對於她來說最重要的東西,是不在乎了,還是因爲他的緣故連與母親最後一絲羈絆也能斬斷?
黎默笙更希望,是丘錦簫故意留給他一個念想。
這樣他就可以,有理由地把丘錦簫禁錮在身邊。
他不會再讓她逃掉!
鶩色在眼底深處劃過,壓抑住心中的不適感,黎默笙就這麼直直地坐在這個椅子上,看着自己的手上的戒指發呆。
丘錦簫同樣如此。
戒指上花紋的雕刻手法很是拙劣,可內容是所有女人最喜歡的一句意大利文——
“一生摯愛”
不停地摩挲着戒指,夜晚微涼的溫度讓她腹部的疼痛更加劇烈,脣色蒼白得失去血色,彷彿這樣做能夠緩解疼痛。
“對不起,對不起……”丘錦簫痛苦地閉上眼眸,淚水盈睫,沾溼了枕背。
丘錦簫現在,已經分不清自己身體的疼痛到底是疾病的痛苦還是內心的痛苦。
黑暗的空間,完全不同於黎默笙別墅裡的那種溫馨感。
這裡沒有黎默笙硬是搬過來的小檯燈,沒有黎默笙辦公用的小書桌,沒有黎默笙爲了她不冷到腳而鋪上的地毯……
原來,擁有過再失去,是這麼的難過。
丘錦簫顫抖而艱難地戴上戒指,揚起的笑容比哭泣還有難看,舉起手,說:“我願意。”
我願意成爲你相伴一生的妻子,我願意和你一起老去。
可是,我不能說給你聽。
也沒有機會說給你聽了……
左手無力地垂下,丘錦簫的嘴角劃出一絲嘲諷的意味,淒冷的笑聲在這片空間裡迴響。
“都沒有了,都沒有了……”
一切的一切,都被她自己,親手推走了!
眼眥的淚水模糊了視線,隱沒在散亂的鬢髮中。
丘錦簫沒有後悔,也沒有資格後悔。
即使她真的,愛着黎默笙。
伸手在牀頭摸索着藥片,丘錦簫連水都不喝直接嚥下,直接拿出打火機,又點燃了一根菸。
菸蒂和菸灰髒亂地飛落在牀邊,菸草的氣味和藥片的苦澀在氣管和胃管裡衝擊,矛盾的怪異緩解了丘錦簫生理的痛苦。
只是心裡的痛楚,怎麼也無法避免。
“上帝,如果這是懲罰的話,那麼這或許還是最輕鬆的懲罰。”
取下指間的戒指,冰冷的觸感從指尖劃落,把孤單的女戒扔在牀頭櫃的抽屜裡,用黑暗把那抹耀眼的銀色隱藏。
將新買的手機卡插入手機裡,丘錦簫撥通了藍易的號碼。
意外的是,手機的通話音剛響,電話就被接起。
“錦簫,有什麼事嗎?”藍易沉穩的聲線像提琴般優雅而華麗,語氣中的深情只對丘錦簫一人而流露。
丘錦簫眸中空靈,等到手中的菸蒂燒完後才反應過來,聲音縹緲:“幫我買一張到Y國的機票吧。”
不等藍易是什麼反應,丘錦簫就掛了電話,望着手機中黎默笙和她自己合照的屏保,面無表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