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五章 對付

且說年羹堯那頭,他等了幾日後,始終不見胤禛提及立儲一事,忍不住又遞了份摺子,這一回胤禛沒有再留中,而是當即批覆。

硃批當中,沒有任何事關立儲言語,唯有一段論述功臣保全名節話:凡人臣圖功易,成功難;成功易,守功難;守功易,終功難。……若倚功造過,必致反恩爲仇,此從來人情常有者

當年羹堯看到這份硃批時愣了一下,因爲一直以來,他從胤禛那裡收到都是誇讚溢美之詞,從未有半句斥責,不要說這樣類似於警告話了。

到了這個時候,年羹堯終於瞧出了些許端倪,明白自己所作所爲已經招來胤禛不喜。

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後,年羹堯收起了他那慣有囂張,思索起自己與整個年家未來。

靜思一夜,年羹堯意識到自己處境危險,他如今就京城中,除了城外那兩萬人馬,再無可用之兵。一旦胤禛要對付他,必然凶多吉少;眼下,唯一可以保他繼續享受榮華富貴就只有返回西北一途。

只要他一直牢牢掌控着西北十幾萬大軍,那麼胤禛就會投鼠忌器,不敢輕易動他,繼續待京城中,就只有死路一條。

認清了形勢,年羹堯沒有再拖泥帶水,第二天就向胤禛請旨回西北,然胤禛答覆卻令他如遭晴天霹靂。

胤禛竟然說前日已經下旨命嶽忠祺接替撫遠大將軍一職,趕赴西北坐鎮,至於他年羹堯則留京城,調任軍機處,與張廷玉一樣任總理大臣。

難道這幾日他一直沒有看到嶽忠祺人影,原來是悄悄奉旨去了西北。

這樣調任,看似接近權力中心,但實際上卻是失去了西北十幾萬大軍控制權,也失去了他保命符。

到了這一刻,年羹堯絕望意識到,胤禛當真是要對付自己,而且並不是這一兩日事,否則他不會一早就安排妥當,讓自己連反抗餘地都沒有。

可是他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對胤禛一直忠心耿耿,沒有任何不軌之念,哪怕是擁立三阿哥,也並非全是私心,他爲何要這樣對付自己。

不論年羹堯怎麼想,總之他如今已經失去了大保障,唯一希望便是城外那兩萬人馬,那些精銳騎兵是他一手組建起來,費這上面心血與銀錢不可估量,也正因如此,那些人才完全忠於他,連皇命都有所不授,唯一缺點就是人數少了些。

此時再後悔已是來不及了,何況年羹堯也沒想過造反,畢竟他眼下位極人臣,榮華富貴享之不;而一旦造反,那就是將腦袋別腰間事,勝了自然不必多說,敗了卻是誅九族事。

他現只想靠城外那兩萬精銳騎兵做爲籌碼,保自己平安,讓胤禛不敢輕易對付自己,畢竟眼下叛亂剛剛平定,朝廷元氣大傷,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來休養生息,此期間,胤禛輕易是不會再動兵,何況人馬就京郊,一旦真動起來,隨時可以攻至京城,打胤禛一個措手不及。

他唯一要求就是回到西北,繼續任他撫遠大將軍兼川陝總督。

只可惜,他將胤禛想得太簡單了,胤禛都已經決定動他了,又怎會沒有萬全之策,不要說忽略城外這麼多人馬了。

當年羹堯匆匆趕到城外,想要與領將通氣時候,意外得知允祥竟然也來了,正與領將說話。

他來這裡做什麼?且還是這個時候?年羹堯帶着滿心疑惑進到裡面,只見允祥正與裡面談笑風生,對他面對坐着正是這兩萬騎兵領將,也是他一手從小卒提拔起來心腹――丁守正。

看到年羹堯進來,允祥輕咳一聲,起身笑道:“剛與丁將軍說年公,年公就來了,可是巧得很。”

年羹堯很清楚允祥這個人,幾十年來一直是胤禛心腹,他話幾乎就代表着胤禛意見,如今突然出現這裡,絕不是巧合二字所能解釋,難道是胤禛派他來?

想到這裡,年羹堯眼中警惕之意越發濃重,面上則打了個哈哈道:“怡親王說巧那自是巧,只是不知怡親王紆尊降貴,來這荒效野外做什麼?”

他一邊與允祥說着話,一邊瞟向丁守正,相較於允祥這個胤禛黨,他自然想聽丁守正這個自己人說話。

丁守正明白年羹堯意思,上前道:“王爺奉皇上之位,來此犒勞軍士,另外……”他吞吐不言,面色有些不對。

“另外什麼,說!”年羹堯瞧着不對,連忙出聲催促。

丁守正待要說話,允祥已經擡手道:“還是我來說吧,如今叛亂平定,徵調而來左右路大軍都已經回了各自駐地,這兩萬騎兵再留京郊也不合適,所以皇上讓本王來此傳旨,着大軍即日起程回西北,歸嶽忠祺扈下,聽其號令鎮守西北,以防再有人叛亂生事。”

年羹堯神色大變,胤禛這是明擺着要絕他所有後路,他已經失去了西北大軍控制權,再失去這兩萬精兵,胤禛面前將再無任何可倚仗東西。不,絕不能就此將兵權交出去,死也要守住這兩萬騎兵。

想到這裡,他道:“本公先後平定羅布藏丹津與郭羅克之亂,將所有叛軍一掃而空,哪還會有什麼叛亂生事。”

允祥捂嘴輕咳一聲道:“即便如此,大軍也該早日回駐地,長久待此處又算是個什麼事兒,年公你說是嗎?”

年羹堯皮笑肉不笑地道:“照王爺這麼說,那本公也該回去西北了。”

允祥連忙道:“年公乃是國之棟樑,如今西北平定,年公再待那裡就太委屈了,應該留京中輔佐皇上,至於西北,有嶽將軍守着即可。”又咳幾聲方續道:“皇上與本王都知道年公帶了一輩子兵,尤其是丁將軍手下這兩萬騎兵,聽聞乃是年公一手組建,裝備優良,勇猛果敢,屢屢立下戰功。驟然分開,難免有所不捨,但年公當曉得這世間沒有不散宴席,應該曉得國法軍令,大軍長久滯留此處,於情不合於理也不合。”說到後面,他已經帶上了警告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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