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川真人毫不客氣地吩咐着掌事師姐,紅葉真人聽得認真點頭,幼蕖則是聽得笑眯眯——這種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感覺真好!
她真想一輩子做一個安心的等着餵飯的廢物寶寶,自己不操心,家人不擔心。
短暫地體會到了紈絝子弟的幸福,被寵着驕縱着,愛你的人圍着你幫你想好了方方面面。
墨川真人交待了一氣,又開始盤點自己該乾的活兒:
“我的這些藥和零碎你先拿去!不是宗門的,是我在西北得的。你別說,魔門還真有些獨到之處,特別是應對異界,他們似乎有點東西。我還以爲用不上,這下正好給你……
“慶餘堂來了好一批靈脂膠,治傷效果聽說比清空斷續還有用,就是隻給金丹配,還只配一點點。不行,我們得多多的要,這個我去找溫長老……”
“五英洞新發現了兩處深窟,出產的礦英極好。我約上黃華黃鶴他們去一趟,再多得些高品質的劍英石纔好。又不合規矩?沒關係,那是怕大家都去胡搞,跟低階弟子搶資源。我有分寸的。什麼艾長老?那是老艾!他跟我熟,還管什麼規矩?”
幼蕖心裡那點傷感頓時煙消雲散,忍不住笑了起來。
果然人是會因形勢而變的,連素來兢兢業業循規蹈矩的墨川師叔都敢打破宗門規矩胡爲了!
兩位長輩不僅是爲師父,更多是爲了自己這個膽大妄爲的小輩在操心。
等這件大事忙完了,她一定要好好孝敬兩位長輩,輔佐師伯、師叔將玉臺峰的的劍之精神發揚光大。
……
終於可以回到小竹林,撲面而來的碧色沁入肺腑,令人心神皆清。
小竹林整潔依舊,不見斷枝落葉,看得出有人悉心打理,一定是魏臻師兄在操心。
幼蕖暢快地舒了口氣,還是自己的小窩令人放鬆啊!
“咦?”
她驚訝地發現,她昔日練劍不小心碰斷的數叢青竹已經被補種上新株,錯落有致,空隙填補得頗有巧思,三分留白的餘地恰到好處。
_ т tκa n_ C○ 而且,看得出培土的痕跡猶新。
這是誰的手筆?
幼蕖不免生出閒心來推敲,常來小竹林的是魏師兄和唐師姐,但他們都不是會做補栽這樣的細緻功夫的。
魏師兄不會細心到這個地步,一般就是將斷竹收拾乾淨,即使補栽也不會講求美感,多半還會挑最粗最壯的竹子來,如此才紮實耐砍。唐師姐更是大刀闊斧的性子,恨不得將竹子砍光了才闊朗。
這叢青竹品質甚佳,形態瀟灑挺拔,枝幹有金石之質,且葉尾帶紫,風吹過時,隱隱泛起波浪激盪之音。
幼蕖對此甚是熟悉,此乃潮音竹!
太玄州不產此竹,這數叢潮音竹雖然比不上少清山的青紫竹林巍巍大觀,但也算難得了。
種這竹子的人在暗暗投自己的心意,幼蕖有六七成肯定。 天下竹子種類那麼多,潮音竹又不多見,少清山外,沒什麼人知道她對潮音竹的偏愛。
她心頭忽地一動,赴法華會途中,她曾與同行的杼羽閒聊過在少清山的趣事,提過這潮音竹。
如今的幼蕖比從前通世情多了,見過那麼多人和事,她也無師自通地懂了許多事。
莫非是杼羽栽的?
從地底魔宮出來後,她便不曾見過杼羽。
陳知秋特意跟她講過杼羽的去向。
原來當日杼羽亦同往魔宮救人,他雖修爲不顯,卻顯出調度得當、胸有謀略,在一衆道門弟子中格外突出,便得了八派聯盟幾位長老的賞識,給他派了幾樁公事,連軸轉地在外頭忙。
其中一樁,聽說便是赴歸雲海,護送魔宮裡救出的幾位特殊身份之人,順便與彼處海上散修商談合作事宜。
歸雲海的幾個無人野島上,亦是生有潮音竹的。
幼蕖手撫竹枝,感受掌底的清涼之意,嘆了一聲。
她大概,又要欠下一個人情了。
這小片潮音竹的風潮之聲雖令她心生親切之意,卻不能在她心底激起起伏波浪。
去見魏臻時,幼蕖作無意狀問了一聲杼羽的行跡,果然,魏臻“哦”了一聲,道:
“杼羽師弟如今可出息了!幾位長老都點他做事。小於他們回來時,他還在外頭忙呢!晚了十數日纔到家,不過還是比你回來早,給我們帶了好些歸雲海的風物。我們還笑呢,他出個公差,卻帶了私活兒,也算得假公濟私了。”
幼蕖一笑:
“杼羽師兄一向會做人,又懂事,他曾在我面前感念師兄師姐照顧他良多。這次遠赴歸雲海,機會難得,自然是要給大家帶點心意。”
魏臻點頭贊同:
“杼羽是懂事得很,平日就讓我省心。就是有些不聰明。”
“哦?”幼蕖奇怪,杼羽這麼機靈的人,魏師兄怎麼會覺得他不聰明?
魏臻搖搖頭嘆氣:
“他從歸雲海回來帶什麼都好,金水晶一樣的貝殼、笸籮大的海石花、十幾丈的巨魚,大家見了都稀奇,也都喜歡。
“他卻又來找我,掏出一捆連根的竹子,說一時好奇挖了點紫色竹子,回來卻頭疼,不知道種哪裡合適!丟了又可惜,問我怎麼辦。你說,這孩子豈不是傻?泥巴噠噠的,又髒又重,還沒用!挖這玩意兒幹啥?”
“是啊,魏師兄你說得對,他大老遠背這玩意兒回來幹啥,真是傻。”幼蕖微笑,心裡卻又嘆息了一聲。
魏臻有些得意:
“我要是不指點他,他都能將這竹子種楓葉林去!那怎麼行?我就告訴他啊,李師妹你的小竹林正好空了兩片白地,這竹子栽過去不正合適?他纔想明白了,直謝我!就是我嫌細了點!不壯實!”
果然如此。
幼蕖莞爾一笑:
“那還真要多謝魏師兄你了。”
魏臻笑眯眯:
“那是!對了,這孩子臉皮還薄,讓我別出去說,免得人笑話。我也就是在你面前一說,畢竟種在你那邊麼!你可莫跟人說去!他是個心思重的,我雖說覺得沒什麼,可也不能傷他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