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媛媛接過電話,“心兒,是我……”
田心兒聽到她的聲音,還有些納悶呢,這麼一大早的她和哥哥兩個人……一夜未歸?
周媛媛瞄了一眼童澈,見對方低着頭,看不到臉上的表情,更沒有接過聽筒的意思……瞧那個樣子,是在平緩情緒呢。
她是一個識精明的人,也不多問,索性就自己接着往下說了,“哦,心兒,是這麼回事兒,你哥昨晚幫我翻譯幾份材料,我們倆都沒注意時間,後來天太晚了,雨下的又太大,我有點兒不放心讓他開車往回趕,正好我們隔壁的宿舍空着,我就讓他睡在那兒了,想着天一亮就早點打電話通知你,省得你擔心!”
這話說的滴水不漏……
可田心兒還是有點兒不相信……以前,童澈只要是在城裡工作,無論多忙,無論多晚,從來沒有徹夜不歸過。
她遲遲疑疑的問,“真的?我哥沒出什麼事兒吧?”
女人的第6感覺有的時候也挺可怕的,彷彿真可以預見到事情的發生。
周媛媛在電話裡輕笑了一聲,“瞧你?連我的話都不信了,疑神疑鬼的,那這樣吧,如果你不放心你哥,我去看看他有沒有醒,如果醒了?我讓他親自跟你說……”
她故意把說話的聲音略提高了些,目光緊盯着童澈,意思很顯然了……想要徵訊對方的意見,可她也爲人世故,並沒有把電話遞給去,而是用手輕輕的捂着聽筒,不逼,不問童澈,就輕輕地咳了一聲。
周媛媛是一個成熟的女人,不同於田心兒的任性浪漫,她身上更多的是……默默的包容和體貼。
童澈明察秋毫,都不用擡頭看,就把周媛媛的心理活動掌握的一清二楚……他很感激對方能夠出來解圍打圓場,也知道如果自己一直沉默,周媛媛就會編個謊話,跟田心兒說,“你哥還沒醒呢,等一等再說吧”,可他還是要出來承擔,不管心多痛,現在還是要說話。
躲?
沒有用!
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既然已經決定了要打這個電話……心情難受是一碼事,再難受也得繼續,以後的日子還得過!
這就是童澈現在的性格。
過去動盪困難的那10年,他生活在最底層,命運把他的棱角都磨沒了,他早就已經習慣了……不抱怨,不掙扎,不論有什麼苦,都必須自己慢慢的消化承受。
童澈深吸了一口氣,微微的擡起了頭,向着周媛媛伸出了一隻手。
周媛媛心知度明……知道他準備好了,乖巧的把聽筒遞了過去。
童澈勉強在臉上擠出了個笑,壓低了聲音對着聽筒,“心兒?是我……”
又有點說不下去了,頓住了。
田心兒從他的聲音裡聽到了異常,“哥,你怎麼了?嗓音不對呀,病了?”
“沒病!”童澈囫圇的敷衍,“可能是剛睡醒吧?昨晚翻譯材料弄的太晚了,現在有點頭疼。”
田心兒相信了。
輕聲的埋怨,“哥,幹嘛啊?也不是賺天賺地的,身體最重要,你別這麼拼呢!”
“嗯!”
童澈聽着她的聲音,心裡百感交集……也說不上是什麼感受了,捨不得放下電話,想聽她一直就這麼說下去,可對方每說一個字,就像在剜他的心,掏他的肺,讓他疼的難受。
他決定長話短說了,不受這種“鈍刀子”的折磨,“心兒,你也知道,我最近工作特別忙,昨天是暫時回城彙報一下工作,今天還要走,一會兒就出發,時間太緊了,我就不回家看你了!你和園兒要好好的……過!嗯?”
田心兒輕聲答應,“我知道,哥,你自己也注意身體,自己也好好的!”
她用細白的小手卷着電話線……心裡有事了,總是要和人分享的,這麼多年了,無論好或壞,開心或難過,她第一個想到的人都是童澈,更何況是“情定倪大海”這樣的終身大事呢?明知道童澈說時間有點緊迫,還是忍不住講了,“哥,我有件事兒想跟你說!我和大倪……”
怕什麼,來什麼!
童澈趕忙打斷了她,“心兒,不能多說了,我馬上要走了,以後再聊!”
也沒等對方回答,“啪”的一聲放下了電話……他不願意在外人面前展露自己的內心世界,勉強的擡頭苦笑了 一下,心裡覺得……既然人家周媛媛幫忙解圍了,於情於理,即便是人家不問,自己也總該解釋幾句的,“小周,剛纔謝謝你啊!我之所以不想跟心兒說我的傷,是因爲……”
周媛媛擺了擺手,“童大哥,你不用跟我說,我相信你的所有決定都是有原因的!你做事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什麼該講,什麼不該講,你心裡比誰都清楚!用不着跟任何人交代……當然也包括我!”
再不多說了,“我送你回病房吧?把你安頓好之後,我還要去辦你囑咐的事情呢!”
推着輪椅前行,邊走邊小聲的說,“童大哥,人生際遇無常,命數有起有落,無論好壞,咱們都要以平常心對待,目光放遠點兒,也許今天的低落就會鑄就明天的輝煌……你是經歷過世事的人,應該比我看得清這些!時間是治癒一切的良藥,你別急,靜下心來,多休養一段日子,一切傷痛都會過去的!”
她也沒把話說得太明,看似籠統的在聊人生和傷情……實際上卻是最體貼的開導。
童澈沒說話,心裡緩緩的漾着感激……感激自己在低落的時候,還有這樣一個朋友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