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應該怎麼做？”董斷瑤囁嚅地問。
她儘量揚着頭，方便蘇陌在她臉上上妝。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只感覺腦袋無比的沉重，就要往下墜。
“啊？哦哦……”蘇陌先是一怔，隨即反應過來，“我應該讓你看過動畫了吧，原作裡你cos的這個角色的出場情節我也截出來發給你了。你的這個角色和污喵是一對雙胞胎，不過沒關係，污喵cos的角色佔比比較大……你的這個角色性格比較冷靜，不用說很多話，最好不經意地展現出溫柔的一面，比方說現在天熱，在逛街的時候，很自然地給三人都買一瓶水，我記得他喜歡喝茶π……”
董斷瑤默默地聽着，但是臉上漫不經心，一直帶有羞慚的意思，不知道在想什麼，也不知道她聽進去沒有。
“其實這行和第三產業差不多，都屬於服務業。”蘇陌突然道，“就好像你在飯店快餐店做服務員，在服裝店化妝品店做導購，都是一樣的。三百六十行，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董斷瑤怔了一下，隨即笑了笑，笑容勉強和無力：“嗯，我知道的。”
蘇陌的安慰完全沒有起作用，他也只能心中嘆氣。這個世上誰活着都不容易，也沒有那麼多主角可以英雄救美，至少他不是。
雖然他早已習慣了現實，但是在面對董斷瑤的時候心裡仍然有一絲挫敗感。
突然，董斷瑤的手機響了。蘇陌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示意她接電話。
董斷瑤拿出手機，突然神色變了一下，把電話摁掉。
“誰啊？”污喵在一旁無聊地刷着抖音，隨口問道。
董斷瑤把手機重新裝進口袋裡：“哦……騷擾電話。”
污喵聞言也罵道：“騷擾電話是真他媽煩人，老子一天都要遇上好幾個，也不知道他們從哪知道我電話號碼的！不是買房就是買酒，老子要是能買得起，還用得着她們給我推銷？”
蘇陌瞥了污喵一眼：“你又換手機了？”
“華爲p30pro頂配！”污喵揚了揚手機，臉上微微得意，“我愛國一回不行啊？”
蘇陌重新給董斷瑤上妝，隨口道：“你原來那個VIVO NEX不是還能用嗎？沒必要非要換吧，存點錢唄。”
“掙錢不就是用來花的？”污喵不以爲然，語氣裡有些嘚瑟，“再說，華爲這又不貴，我一個月都能買三四個了。”
“由儉入奢易，從奢入儉難。”蘇陌淡淡地道，“未來怎麼樣誰都不知道的。”
污喵臉上有些不耐煩：“行了行了，我知道我知道，你快點給她化好妝，快到時間了！”
蘇陌便緘口不多嘴了，董斷瑤用的是幾百塊錢的廉價紅米，蘇陌曾經見過她裡面應用，除了抖音微博b站知乎以及其他一些常用軟件外，大多都是學習軟件。
“你的確該存錢了。”董斷瑤突然道，“這麼多年，除了借我的錢，你幾乎沒有存款。以後要是突然有個事怎麼辦？”
“好好好，存存存！”污喵抓了抓頭，背對着兩人，“我就買了一個新手機，瞧你們一唱一和的！”
董斷瑤抿了抿嘴脣，輕聲道：“太昊小弟，你一定要好好學習啊，就算在十六中也一定要考上清華北大，這樣就不用像我們這樣了！”
“哈哈……”蘇陌臉上乾笑了一聲，“其實，清華北大也沒你想的那麼神，他們的畢業生，第一年月平均工資也就一萬多，還不如你呢。”
“可是……”董斷瑤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脣，目光遊離，聲音顫抖，“他們至少可以主宰自己的命運吧，他們幹什麼都有人要，不像我，什麼不會，只能做這個！”
淘寶模特其實並沒有很賺錢，一個月好的時候能賺三萬塊錢，不好的時候幾千而已。而且這一行從來不缺年輕漂亮的女孩子，每天都有新人涌入。
大量的新人涌入意味着出現大量的競爭對手，但活就那麼多。即使是董斷瑤，也時常恐懼自己哪一天會接不到活，平時被甲方壓價還得忍氣吞聲。
她甚至爲此還得了失眠的毛病，因爲她不知道除了這個，自己還能靠什麼賺錢。
董斷瑤曾經在網上看過一句話：真正的絕望，是未來一眼就能望到底。
因爲真正有才能的人，他們做什麼都可以，未來擁有無限可能。在董斷瑤看來，像是清北以及其他名牌大學出來的大學生就是這樣的人。不是僅僅看工資高低，而是他們無論走到哪都有精彩紛呈的未來。
只有低層次沒能力的人，纔會一輩子被某一樣職業限制住。
董斷瑤曾經深以爲然，但是現在卻以爲，最絕望的事情是渾渾噩噩的人生，走一步看一步，摸索着，前途一片黑暗，你甚至想象不到未來。
她也試圖反抗命運，可是轉眼就被命運扼住咽喉。
蘇陌聽她的話中好像帶着恨意和自慚，但是裝作沒聽見，也不答話了。董斷瑤不是他什麼人，他沒有必要費盡心思地去安慰她，再讓她產生什麼誤會。絕大部分人都有自己的難處，誰活着容易呢？
“行了，可以了。錢結一下吧，兩人抹個零，收你們一千五吧。”蘇陌最後給董斷瑤帶好假髮。稍微整理了一下。
“我來……”董斷瑤連忙掏手機，卻被污喵搶先了。
“我轉給你吧，微信。”污喵站了起來，嘴裡叼着煙，直接轉了蘇陌一千五百塊錢，“真的摳，就便宜一百！”
“誒……”
“這次我付下次你付，分開來多麻煩。”污喵轉了賬，對董斷瑤淡淡地道。
董斷瑤沉默着點點頭，坐在石椅上，眼睛望着自己裸露的膝蓋。
“你他媽真的確定了？”污喵跟着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瞪着董斷瑤。
董斷瑤點頭，輕聲說：“當然確定了，不然幹什麼。”
“那行吧！”污喵狠狠地吐出一口煙霧，把菸頭放在石椅上壓滅，“那就這樣吧！正好讓那個張翔給你換個新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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