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之所以可怕，是因爲你不知道他是在想念你還是在忘記你，跟陸雲非分開的那五年以及在日本的那幾個月，都讓我在這種擔憂之中掙扎不已。
所以，當我看到那條莫名的短信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是忘記。
我在擔心，擔心陸雲非的心已經在不知不覺之間距離我越來越遠。
……
聽見臥房外面響起來皮鞋摩擦地面的聲音的時候，我倏地閉上了眼睛，假寐。
“少奶奶在睡覺？”陸雲非的聲音隱隱地傳了過來，隔着一堵牆壁的距離。
“嗯，少奶奶說她有些累了，就上來睡覺了。”張嫂似乎也跟着陸雲非上來了。聲音有些刻意的壓低，應該是陸雲非吩咐的。
“累了？少奶奶今天做什麼了？”陸雲非的聲音有些沉，略帶思索的詢問道。
“也沒做什麼，不過今天少奶奶的眼睛好像紅了，不知道是因爲什麼，問過少奶奶了，她說她是因爲困了，所以眼睛纔會有水汽，但是感覺不太像……”
張嫂似乎是想了很長時間，才猶豫着把這段話說完。
“……”從此之後，陸雲非的聲音很長時間都沒有再響起來，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或者是在做些什麼。
我微微翻了個身，背對着房門，微微抿了抿脣瓣，眼睛卻依舊緊緊的閉着。
“咔嚓——”
房門被人輕輕地打開了，先是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接着便是熟悉的氣息從身後傳來。
是陸雲非。
額頭上有柔軟的東西微微觸碰了一下，有些涼，我還沒睜開眼睛，便聽見陸雲非的聲音響了起來，他說：“累了嗎？陌念？”
“……”我沒說話，也沒動，只是藏在被子裡面的手不由自主的攥了起來。
“張嫂說你今天哭了……”陸雲非帶着些微涼意的手指輕輕的掃過我的眼睛，隨後微微嘆息道：“爲什麼會哭呢？陌念。在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我又讓你受委屈了嗎？我明明，明明說過不讓你再流淚的……”
“……”修剪的並不算鋒利的指甲深深地掐到了手心裡面，不疼，卻讓人覺得無法忍受。
“你睡吧，我去給你熬點粥，等你起牀之後再喝，現在，你安心的睡吧。”陸雲非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伸到了被子裡面，握住了我緊緊攥起來的拳頭，然後微微用力，將我的五指分開，淡聲道：“睡覺的時候握拳可不是個好習慣，你醒過來的時候，我可要好好說說你。”
半開玩笑的聲音。
我知道，陸雲非知道我已經醒了，是在裝睡。
不過，他並沒有調開我的假寐，而是順着我的姿態繼續了下去。
很奇怪的感覺，我總覺得陸雲非很奇怪，從我提出離婚之後，就變得很奇怪，總是在毫無限度的縱容，寵溺着我的一切，不想跟我重新登記，卻又捨不得看我離開。
這樣的陸雲非，實在是太模糊了，比五年之前的陸雲非還要讓人捉摸不透。
“好了，我去熬粥，你……”陸雲非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赫然頓住了，因爲我睜開了眼睛，並且手指已經不受控制的將他的手腕拉住。
“你醒了？”陸雲非再一次轉過身來，眼神溫柔地看着剛剛睜開眼睛的我，幽暗的眸子裡面滿是寵溺的神色，“今天很累嗎？”
我搖了搖頭。想說話，卻驚訝的發現嗓子竟然啞的厲害，“不是，只是覺得有些無聊，雲非，以後讓我跟着你吧，公司也好，家裡也好，我都想陪在你的身邊。”
這種摸不清對方心思，不知道對方在謀劃着什麼的感覺，實在是太不好了。
而我不管是精神上還是身體上都已經瀕臨崩潰，我怕……
有一天我會堅持不住，徹底的讓自己的精神陷入黑暗，那是一種很可怕的假設。
陸雲非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幽深的眸子裡面閃過了一絲震驚和錯愕，他似乎沒想到我會突然開口說這個，所以表情有些呆滯。
“好麼？以後不管你做什麼，都讓我跟在你的身邊，工作也好，生活也好，我都想陪在你的身邊……”我看着陸雲非的眼睛，伸手疼惜的摸了摸陸雲非緊繃的側臉，固執地重複。
“……”陸雲非沒說話，只是拿探究似的眼神看着我。
“不行嗎？”我問。
果然，提出這樣的要求實在是太束縛陸雲非？
被別人時時刻刻的盯着，守着，任誰也受不了的吧，是我想得太簡單了……
“對不起，我只是想多陪陪你，總覺得……其實我在家裡等你回來也是一……”我垂了垂眸子。盯着自己伸出被子握住陸雲非手腕的手，一邊往後縮，一邊勉強笑着解釋。
“……”見我鬆開他的手腕，往後縮手，陸雲非的眼神頓了頓，表情有些複雜的盯着我，隨即在我即將徹底收回手的時候，一把握住我的手，十指相扣，嘴角緩緩勾起了一抹笑意。
“我以爲我又讓你受了委屈，所以你不想看見我，我沒想到。你居然會要求時時刻刻跟我在一起，陌念，我只是太過於吃驚了……”
陸雲非半跪在牀前，修長白皙的手指緊緊的握着我的手指，然後放到自己的臉頰旁邊細細的摩挲着，輕聲道：“還好，你並沒有不想見我……”
“我怎麼會不想見你呢？”我看着陸雲非一臉珍惜的模樣，心裡有些發酸的難受。
一個願意爲了我跟陸家徹底脫離關係的男人，一個願意爲了我幾次三番的放下尊嚴委曲求全的男人，哪怕……真的跟其他的女人有了什麼牽扯不清的關係。
那我也捨不得離開。
“……”陸雲非錯愕的看着我，臉上的震驚表情變幻莫測，人有些微微的發愣。
“雲非。”我從牀上坐起身，輕輕地在陸雲非的額頭上印下一吻，輕聲道：“聽說，額頭上面的吻是我原諒你的意思，現在，雲非，不管在這一秒之前。你做過什麼，我都選擇包容和原諒，以後……”
陸雲非啞然的看着我輕吻他額頭的動作，表情微微一變，然後毫不猶豫的點頭，道：“不會再有以後了，所以做錯的事情，我都不會讓他在發生第二次。”
陸雲非這話的意思是在承認了，在此之前他確實是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對嗎？
那件事情是不是真的跟琳達有關係？
琳達……
“陌念……？”陸雲非見我微微出神，不由得身後在我的眼前晃了晃，眼神微微眯了起來，似乎是在辨別我在想些什麼。
我立刻回神，對着陸雲非點頭，道：“剛剛有些走神了。”
“嗯。”陸雲非脫掉鞋子，爬上牀，蜷縮起修長的身子，閉上眼睛，躺在我的身側。半環着我的腰，聲音低沉的響了起來，“陌念，我有些累了，我想抱着你睡一覺。”
我沒有動，只是柔聲說道：“好。”
陸雲非的手指與我的手指十指相扣，說是要睡覺休息，整個人卻沒有任何放鬆的跡象。
他的手指白皙纖長，無名指上的婚戒閃亮如初，在陽光的照耀下，隱隱的發出了些許燦爛的光輝。
我們還會有很多機會的不是嗎？
我們會有無數次的機會變好，會有無數次的機會往更好的方向發展，那些我們期待以久的生活，我們之間一定可以得到的，一定可以的……
只要我們對彼此的執念還沒有放下，那麼，一切就都來得及。
……
陸夫人住的醫院距離別墅不遠，大約開了半小時的車程，我跟陸雲非就趕到了醫院。
停好車之後，陸雲非環着我的腰輕車熟路的往陸夫人的病房方向走，腳步輕緩，完全是按照着我的節奏在走，並沒有那種急切焦慮的感覺。
站在病房的門口的時候，我扯了扯陸雲非的袖子。小聲道：“我還是不要進去了，打電話的時候，護士說陸夫人現在的情緒不夠穩定，不易受過大的刺激，我……”
“你是我陸雲非的妻子，這一點，即便她現在不接受，以後也是要接受的。”陸雲非說完，便一把推開了房門，攬着我的腰走了進去。
我一驚，沒來得及驚呼就被眼前的一幕給嚇到了。
只見許久未見的林燦燦正坐在牀邊陪着陸夫人聊天，手中還在削着一個蘋果，兩個人的臉上皆是笑意盎然，看起來感情十分融洽。
見我們進來，陸夫人和林燦燦同時看了過來，兩個人的表情各異，不甚相同。
我跟陸雲非雙雙一愣，不過陸雲非比我反應過來的要快的多。他微微挑眉，看着坐在病牀旁邊的陸雲非，蹙眉道：“你怎麼在這裡？”
陸夫人立刻不滿的開口，“雲非，你這是什麼態度！”
林燦燦對着陸夫人笑了下，然後對着陸雲非說道：“媽住院了，這麼大的事情你也不跟我說一聲，要不是那天碰到大姐，我可能都不知道媽住院的消息。”
言語之間沒有責怪，卻是巧妙的抱怨了陸雲非對她的不在意。
陸夫人聞言，立刻皺眉，頗有些威嚴的看着陸雲非，訓道：“雲非，你跟燦燦是怎麼回事？我住院，你不告訴燦燦，是爲她好，但是你今天帶着這個女人來看我是怎麼回事？”
“我……”
爭吵的引線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驟然燒到了我的身上，而我一時之間竟然有些不知所措的緊張，只能下意識的往後縮着身子。
陸夫人之所以會變成這樣躺在牀上，完全是因爲沈清，而我是沈清的女兒，即便現在陸夫人什麼都不知道，但我依舊會有一種莫名的負罪感。
“媽，我跟林燦燦已經離婚了，跟陌唸的婚禮上面，林燦燦還是重要的賓客，怎麼林燦燦，你沒跟我媽說說你在婚禮上是怎樣風光登場的？”
陸雲非的手上微微用力，不讓我往後退，眼神犀利的看着林燦燦一臉無辜的表情，語氣之間滿滿的都是諷刺和不屑一顧。
“況且，很久之前我就說過，陸太太只會有一個，陸憶的媽媽也只能有一個，她的名字是蘇陌念，不是林燦燦或者其他的女人。”
剛剛纔到家我會說？
坐車好累的說……
感謝寶貝的打賞，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