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九月問起事情,張義的笑容頓時斂了下來,神情有些嚴肅。
“東家,水宏出事了。”張義凝重的看着九月說道。
“什麼?!”九月頓時愣住了,急急問道,“出什麼事了?”
“原本,這趟鏢走的很順利,只是,他們回程的時候,經過黑風崖,遇到了攔路匪,水宏……去向不明。”張義嘆了口氣。
“只有他去向不明?”九月眯起了眼睛,這說明什麼?
“是呢,另外,還死傷了兩個,我找人尋了他們鏢局的人,他們半個月前就得了消息,只是,怕消息不準確,二來也是怕那些家屬來鬧,消息就壓了下來。”張義點了點頭。
“可惡。”九月終於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不安是怎麼回事了,果然出事了啊,她猛的站了起來,下意識的快走了三步,到了門口,突然又停了下來,轉頭看着張義問道,“你能在一天之內打聽到水宏他爹是不是真的患了不治之症麼?”
“能。”張義點頭,之前查水宏的下落花了那麼多天,也是因爲黑風崖離這兒太遠,他不得不借用了遊春的情報網,至於水宏他爹,就在大祈村,難不到他。
“那好,速去速回。”九月的臉陰沉沉的,讓張義和蘇力兩人看了也忍不住面面相覷,似乎,從認識她到現在,還是頭一次看她這樣,張義忙領了命出去,留下蘇力陪着九月。
九月皺着眉想着水家的種種反應,越想,心裡越窩火,很顯然,水家已經知道了水宏的消息,所以他們纔會這麼急,所以他們纔會這麼妥協的答應她的任何一個條件,原來,打的是這種主意。
水宏要是能回來,這事兒自然皆大歡喜,要是不回來,親事已經定下,到時候只要水家不放人,祈喜還跳得出這坑嗎?
該死,居然把主意打到她八姐頭上來了!九月憤憤的拍了一下桌子。
蘇力原本站在門邊上,聽到動靜忍不住驚訝的回頭,看到了九月氣呼呼的樣子,想了想,倒也理解她的心情。
他和黃錦元一直跟在邊上,自然也知道水家提親的始末,如今又聽到這樣消息,心裡也明白了個大概,想了想,蘇力到了九月面前:“九小姐,此事交給屬下去辦吧。”
“你?你能做什麼?”九月愣愣的看着他。
“屬下去黑風崖打聽水宏的下落。”蘇力平靜的看着她,雖然王爺沒有說讓他們關注其他幾位小姐的話,但,同樣是王爺的外孫女,如今出了事,王爺肯定不會高興他們袖手旁觀的,更何況,他們要保護的九小姐這會兒正怒着呢。
“你知道黑風崖?那你知道那兒是不是真有攔路匪?你覺得,水宏他……會不會真出事了?”九月立即站了起來,看着他飛快的問道。
“屬下知道黑風崖,離這兒來回大概需要一個月,之前曾聽說那兒確實藏匿了一幫土匪,至於其他的,屬下不清楚。”蘇力如實回答,那些匪也是朝廷的心腹大患,朝廷曾幾次圍巢,終因爲黑風崖的山勢而無可奈何。
“真有匪?”九月吃驚的看着他,皺了皺眉,“那你一個人去,又有什麼用?”
“九小姐放心,屬下心裡有數,不會有事的。”蘇力頗有自信的說道。
“真不會有事?”九月還是不放心。
“真不會。”蘇力笑了笑,“屬下保證,無論有沒有消息,一個月後必回。”
“那……”九月猶豫了,在屋子裡踱了小半個時辰的步,終於有了決定,“那,一切拜託給你了,你記住,務必保重自身安全,要是有什麼發現,千萬不要枉動,我們到時候再想辦法。”
“是。”蘇力心裡一暖,鄭重的行禮。
“走。”九月看了看他,嘆了口氣,領着他回香燭鋪,向張信支了一百兩銀子,“這些,也不知道夠不夠路上盤纏。”
“九小姐,不必這麼多。”蘇力只取了一半,笑道,“這一半也花不完。”
“都帶着吧,窮家富路。”九月全塞給了他,“還需要什麼?”
“不用,就這些吧。”蘇力失笑,也不推辭,把銀子交還給了張信換了幾張小面額的銀票,說道,“屬下得先送九小姐回去。”
“我就這麼點兒路,又不會有事。”九月搖了搖頭,這會兒又盼着蘇力能儘早起程,“你需要什麼快去準備,早去早回。”
“如此,屬下告辭。”蘇力想了想,也沒有堅持,鎮上離大祈村這麼近,再加上她福女的名頭,想來也沒什麼人會對她做什麼。
“千萬珍重。”九月親自送蘇力出了巷口,心裡沉重不已,八姐啊,你怎麼就攤上這樣的事呢?要是換了她前世那些姑娘,她就不擔心了,大不了就是傷心難過一陣子,可這兒……八姐又不像她這樣性子,八姐那是認死理的性子,又和水宏成了真夫妻,要是知道了,不知道會不會做出什麼傻事來呢……這事兒,還真不能讓八姐知道,唉。
九月真希望,明兒就是一個月之後,這樣,蘇力就能回來,她就能知道結果。
可是,這是不可能的,日子還得一天天的過。
悶悶不樂的回到後院,迎面就遇到了舒莫。
“姑娘,怎麼了?”舒莫一眼就看到九月的異樣,心裡納悶不已,好像,她一直沒見到過自家姑娘這樣的表情吧?嗯,就是那時被張師婆的人陷害,也沒有這樣過。
“沒事兒,有點兒不舒服而已。”九月勉強笑笑,“我上樓睡會兒,一會兒吃飯喊我。”
“好。”舒莫疑惑的點了點頭,沒有多問。
九月回到房間,和衣躺在牀上想心事,沒一會兒,竟真的迷糊了過去。
只不過,她睡得極不踏實,一個比一個紛亂的夢跳過,最終讓她在驚嚇中醒來,九月一下子坐了起來,做了幾個深呼吸,才緩緩的坐了起來,雙手抱着膝,單手撫上自己的額,長長的嘆了口氣。
那些夢雖然亂,卻清晰無比……她夢見了祈豐年和遊春,正披枷戴鎖的在一個黑暗的破爛牢房裡,到處是蛛網和鼠蟻,她還夢見,有個酷似郭老的中年人戴着皇冕穿着龍袍高高的坐在一個屋頂,她還夢見祈喜內穿孝服外罩紅嫁衣,一臉幸福的衝她微笑告別,連蓋頭都沒有蓋就鑽進了掛着一對白燈籠的紅紅花轎中……
天,這都是什麼奇葩夢啊?
九月長長的嘆了口氣,坐了一會兒,又無力的後仰躺倒,看着青帳頂,開始給自己的夢找個說法。
蛛網鼠蟻到處爬的破爛牢房……嗯,是她以前電視劇看多了,纔會有這樣的想像。
酷似郭老的戴皇冕穿龍袍的中年人坐在屋頂上……嗯,那是因爲她覺得外公身世神秘,加上齊冬月曾經說她外公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所以她纔會有這樣的想法?能穿龍袍的自然是皇帝,可是皇帝怎麼會一個人坐在屋頂上呢?根本不可能嘛,肯定也是電視劇的情節和齊冬月的話影響到她了。
至於祈喜……呸呸呸,什麼亂七八糟的夢,內穿孝服外罩紅嫁衣坐在一對白燈籠的紅紅花轎,那是祝英臺,一定是她想多了,嗯,就是想多了。
九月躺了一會兒,又騰的坐了起來,屁丨股一轉,踩着鞋子站了起來,反正睡不着了,不如去街上逛逛,順便給八姐買些繡線回來。
唉,這件事也只能先這樣着,都怪她一開始堅持立場,生怕影響了他們的親事,如今議親已經開始,在沒有確切消息前中斷,以後他們倆只怕更難上加難,八姐……
還是先瞞着吧。
九月整了整衣衫,重新梳了頭髮,下了樓。
“姑娘起來了,一會兒就吃飯了。”舒莫抱着一小把柴禾正要進廚房,聽到這邊動靜,回頭看了一下。
“嗯,我出去逛逛,馬上回來。”九月點點頭,快步走了。
到了巷口,祈夢一家正在招呼客人,九月隨意的打了個招呼,也沒打擾他們,直接往街上走去,集市雖然近,買的卻都是雜物和食材,沒什麼可逛的,還是去各個鋪子看看。
“喲,這不是祈姑娘麼?”九月剛剛來到一家陶瓷鋪子前,就被一婦人喊住了,九月回頭瞧了瞧,竟是之前遊春請去她家提親的那個媒人,她記得,這媒人似乎姓錢?媒人見九月沒反應,以爲她沒認出來,笑道說道,“我是錢媒婆呀,之前遊公子請我去過你家提親的呀,你不認得了?”
“原來是您。”九月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祈姑娘這是要做什麼去呀?”錢媒婆很熱情,大街上就拉着九月聊了起來。
“隨便逛逛,買些東西。”九月神情淡淡,遊春怎麼就找了這樣一個不靠譜的人提親呢?殊不知,當時遊春只想着早些和她定下來,哪裡顧得到去挑選媒婆?只聽說這人有名氣,就讓人請了過來了。
“喲,祈姑娘還需要上別人鋪子裡買呀,你自個家鋪子不是什麼都有嗎?”錢媒婆大驚小怪的喊道。
“我們家也不是樣樣都有的。”九月抽了抽嘴角,不想繼續說下去,“您忙,我不打擾了,一會兒買了東西還得趕回去呢。”
“好好。”錢媒婆連連點頭,她不敢強拉着九月,只揚着嗓子喊了一句,“等過幾天,我去你家談婚期的事哈。”
九月腳下險些踉蹌了一下,這不靠譜的媒人,遊春都是怎麼找到的?!大街上拉着她說這些?
九月逃似的進了陶瓷鋪子,她沒有注意到,身後的錢媒婆還沒走開,就被兩個人捂了嘴擄走了,而陶瓷鋪子不遠處的小茶樓樓上,林老爺和郝老爺剛剛從窗口縮回頭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