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幼蕖的一針見血，西灩波不僅矢口否認，甚至還反咬上清山一口，她振振有詞道：
“那聖元丹是在上清山煉出來的，你想想誰纔有機會下手？善信與凌砄大出風頭，眼紅他們的同門不止一個。凌砄與西丹芙卿卿我我，葉霜晚她不會嫉妒？有可能動手的人多了去了，你卻盯住我一個沒去過上情山的人？實在可笑！”
幼蕖冷笑一聲，這西灩波還真以爲做得天衣無縫呢！殊不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謀劃再細微，也不可能一點痕跡都不留。
誰能想到，自己會在青空界之外的綠柳浦水底發現端倪呢？
師祖善信真君因聖元丹而罹難，至今上清山還有人遷怒於師父，甚至直接將罪名冠在師父頭上，認爲是師父凌砄惑於美色，而西丹芙始終包藏禍心，以致煉丹害人。
幼蕖暗咬着後槽牙。
橫豎要拖時間，她且與這魔女將緣由掰個清楚。回去纔有機會爲師父正一正清名。
她手腕一翻，掌中現出一塊冒着寒氣的玄冰，放緩了語調道：
“我盯着你自然是有緣由的，你莫非真以爲可以瞞天過海？西灩波，你可認得這是什麼？”
西灩波一怔，不由好笑，並不計較她突然直呼己名：
“丫頭，你這調轉得可太快！說了半天，突然讓我認物，是考我呢？我可無此舊物。此乃玄冰，北方几州的修士常用此玄冰來保存靈草。你這裡頭，莫非是什麼珍稀靈草麼？”
幼蕖一拍玄冰上的封條，悠然而道：
“且觀冰內——”
她且做張作勢，用時不時一點噱頭儘管拖着時間。
腕間青雲障剛剛又微微動了一下，她不動聲色地輕撫過，祈寧之應該是已經到附近了，但他在外頭收不到迴應，自然會按兵不動。
西灩波已經被幼蕖掌上玄冰吸引了目光——
玄冰開裂，內裡是一株根莖肥潤的碧色靈草，數道彩紋貫穿葉面，厚嘟嘟的葉片飽含汁液，仿若新摘，保存得極好。
西灩波面色一凝，神情有瞬息的愕然，隨即輕蔑地笑了一聲，道：
“不過是株九珍盤罷了。此草雖珍貴，昔日本尊所掌寶庫中，倒也有不少。”
幼蕖手指愛惜地在那九珍盤的葉片上撫過，慢悠悠介紹給西灩波聽：
“大公主好眼力！這株九珍盤不僅被人收藏已久，而且，嗯我想想，在百多年前，此草正是出自你曾掌管的寶庫。不知大公主你是否還認得呢？”
西灩波眼瞳一縮，神情變得有些陰冷：
“本尊所掌寶庫，足有九百多株九珍盤。難道我都要一一記住它們長什麼樣不成？你隨便找一株九珍盤來，莫非是連靈草都想強行認親？”
幼蕖搖搖頭：
“大公主真是好忘性！這九珍盤當日正是西丹芙從你手中取得，它差點就進了煉丹爐，真要那樣，聖元丹就沒問題了。可惜，它進丹爐之前被人偷偷用十全錦換了，導致上清山的聖元丹的藥力失控，害得善信真君慘死。
“道門到現在都在說，西丹芙果然是魔門的蛇蠍美人，假裝傾心凌砄實則暗行禍害之事！就是這九珍盤，證明了當初的禍事並非出於西丹芙。這九珍盤，可重要得很呢！“
幼蕖語氣幽幽、神情鄭重，她舉着那株九珍盤，似乎要給這靈草樹碑立傳。
西灩波神情變幻，忽地一笑：
“不管九珍盤，還是十全錦，我從前都看過不少。你如何就指定了這株九珍盤曾是我手裡的那株呢？”
“這個簡單。爲善信真君煉製聖元丹忙前忙後的，不僅有白石真人，還有其女弟子葉霜晚。沒幾個人知道，煉丹之前，我師伯不僅曾一一檢點靈草，還將每株九珍盤都用她獨家手法鈐印了標記……””
幼蕖一晃手中靈草，接着道：
“這葉片上，就有紅葉真人的獨門標記，別人是做不出的。足見其便是預備給善信真君煉製聖元丹所用。只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在靈草被做過標記之後、投入丹爐之前，就那麼短的片刻，竟被人施了調包計。”
西灩波忽而失笑，搖搖頭，口吻輕佻：
“你定是聽說了昔日那些事。說實話，那聖元丹真是一筆糊塗賬！道門說我們調換了九珍盤，我們還說道門賊喊捉賊，栽贓我們呢！
“不過，最接近聖元丹的，也就是我小妹了。唉，她可沒經過事兒，弄不好，她放入藥草之時，就犯了糊塗，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多半就混入了十全錦也未可知。”
幼蕖冷冷盯着西灩波，道：
“西丹芙一心要爲善信真君煉製聖元丹，加倍謹慎，怎麼會在手裡留容易混淆的十全錦？她一番苦心，可憐竟釀成大禍。更可憐的是，她到死都不知道怎麼回事。身邊都是她信任的人，她沒想過害人，卻被親近之人害得萬劫不復。”
西灩波被幼蕖的目光盯得竟有些不自在，不由微微側了側臉，似乎這樣就能避開那鋒芒一樣。
她定了定神，依舊輕飄飄笑道：
“我這妹子，一邊是情郎要維護，一邊是親爹要孝順，結果兩邊不討好，兩頭都怨她不和自己一條心。倒也可憐。”
西灩波女霸王一樣的人物，聽到舊事，竟然會有些不自在？還有意東拉西扯，刻意制笑，掩飾也太過明顯了，幼蕖心底寒意愈甚。
“你不要打岔！西丹芙落到那個田地，可憐可悲，也是被人利用而已。她是身在局中而不自知，如今嘆息也無用。這個且先不談。”
幼蕖“刷”地一抖手中的九珍盤：
“大公主就不好奇，我是從何處得來這流落在外的九珍盤嗎？”
西灩波一揮手，說得輕描淡寫：
“你如今是上清山弟子，又是紅葉師侄，那多半就是她自己換了這九珍盤，不然，這草也到不了你手裡。哈！果然是上清山自己人乾的！
“葉霜晚那點兒心思誰看不出來？她因愛生恨，嫉妒成仇，導致幹出這等醜事，難怪多年來她裝得鬱鬱寡歡，原來是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