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巧微尖的下巴藏在圍巾裡，看着很暖和，但漏在外面的臉頰和鼻尖兒卻被凍紅了。
衛子霖上前一步，輕輕地拍掃掉她發頂和肩膀的落雪。只一會兒功夫，露在外面的手背上，指骨便泛紅了。
“先上車吧。”衛子霖說道，心中奇怪，原本看她的微博，似乎是打算把蛋糕送出來的，應該是送給……他吧。
但爲什麼又自己吃掉了？
打算一會兒到了地方，再細細的問。
轉身親自去開了車門，讓許默顏進去，他才繞回去上了車。
車開出去沒多久，衛子霖眼角的餘光去看許默顏，卻見她沒有要說話的意思，低垂着腦袋，不知道爲什麼心情很低落的樣子。
開口準備說點兒什麼，卻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
手機就放在前排兩張座椅之間的儲物隔板上。許默顏微微偏頭，就看到手機屏幕上顯示着沈宗易三個字。
衛子霖也看見了，拿起手機，長指點了接聽，“喂。”
趁衛子霖接電話的時候，許默顏纔敢稍稍的偏頭去偷偷看他。卻不知道那頭沈宗易說了些什麼，衛子霖表情嚴肅下來，甚至稱得上是隱含怒氣了。
“我知道了。”衛子霖一直沒有說話，直到現在才說了這四個字，掛斷電話。
“你是不是還有事？在這兒把我放下來，我自己回去吧，還沒有出小區，沒事的。”許默顏開口道。
衛子霖卻不答話，沉着臉開出了小區，像是跟誰賭氣似的。
一直到開出好遠，確定許默顏靠自己是回不去的，大雪天氣，出租車都很少出來，再加上是情.人節，大家都出來過節，基本也沒有空車。
這才說：“其實，如果有事，你可以直接問我，不必瞎猜。”
“什麼？”許默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的轉頭看他，錯愕良久。
“我先前說過，在飛機起飛之前，我看過你發的微博，看完之後我就把手機關掉了，因此並不知道網上其他的消息。”衛子霖卻沒看他，雙眼直視着前方，好似在專心的開車。
側顏難見的清冷，配合着雪夜，竟是連車內的暖氣都沒能讓她感覺到一點兒暖意。
“剛纔沈宗易來電話告訴我這件事，我才知道，原來網上竟是亂登了我跟梁文音的什麼消息。”衛子霖說道，聲音嚴肅，若是不看他的人，聽着就像是電視劇裡義正言辭的有志之士，或廟堂高官，或江湖俠士。
“實際上，我並不知道她去g市，跟她也沒有什麼約定。實際上，跟她的來往除了最初在工作上那簡單的幾句話，後來在清楚地知道她的心思後，就儘量避免與她見面。”衛子霖頓了下，雙脣微微抿，才又繼續說，“你也親眼見過，我對她並不客氣。一開始沒有接受她，那麼現在也不會。”
“對她來說，她去g市跟我住在同一家酒店或許不是巧合，但對我來說是。沈宗易說網上有我跟他前後走出酒店的照片，我並不知道。在我中午走出酒店的時候，並沒有見到她。而且那時候我是要去工廠，而不是去吃飯。或許這是她故意製造出的巧合以及錯覺，讓人以爲我們在約會，掩人耳目，欲蓋彌彰。”
鄭雲彤覺得衛子霖在生氣，至於爲什麼生氣，她想，或許是因爲他覺得被梁文音算計了，導致所有人都誤會了？
她並不懷疑衛子霖的話，他不需要說謊，更沒有理由對她說謊。對衛子霖來說，這事兒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有什麼必要說謊呢？
況且，她又有什麼立場，需要衛子霖對她說謊？
可她不知道，衛子霖確實是在生氣，卻並不是，或者並不全是因爲她所猜想的理由。
衛子霖現在確實氣壞了，確實有一部分是生氣梁文音竟然還敢耍這種手段利用他，他不信梁文音的無辜，那個女人打從第一次見面，他就知道是個有心計的。
至於其他人的誤會，他無所謂，梁文音早晚要被打臉。他生氣的是許默顏竟然也誤會他。
這會兒他就有點兒明白，爲什麼明明做好了巧克力蛋糕，卻又被她吃了。
或許，一開始她確實是鼓起了勇氣要送給他的，想到這一點，他就挺開心。
但又因爲那則根本就沒有求證過的新聞，許默顏竟然連問都沒問過他，就先下了定論，懷疑他，這又讓剛剛好一點兒的心情又變得糟糕。
衛子霖還從來沒有體驗過這樣矛盾的心情，真是被旁邊這女人弄得整個人都不好。明明發現其實她很在乎他，是件令人高興的事情，偏偏被她這樣懷疑，又高興不起來。
“在你看來，我是不是人品很不好？”衛子霖沉默了會兒，突然問道。
這問題把許默顏嚇了一跳，立即用力的搖頭，卻因爲驚訝忘了說話。
等搖了好幾輪，才意識到衛子霖一直直視着前方，可能看不見她的動作，又趕緊說：“沒有，沒有懷疑你的人品。”
她皺眉，“怎麼會。”
“那你爲什麼會懷疑我？”衛子霖有點兒不悅的沉着臉，言語間，竟還有些委屈。
是被冤枉了的委屈。
聽在許默顏的耳朵裡，很不是滋味兒，內疚的垂下了腦袋，低聲弱弱地說：“對不起。”
但衛子霖沒有迴應她的道歉，繼續說：“我要是談戀愛，不會瞞着，不會這樣偷偷摸摸的像是在幽會。我的女朋友，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還需要大老遠的跑去g市，一前一後的走出酒店避人耳目？既然是戀愛，就大大方方的，我不怕叫人知道。”
“對不起。”許默顏腦袋垂的更低，弱弱的聲音滿是自責，聽着很委屈。
衛子霖聽着就發不出脾氣了，就是生氣也被她這可憐的聲音給撫平的差不多。
他無奈的嘆了口氣，“我挺難過的，你也看得出，我在生氣。可你知道我爲什麼生氣嗎？”
許默顏低垂着臉沒有出聲，衛子霖也不說話，好像在等她的回答。她不回答，他也就不再繼續往下說。
許默顏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因爲……我沒有信你？”
“是啊，我的人品有那麼不值得你信任嗎？覺得我是個談戀愛都不會給女朋友一個名正言順的名分的男人？”衛子霖抿着脣，忽而自嘲又失望的扯了下脣，自嘲的輕笑一聲，“本以爲我們是朋友，雖來往不是那麼的多，但相處幾次之後，你多少對我應該有些瞭解。”
“對不起，我真的錯了。”許默顏老實巴交的低頭認錯，“只是看到新聞的時候，我懵了，沒辦法那麼理智的想問題。當時我——”
她不是不信任他，而是對自己沒有信心，本就處在猶豫不定，患得患失的情緒當中，想要跟他告白卻又害怕他的無情冷待。
心裡正是最糾結擔心的時候，看到那樣一條新聞，無異於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本就壓力特別大的心，在看到那條新聞後已經無法理智的去判斷。
他可能是認爲身爲朋友卻並不得她的信任，很失望。可對她來說，卻是自己喜歡的男人跟別人在一起了。
鄭雲彤在家裡的時候，她忍着不敢表現出來。鄭雲彤離開後，她越想越難過，忍不住掉了眼淚，卻仍然壓抑着自己不敢哭的太狠。
結果剛剛哭出來，就接到了衛子霖的電話。
一直壓抑着到現在都沒能把心裡的痛發泄出來，現在聽見衛子霖說這些，聽到他並沒有跟梁文音在一起，心裡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先前堆積的壓力也有些承受不住。
在衛子霖的話語中彷彿是找到了宣泄口，彷彿是一直堅固的大巴裂了縫隙。
眼淚一滴滴的落在手背上，面對衛子霖的指責，她擡起雙手捂住了臉，慶幸並沒有化妝，不然臉上糊成一塊着實不好。
“當時我太難受了，不是我不信任你，是我不自信。你很好，你太好了，纔會讓我喜歡你卻又不敢跟你說，我怕我像那些女人一樣，被你冷漠的拒絕。你說我們是朋友，我很開心，就連當朋友，我都覺得這是施捨，我怕我的喜歡被你看出來，我怕我藏的不夠好，最後連朋友都當不了。”她就這樣雙手捂着臉，聲音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