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小甲抱着文件袋出了考場,站在小巷子裡半天沒招呼到出租車。手機也沒帶不能滴滴打車,只好一步步挪到兩百米外的公交站。
公交站臺上人滿爲患,結伴去公園閒逛的老人,購物歸來大包小包的主婦,揹着沉重書包參加補習的學生……衆人都伸長脖子望着公交車開來的方向,儘量站得靠前一些方便上車。
鄧小甲一臉疲憊,眼角帶着倦意,神情迷迷糊糊。她實在太困了,三個小時的考試彷彿用光她所有的精力,現在的狀態是抱着電線杆都能睡着。
等公交車終於來,鄧小甲好不容易擁着人潮擠上車,搖搖晃晃大半個小時後回到家。開門,手中的東西隨地一扔,撲倒牀上倒頭便睡,再醒來時天色擦黑,已是傍晚。
鄧小甲是被餓醒了,不然照這個情況,怎麼着也要睡到第二天早上了。
想想這段時間準備考試的天昏地暗,都沒怎麼好好的吃飯,現在有機會了,不好好犒勞下自己可憐的胃,那纔是真心對不起自己了。
於是點了雙份芝士的披薩和雞翅外賣,吃了個一乾二淨。
一邊打着飽嗝,一隻手摸着滾圓的肚皮,鄧小甲翻出手機,發了條微信給鄧小田:朕已考完,下週打道回府,愛妃可想好如何接駕?切記,必須鋪張浪費!
隔了十分鐘才收到回信:臣妾準備了雙份老虎凳辣椒水,Lord甲覺着可好?
鄧小甲嘿嘿一笑,回道:從兩個字母的no到三個字母的yes,現在都會四個字母的單詞了,愛妃學業精進,朕心甚慰。
這次鄧小田回得挺快,是語音,聽筒隔老遠就能聽到她的咆哮聲:“鄧小甲你個死丫頭,給老孃等着,看我不削你!
”
鄧小甲暗笑,果然英語是鄧小田一輩子的死穴,真是屢試不爽。
鄧小甲本已打好“老孃是咱家太后,愛妃難道想母憑子貴逼朕退位”,想了想又刪掉。
自己快二十六了還沒男朋友,在老媽眼裡早可以斬個十遍八遍,而姐姐鄧小田的女兒萱萱已經兩歲,現在還懷上了二胎,甚得太后寵愛。這時候提老媽無異於自取其辱。
鄧小田今年三十二,比鄧小甲大六歲。
這兩姐妹也是命苦,遇到個不着調的老爹,給女兒取名字相當的隨意:大女兒出生時,她媽是在田裡幹活時發作的,所以叫小田;小女兒是大女兒的跟班小尾巴,所以田字加個尾巴,叫小甲。
鄧小田非常不滿自己充滿鄉土氣的名字,十四歲那年誑着八歲的鄧小甲,一起偷出家裡戶口本要去改名字,結果還沒到村派出所就被老媽揪着領子拖了回去。
老媽把鄧小田綁在板凳上拿雞毛撣子狠抽了一頓,結結實實上演了一場“殺雞儆猴”,唬得鄧小甲再不敢對名字有異議。
她扔開手機,打開電腦擼了兩把LOL,可太久沒玩技術退步連跪兩把,被隊友罵得體無完膚。
然而她心情絲毫不受影響,哼着小曲唱着歌,把這幾個星期錯過的綜藝都補了一遍。
睏意再次來襲時,已是凌晨兩點。
鄧小甲又餓了,她掙扎了半天,暗搓搓撕開一袋酥脆麪包片啃了,帶着高糖高熱量碳水化合物帶來的滿足感和臥槽減肥又失敗的罪惡感,沉沉睡去。
污濁破舊的樓道里,黴溼的空氣夾雜着油煙味撲鼻而來,嗆得鄧小甲眼淚直流。
樓道盡頭並排着兩扇鐵門,其中一扇是藍
灰色,門上貼着大紅門幅,上面是兩條活蹦亂跳的魚,中間寫着“出入平安”。一縷陽光透過小窗投射進來,映得鐵門半明半暗。
“這是哪裡?”鄧小甲有些疑惑。
她皺着眉頭盯着藍灰色鐵門瞧了大半天,似乎覺得有些眼熟。
然而她腦袋裡卻一片混沌,記不起這地方是哪兒,以及她是怎麼到這兒來的。
樓道里的氣味實在難聞,鄧小甲皺着眉頭,捂住鼻子準備下樓,卻聽到一陣微弱的哭聲。
當她豎起耳朵想要仔細聽時,哭聲又沒了。
“大概是哪家在教訓小孩吧。”鄧小甲想,心中卻有些隱隱的不安。
在刑庭幹了兩年多,見多了各種各樣的人間慘劇,她對某些潛在的犯罪線索特別敏感。
如果隔壁鄰居家的小蘿莉哭個不停,鄧小甲就會坐立不安,開始懷疑隔壁鄰居虐童,甚至找各種藉口敲開門探虛實,久而久之鄧小甲收穫了左鄰右舍滿滿的關愛智障的眼神。
鄧小甲看了看手錶,十一點過,正是做午飯的時間,隱隱約約能聽到樓裡各家各戶切菜、炒菜、刷鍋的聲音,喧囂而祥和。
“我真是太神經質了!”小甲輕聲嘆道:“真要改改這看哪裡都像犯罪現場的毛病。”
當她再次準備離開的時候,哭聲又一次從藍灰色鐵門後傳來。
這是幼兒的哭聲,聲音稚嫩而沙啞,大概已經哭了很久,一陣比一陣微弱。伴隨着哭聲的,還有很輕的、敲擊門的聲音。
鄧小甲再也無法淡定,撲到門前,一邊拍門一邊大聲問:“有人嗎?麻煩請開下門!”
門裡沒有人應答,只有孩子若隱若現的哭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