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屋裡沒有搜出什麼人,老村長在心裡的天平便徹底的偏了,他也姓祈,祈家的閨女再是什麼災星,被趙家人這樣詰難,他心裡也是極不高興的,只不過礙於自己是村長,不得不表現公正罷了,如今藏男人之說既然是子虛烏有,而趙老山平素又是那樣一個不靠譜的人,他還有什麼可顧忌的?
出了門,老村長的臉色便沉了下來,瞪了趙老石和趙老根一眼,沒好氣的喝道:“都散了散了,等天亮了,都到村中央飼堂前集合。”
趙槐也回到了人羣裡,正被人圍着問個不休,他自覺丟人,吼了一聲:“問什麼?!趙家有這樣的子孫還不丟人啊?啊!”說罷,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這樣的表情這樣一吼,無疑就是默認了趙家理虧,衆人紛紛竊竊私語起來,沒一會兒,便得出了他們的答案:趙老山想對祈家九囡憋壞水,被災到了!
九月懶得理會這些人的理論,她身上的黑狗血已然凝固,讓她極度不舒服,此時,她只想跳到河裡去好好洗清乾淨。
“十九妹,水燒好了,要提進去嗎?”祈稷和餘四娘從竈間轉了過來,祈稷關心的問了一句,被餘四娘暗暗扯了一把。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九月衝祈稷笑笑,看了看餘四娘,心裡有些驚訝餘四娘今晚的表現,怎麼今天她不落井下石了?
“走了。”餘四娘被她看得不自在,又暗暗掐了祈稷一把,推着他離開,“大半夜的,凍死了。”
祈稷無奈,只好衝九月咧了咧嘴,跟着餘四娘一起走了。
一轉眼,衆人也退得差不多了,九月正打算去竈間提水,卻瞥見祈喜祈望和兩個年輕婦人急急往這邊走來,她不由嘆了口氣,看來,她還不能休息。
“九妹,你沒事吧?”祈喜一看到她就奔了過來,看到她血淋淋的樣子,嚇了一跳,迅速抓住她的手上下打量着,“你傷到哪了?”
“這是黑狗血。”九月說得有些無奈,反手握拄了祈喜的手,衝祈望打了個招呼,又看了看那兩人,有些眼熟卻不敢肯定,“五姐。”
“這是大姐和三姐。”祈喜確定她沒事,纔算鬆了口氣,知道她可能沒認出身後的人,便主動提醒道,“這是大姐和三姐。”
“大姐,三姐。”九月這才認出來,忙一一招呼,和她們也只是在靈堂上見過,後來便一直沒有遇到過,祈喜不說,她還真不敢亂認。
“噯,你沒事就好。”大姐祈祝打量着她,見她除了那些血漬,神色倒是正常,便點了點頭。
“九妹,你跟我回家去住吧。”祈喜趁機勸道。
“八姐,你怎麼又提這個?”九月失笑,“今天的事只是個意外,再說了,村子裡像趙老山這樣的人畢竟沒幾個吧?”且不說現在遊春在她這兒,便是沒有,她也不想回去。
“可你畢竟一個姑娘家,在這兒……”祈祝回頭看了看草屋,嘆了口氣,說實在的,她又有什麼資格說這些?自從九妹回來,她還不是一樣不聞不問?
“我這屋子四下可安全着呢,只要人不犯我,必不會有事。”九月衝她笑笑,“好了,不早了,都回去吧。”
“可是……”祈喜還要再勸,被九月攔住了:“八姐,總有一天我會回去,但,現在卻不是時候。”
“什麼不是時候?”祈喜納悶的眨了眨眼。
“等哪裡,我向所有人證明了我不是災星,我就回去。”九月淡淡的說道,可她語氣中的堅持還是讓幾個姐姐驚到了。
“那我留下來陪你。”祈喜張了張嘴,把勸說的話嚥了下去,嘆着氣說道。
“別,你到我這兒住了,那家裡怎麼辦?”九月嚇了一跳,祈喜要是住在這兒,遊春可怎麼辦?“再說了,我這屋子四下都是有安置東西的,你要是來了,又不知道那些是什麼,萬一受傷了怎麼辦?你要來了,我肯定得把那些撤了纔不會誤傷你,這樣一來,豈不是反而給了那些小人機會?”
“八妹,九妹說的有道理。”祈望聞言,馬上附和,倒不是不想讓九月回去,只是她從心底覺得九月不是那種能任人欺負的人。
“好了,快回吧,我沒事兒。”九月拍了拍祈喜的手臂,“我想洗洗了,這一身……難受死了。”
祈喜這才作罷,反覆叮囑九月把門窗關好,才和祈祝等人相攜離開。
“呼~~”九月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看了看自己的手,轉身進了屋,快步來到衣櫃前,低聲喚道,“子端。”
衣櫃應聲而開,遊春閃身出現在她面前,看到她的第一眼,他的眼中閃過一道凌厲的光芒,臉上陰沉的幾乎能滴出水來,他一言不發的擡手擦了擦她臉上濺到了血漬,薄脣抿成了一線。
“子端。”九月見他如此,擡手握住他的手,安撫的笑笑,問道,“那個趙老根,會不會有事?”
“他該死。”遊春冷哼了一聲,伸手觸了觸她的發,眼底怒意閃爍。
“好啦,別生氣了。”九月怕他真去補上一刀,忙拉着他的手柔柔的哄着,軟軟的語氣中不自覺的流露一抹撒嬌的意味,“不生氣了哈。”
遊春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忽的反手一拉,把她緊緊抱在了懷裡。
“呃……身上髒着呢。”九月愣了一下,腰上背上的鐵臂幾乎要把她揉進他身體裡,她不由無奈的笑了,今晚的事又不是他的錯,何故自責來着?當下微微掙扎了一下想推開他。
遊春卻不在乎,緊緊的抱了一會兒,才低啞着聲音說道:“我去提水。”他已經聽到祈稷的話,知道竈間已有熱水,說罷才緩緩鬆開了手。
九月身上的血已經然乾涸,倒是沒在他身上留下什麼痕跡。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九月忙攔住他,又怕他不高興,忙又解釋了一句,“那些人也不知有沒有藏起來偷窺,你出去太危險了。”
遊春目光微閃,過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他也知現在的情況自己要是被人發現的話,她只會更難。
九月衝他笑笑,去竈間提了熱水回來,之前重新佈置的時候,浴桶安排在了那個屋子的角落,排水也重新做了一下,很是方便。
遊春坐在桌邊在她的香料包裡挑挑撿撿,也不知在做什麼。
九月身上實在不舒服,跑了四趟纔算把水都提了過來,也調好了水溫,這才鎖上了門進了那邊。
相處這麼久,遊春的君子讓九月很是放心,他從來不會在她洗澡的時候過來,哪怕是這邊只有一道臨時拉的黑布簾,所以,她進去後,徑自脫下了那染了血的外衣,還好,只是髒了外衣,裡面的單衣也只是衣領處沾了些,她舀了些水在木盆裡,用布巾先把脖子和手上的血跡先洗去,然後把頭髮繫了起來,從頭到腳最麻煩的就是頭髮上的血了,都把頭髮粘成一轡一轡的了。
她決定先洗完澡出來,再想辦法洗頭髮。
光溜溜的滑進偏熱的水裡,之前的寒氣纔算被衝散了去,九月微嘆着眯了眯眼,整個人纔算舒服了些。
這時,正當她想速戰速決好去解釋頭髮的時候,黑布簾被挑開一角,遊春竟走了進來,九月下意識驚了驚,整個人往水裡縮了縮,縮完才覺得自己有些多餘了,要不是那些人晚上過來鬧,說不定他們生米都煮成熟飯了,當然,就算這飯還沒熟,兩人之間的親密也與夾生飯差不多了。
當下,九月臉微紅,用布巾擋了胸前看向遊春:“怎麼不先去休息?”
“嗯,一會兒。”遊春卻帶了一個小板凳進來放在了她身後,徑自坐下,小油燈也放在了一邊,“過來。”
“啊?”九月愣了下,不明白他要幹什麼。
“我幫你洗髮。”遊春嘆了口氣,手指敲了敲浴桶邊。
“哦。”九月有些不自在,不過想想又放開了,以他們今晚的事也算是確定男女朋友關係了吧?她既然都想開了,這會兒再矜持未免有些晚,還不如坦坦然然的面對,於是,調轉了身子,靠着浴桶微微仰頭,剛依上,遊春便伸手解開了她發上臨時繫上的繩,將她的頭髮披散在桶外,下方接了個木盆,然後拿起水勺子舀了水一點一點的沖洗着。
九月仰在桶邊上,遊春坐在後面比她高出了一個頭,從他的角度,能一覽無遺的看盡她的身體,這多少讓她有些羞赧,所以,她的雙手便捧了布巾捂在胸前,這樣才讓她稍稍自在些。
他的手指順着水流穿梭在她發間,清去了那血漬之後,用香荑子在她頭頂打出了泡沫,才放下了水勺輕輕的幫她揉搓了起來,他的手時輕時重,讓她想起了前世去美髮店乾洗頭髮時那些洗髮工的手法,她慢慢的放鬆了下來,閉上眼感覺着他的柔情,嘴角不自覺的上揚,慢慢的,她竟躺在浴桶裡睡了過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